第1023章 開封河上釣蝦翁
張守珪確實接近了一一三高地,他先接到趙含章發來的情報,說是一一三高地已經被其突破,所剩兵力不多,大部隊來時,可一推而過。
同時還傳來的消息是,趙含章自己的位置,路過二二五高地時發現上面有人,附近的低洼地區也有埋伏,另與對方不清楚番號的隊伍有過斥候戰,對方已脫離。
還說了保證的話,說自己將像一把尖刀,死死地插在敵人的腹地,讓敵人無論做何行動都無法順利。
剛接到消息的時候,張守珪還高興了一小會兒,覺得勝利在望了,打算快速推進的時候,突然猶豫了。
「測風向風速,滑翔翼隊伍起飛,偵察一一三高地。」張守珪忍住了直接下達突進命令的衝動,讓部隊放慢速度,偵察隊伍出動。
很快,傳令兵回消息:「報告,一一三高地工事凌亂,被毀居多,從空中可隱約看到有傷員躺在各個地方呻吟,我偵察部隊飛過時,沒有受到任何攻擊,完畢。」
「好……好懸啊,趙含章,你坑死我了。」張守珪小聲地罵了趙含章一句。
轉過頭來看屋子中的將領,問:「瞧出什麼沒?」
「我估計是,對方應該有一點點反擊的手段,故,先示人以弱,待我軍衝上去,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按趙將軍的情報來推算,對方一一三高地處,應該還有一個營或者是一個半的營的兵力。
然,傷兵數量不及百,另外的人定是埋伏起來,我軍此刻應該火炮開路,一鼓作氣拿下一一三高地,這叫將計就計。」
一個將領說出了自己的分析,等待張守珪認可。
張守珪卻是沒拿正眼看他:「將個屁的計,你當對方的指揮人員是傻子?他們剛剛承受一論攻擊,這會兒能不清楚火炮的威力?
敢擺出這個陣勢,估計不是真的空虛了,就是有著更大的後手,我軍直接衝過去,若對方真的有後手,你告訴我,損失怎麼算?」
剛才說話的將領不出聲了,心中卻是不甘,既然都不知道,為何說自己提出來的辦法不對?
張守珪繼續說道:「我擔心這是個圈套,趙含章沖的實在是太快了,沿路兵力沒有清理,他以為自己的武器先進,想要衝過去直接面對對方的主力,然後判斷對方屬於哪個部隊。
就不想想,如果對方是王鵑的主力部隊,他衝過去能占到便宜?如果不是,人家拼了命也要把他的旅給留下來,不好。」
說到此處,張守珪一個激靈,對著傳令兵說道:「發報給前鋒趙將軍,命他迅速後撤,與我軍匯合,不得耽誤,我軍就地紮營,警戒周圍,不可亂動。」
張守珪的軍隊,一萬多人,馬上按照地形開始駐紮,各種防禦工事也修建了起來,將領們按照張守珪的命令行事,這次沒有人反對了。
因為他們想起了一件事情,楊鏘的那個第一旅可就是在富陽一帶沖的太快了,甚至都沒有進行安營的情況下,就對人家發起衝鋒。
結果就是,人家挺住了一次又一次地炮火攻擊,最後完成偷襲與包圍,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旅有沒有人活下來。
「我的對手是張王兩家的軍校優秀指揮官,優秀,很優秀,通常我能想到的,人家一定可以想到,謹慎,大不了我步步為營。」
張守珪又一次對自己強調對手是誰,居然在關鍵的時候改變了自己已往的戰鬥指揮性格,不再是那種不停地尋找投機取巧的機會,給敵人造成大量傷害的戰術。
開始走穩的路線,怕,真怕,怕自己冒進一下,被人給算計了,到時候兵沒了,自己的官估計也沒了,中軍容易被自己給拖累死。
趙含章接電報接的到是不慢,然,他帶著四千人的軍隊行進速度也非常快,強行軍趕路,離著七三七高地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時,雙方的斥候先接觸上了。
等收到後面傳來的電報,想聽命令後退,路上順便把窪地處的那撥敵人幹掉時,傳令兵跑了進來。
「報告,我軍剩餘十個滑翔翼被敵人用強弩給打掉了,一人僥倖存活,重傷,傳回消息,我軍身後與左側後,各出現兩個團的敵人兵力,推進速度非常快,馬上會阻斷我軍後退之路。」
「報告,敵人出現在了我軍身後,推進速度很快,我軍斥候大部分被敵人射殺,回來的斥候報告,敵人已切斷我軍退路,望定奪。」
連續兩個傳令兵進來報告,一個的消息從滑翔翼部隊得來,一個是斥候,斥候的速度慢了點,敵人推進的速度快。
「就地紮營,隊伍一分為二,兩千人組成一個防禦圈,相互成犄角之勢,快。」趙含章一時間不再去考慮攻打敵人的高地了,而是由攻轉守。
他也知道自己要面對的對手是誰,敵人既然能出動四個團,說明最少也是師的編制,指揮人員可能差嗎?
「發報回去,我軍無法完成撤退任務,已被包圍,請指示。」趙含章也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了,想說固守待援,怕把後面己方部隊連累了,想說奮力突圍,又擔心打亂後軍的部署。
張守珪一接到趙含章的消息,覺得頭都變大了,再看向沙盤上的那個一一三高地,說道:「他們是想逼著我強攻,或者是繞路去救援前鋒,你們再說說,該怎麼辦?」
將領們同樣發現情況不對了,剛才說要一鼓作氣拿下高地的人,此刻不敢再有那般想法,說道:
「強攻一定不行,即使攻打下來,我軍的彈藥也會消耗過大,我軍開始上岸的時候,就不應該離開杭州附近的地區,而是應該在那裡穩固防線,等待後面的軍隊到來,彈藥補給跟不上,仗怎麼打?」
「問你現在,你提以前做什麼?當初我下命令的時候,你們也沒反對,眼下是想先把我給逼下去?現在怎辦?」
張守珪拍著桌子訓斥對方。
這人嚇一跳,剛才說話也是無心,分析形勢嘛,從原因開始分析的,見將軍生氣了,小聲說道:「繞路吧,我提議繞路,趙將軍那裡還有四千人,繞到一個敵人防禦鬆懈的地方,一鼓作氣,裡應外合,把趙將軍的人救出來,合在一處。
然後向後撤退,回到杭州港口,補給上彈藥和糧草,再作打算,否則把最後一發子彈打沒了,我軍只能跟敵人拼刺刀了,敵人可是還有弓弩。」
「那你知道敵人一共有多少人?我軍繞過去了,一路繞著走,等跟前鋒會合的時候,對方包圍前鋒那個方向的人一撤。
我們一萬四千來人,就可能進到人家更大的包圍圈中,我們先進的是武器,不是速度,同樣需要兩條腿來走路,那點馬是用來拉炮車的,你說,被圍起來又該怎辦?」
張守珪繼續問道。
這下所有人都不出聲了。
張守珪圍著沙盤轉圈,一邊轉一邊嘟囔:「我軍不適合打攻堅戰,最好的地形是防守的高地,要麼就是平原,可為什麼非要讓我們來進攻呢?
哦,想起來了,我們是用先進的武器,帶領大唐的兵去打土著,對,我們是侵略的一方,哎呀,這土著也太聰明了,都聰明到知己知彼的程度了。
如果到了地方的時候,想贏,最少得打掉土著六萬主力,他們要是躲起來,那還好辦點,把各個偵察部隊派出去找。
現在卻是弄得真真假假的,出問題了,一定是有什麼地方沒有算計到,想想,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張守珪轉圈玩,其他將領又開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過了足足有兩刻鐘,轉著圈的張守珪突然停下腳步,雙手用力一拍,哈哈笑道:「哈~!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個地方了。
我軍就應該一起集結好了,把後勤補給的線路貫通,然後以大部隊的人員配置尋找對方的主力,發現對方守在山頭,先把山圍上。
等後勤送的炮彈上來,不停地炮擊,先斷其補給,後炸他的有生力量,他們若是組織別的部隊反擊,我軍正好可以按照地形,打防衛戰。
如此一來,就把拼指揮和拼士兵,變成了拼武器和拼後勤補給,哪怕後勤補給一樣的,我們的武器占優勢啊,對,就這麼幹。」
想通了事情,張守珪高興起來,對傳令兵吩咐:「發報給前鋒,讓他們暫時防守,修築工事,節省彈藥,以不變應萬變,敵人如敢打殲滅戰,給我狠狠地收拾敵人。
糧草的補給麼……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就地取材,馬的草料給人吃,馬……殺掉吧,還有野菜、飛禽走獸什麼的,讓他們堅持。
告訴他們,每多堅持一天,對敵人的壓力就增大一分,我軍很快會聯繫上中軍,讓中軍以最快速度趕來,眼下就是拼毅力,搶時間,去吧。」
等這個傳令兵離開,張守珪又對另一個傳令兵說道:「我軍擴大防守範圍,殺掉馬匹,在周圍的地方進行各種食物的採集,要快,多收集一部分,我們的底氣便足一分。」
待此傳令兵也下去之後,張守珪坐了下來,眼睛看著沙盤,手在腿上一下下輕敲著,口中哼哼起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曲子,腦袋也微微晃動。
「呵呵,我知道了,面前絕對不是王鵑帶領的部隊,否則又怎會給我留下漫山遍野的補給之物?她要是指揮這個部隊,定然是堅壁清野。
把周圍所有的野獸全部殺掉,把樹上的野果子摘走,把山和草也全燒了,連草樹皮都不給我留下,讓我頂多能挖點沒被燒死的草根。」
張守珪分析了一通,覺得自己是越想越有道理,對沒有遇到王鵑的部隊,有那麼一絲的遺憾,又有一種慶幸。
與傳令兵說:「讓中轉小組的人加快速度,想辦法聯繫上中軍,告訴中軍,王鵑主力不在黃山一線,然,黃山此地,最少有敵人三萬兵力,望中軍加快前進速度,與我軍配合,全殲黃山之敵。」
張守珪的隊伍穩下來了,不去救援,也不攻擊,更不撤退,就好象他的部隊是被人攻擊的一方那樣打起了防守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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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沙盤的地方,李隆基剛剛眯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張守珪的部隊停下來了,趙含章的部隊讓人給圍住。
問過關注戰況的人,點點頭,說道:「趙含章的隊伍算是交代進去了,沖的太快,想回到後面,太難,除非也是把所有的武器集中起來,那樣,他可以帶一小部分人逃回去。
可他要是這麼逃回去,真正戰場上,他的罪也不小,掉腦袋是一定的,張守珪為何不敢前進了?原來對手太厲害也可以讓人成熟起來。
居然把一個喜歡打進攻和突襲戰的人給弄的學會防守了,守吧,看看小寶和鵑鵑會如何應對。」
「陛下,臣妾以為,張守珪若真不動了,小寶和鵑鵑能想辦法很快吃掉他的部隊,陛下您看他們兩邊的武器。」
王皇后從形勢上看出了鵑鵑獲得勝利的希望,高興地跟李隆基說。
李隆基沒出聲,等著王皇后繼續說。
王皇后說道:「陛下,您看啊,如張守珪守在那裡一動不動,鵑鵑和小寶會很快吃掉前面趙含章的一個旅,他們可以圍上,然後夜夜襲擾,有風的時候便在上風頭放煙燻,斷其紮營處河流的水源。
還能夠組織成小股的部隊,用弓弩進行射擊,趙含章打還是不打?打,彈藥消耗,等消耗沒了,就是死期,不打,天天被人偷襲點人去,又能承受多久?」
「不錯,皇后看的明白。」李隆基心情好,他就希望王鵑和張小寶能贏,讓朝廷的將軍們冷靜下來,別以為有點武器就真天下無敵了,每一個小的疏忽,死掉的多是大唐的男兒。
高力士也在旁邊附和:「一邊磨著趙含章的隊伍,鵑鵑還能判斷清楚張守珪的情況後,命人出動主力,從側面繞路過去,把張守珪也給包圍起來,圍而不攻,只修防禦。
等吃掉趙含章的時候,再把後勤派過來,對張守珪的部隊進行襲擾戰,保存主力數量,用後勤人員,消耗敵人的主力士兵,人家都全民皆兵了,抽調人手,運送點物資還是沒問題的。
就像大唐進攻一方的武器一樣,按規則,每隔一段時間,就能用船運來一批彈藥和替換的槍炮,張守珪這個前鋒軍被吃掉,對大唐軍隊的影響可就太大了。」
高力士興奮起來了,兒子和兒媳婦厲害,他臉上也有光。
只是沒想到的是,一個武舉,居然打出了這樣的效果,當時開始打的時候,誰能想到張守珪能吃如此大的虧。
當然,現在的情況是好的,讓大唐的將軍們知道一下,他們所用的先進武器,在敵人拼死反抗的過程中,所發揮出來的作用,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大。
正如鵑鵑所言,打仗,打的不僅僅是武器,還有人,將帥無能,累死三軍,當對手集結起整個種族的力量跟你玩命的時候,你得小心再小心。
看,如今就成了這個形勢。
赤德祖贊看的是最認真的人,此番武舉他見識到了,那大炮和槍,有的時候,並不能直接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應付的辦法有很多。
如果應對得當,還有可能打出來現在王鵑一方的戰果,當然,王鵑一方之所以厲害,並不是什麼土著的拼死,而是指揮官的優秀。
每一個團的指揮官,每一個營的指揮人員,甚至是每一個小隊的指揮者,如果都能發揮出自己的本事,就能夠一點點地取得應有的戰果,集小勝,為大勝。
「戰場上,時機變幻的太快了,不要忽視每一個士兵的力量。」赤德祖贊總結了這麼一句話。
又小聲地對金城公主說道:「奴奴,你說我當初是不是很丟人,在華山的時候,看見了大炮的威力,還有熱氣球飛在天上的優勢,我直接被嚇住了。
可你看鵑鵑,她和小寶就不怕,他們的軍校指揮官也不怕,在武器落後的情況下,想出各種辦法,就是不退縮。」
「夫君,不必如此懊惱,別人也怕,突厥,還有河北道北部那些部落的頭頭,哪個不被嚇住了,結果咱大唐才能如此輕鬆地把地方收回來。
武器是小寶和鵑鵑指揮人造的,他們自然清楚武器的優點和缺點,又怎麼可能會怕,還有他們武舉前,花了多少的精力來收集敵人指揮官的情報?
他們已經把所有能做到的全做到了,在知道武器不好用的時候,他們想盡了一切辦法,要怪就怪咱大唐朝廷上的將領們太自大了。」
金城公主開解著赤德祖贊。
「對,要怪就怪張守珪,前鋒沖那麼快做什麼?補給受到限制了吧?我要是他,就先想辦法殲滅一部分敵人,然後把敵人的武器搶過來,一旦自己的彈藥打光了,也不至於讓敵人屠殺。」
赤德祖贊一拍大腿,高聲地說著,把所有的責任全歸在張守珪的身上。
李隆基在旁邊,琢磨了琢磨,幫著張守珪說句話。
「也不能全怪張守珪,他是以為鵑鵑會列陣等著他們,然後直接來一場正面的戰鬥,去黃山,也不曾錯了,要說錯呀,錯在他的對手是鵑鵑,還有小寶,他的性格和戰鬥風格都讓人給摸去了。
戰鬥,其實從很久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只不過將軍們沒有意識罷了,還花著人家的錢,去人家的酒樓吃飯,買人家的東西。」
「陛下所言不差,小寶喜歡先搞到情報,然後再動手,除非是遇到了特殊的緊急情況,否則小寶會很穩,現如今,小寶還讓自己家的商隊和西南那一片地區的小國進行貿易。
就連多食那裡也有走遠路的商隊過去,甚至為了跟對方交好,專門賣一些重要的戰略物資,如鐵器、茶葉、食鹽等東西,包括治療疾病的好藥物。
目的不是與對方友好往來,是打聽對方的情報,如陛下您看到小寶的帳本,便會發現,算上運輸過程中的費用,還有人力費用等,有時候他賣的東西,幾乎就是個本錢。
要買通人家,要行賄,還要花出錢來給當地的百姓做個善人的樣子,讓本來能夠賺大錢的商隊,每每跑一趟,一文錢不賺,有可能還得搭進去錢。」
高力士想起了自己乾兒子偶爾和自己聊天時說的事情,拿出來說給眾人聽。
李隆基再次頷首:「小寶確實喜歡收集情報,不管是別人國家的,還是我大唐內部的,只要是情報,哪怕是一點點看上去沒什麼問題的消息,他也要弄到手,看看他的後勤部隊這回能弄到多少情報吧。」
說話間,李隆基的眼睛又一次看向了沙盤。
其他人同樣把關注放到了沙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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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鵑的屋子中,張小寶也跟著在旁邊看,他沒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該布置的他都安排下去了,真正打起來的時候,他等著前面的消息傳回來,然後分析一下,再把命令傳回去,讓自己的人如何如何去做,估計前面自己隊伍的人多死差不多了。
誰讓他的通訊系統不行呢,所以一大起來,真正比拼的就是自己一方各個基礎單位的指揮人員的能力了。
張小寶自己要負責的是大的戰術和戰略安排。
但現在因為距離不算遠,並且路上也不會被敵人把所有傳遞消息的人攔截,張小寶還是能用稍微慢點的時間,收到來自前面的戰況情報的。
「鵑鵑啊,一一三高地還在,張守珪居然停在那裡修起工事來了,看樣子是不打算進攻了,你的主力是不是也要動一動,我後勤的兵多,卻無法對張守珪形成包圍。」
得到了最新消息的張小寶,指著沙盤前面的一片區域說道,那裡就是張守珪的部隊所在。
「再等等,等把趙含章磨得差不多的時候,騰出手來收拾張守珪,這張守珪也算是厲害了,我原是打算給他弄進黃山的群山里去,讓他把情報傳出去。
引誘對方的中軍過來救援,那樣我們又可以打一個防守反擊的戰術,現在他居然怕了,當起縮頭烏龜,少見的情況發生了。
我猜測,他已經有了我在這裡的想法,所以,打趙含章的時候,你讓你後勤隊伍打得艱苦一點,最好是能讓趙含章猜測出來你的後勤部隊在,並且你這個指揮官也同樣守在此地。
我的主力會分出一半的兵力,也就是三萬人,悄悄移動,我在等天氣,黃山這裡,一般的情況,霧不會少,居然不出了,誰投擲的色子,坑人呢。」
王鵑現在是一副無事可做的樣子,張小寶的隊伍在戰鬥,還沒輪到她的隊伍上去,否則她真要上去了,容易使張守珪立即撤退,追擊的過程,總不如先包圍來的強。
張守珪的隊伍還沒有失去戰鬥力,武器消耗基本上也是零,自己現在就追擊,人家就打出來阻擊戰了。
「哦。」張小寶應了一聲:「也好,我慢慢磨,先不急,反正趙含章也跑不出去,通過他的嘴,讓張守珪出現判斷失誤的情況,一直給張守珪留下點信心,別跑得太快了。
你說他是不是傻,前鋒就敢一路沖,希望他們的中軍也能學著他的樣子,加快前進的速度,最好還是到黃山的地域,咱就在這裡打了,吃掉他的中軍,咱就是勝利在望。
那我先回去呆會兒,小貝他們要是傳過來消息,你先接一下,不急著給我送去,我打著打著,找一個安全的距離,跟趙含章見上一面,嚇死他,哈哈。」
說著話,張小寶跑出去安排了,他不用再於門外等待,算是特權,把給李隆基出主意的時間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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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哥哥和姐姐惦記的小貝一行人,此刻已經到了開封的地界上,正在這裡買當地的東西,好運到江州那裡賣掉,賺上一筆。
從開封離開的話,那就是繼續走水路,順著汴水,一直入淮水,然後進到運河,這樣就不用繞太遠了。
船隊暫時停在開封的港口處,這裡一直都是水運發達,除了小貝一行人的船,還有來往的各種船隻。
其中貨船居多,客船相對要少,還有小漁船在河面上來回走著,不時地撒撒網,或者是作為一個小商船停下來,靠在岸邊水流不那麼湍急的地方,等待岸上的人招呼。
開封也算是大城,西面就是洛陽,下面一點是陳留,除了貿易多一些之外,戰略意義也同樣重要,自然就得有專門的守軍隨時防備著。
不是防備別處和別的國家的敵人,而是防備自己大唐內有人造反的話,要通過這裡的情況。
因為有了哥哥的擔憂,小貝到開封時,開封的守軍顯得非常緊張,馬上把小貝等人保護好。
「不用這樣啊,現在是開封,你們忙你們自己的去哦,我看看打漁的船,真好玩,還能停下來,招待一下岸上的人。」
小貝沒下船,站在船頭的甲板上,這裡地方比別的邊弦大,能夠做點燒烤了,或者是涮涮麻辣燙什麼的。
小貝十一個孩子,一路走來,嘴就沒閒著,如果去稱一稱重量的話,比出來之前能胖兩斤。
開封的守軍就是用別的船,把小貝這艘旗艦給圍上,其他船隻一概不准靠近,當地的參軍姓胡,叫胡嶁,非常擔心張王兩家的大小祖宗們在自己的地方出事兒了。
別說是有人要謀害,就算像前天下的那場大雨,給人家淋出病了,自己也無法跟天下人交代啊。
所以,胡嶁就帶著幾個人,上到了小貝的船上,緊緊跟著小貝的腳步移動,就小貝喜歡到處跑,還帶著盼兒一起。
「胡將軍,您別操心了,我帶的人多,說實話,您上來,我帶的人還要防備您,不是說不信任您,他們必須要把每一個人都看成是對我們有威脅的人。
您把您身邊的人給放回去,您自己呆著,哇,你看那隻小船,小漁船,他們居然釣上來一隻大蝦,哎呀,能有兩寸長,我要了,快去買來,我給盼兒煮著吃哦,盼兒別急。」
小貝對胡嶁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向水面上的一艘小漁船,那漁船呆在了岸邊的一叢草棵旁邊,船尾有個人在垂釣,釣蝦。
正好被小貝給瞧見,她眼睛也尖,那麼遠,隔了兩條船,而且還有一段距離,她居然能夠看出來蝦的大小。
說著話的時候,她就已經來到了船頭最前面的地方。
胡嶁被小貝的動作嚇一跳,連忙把自己外面的衣服給脫下去,裡面是一身短打扮,估計是隨時準備在有人掉下去的時候好救。
「去呀,我買了那隻蝦,不管多少錢,看著喜人,好蝦。」小貝還伸個脖子看,看那人把釣上來的蝦放到船上的木盆里,吧嗒兩下嘴兒,讓人去買。
消息傳到別的船上,有人換乘小船朝人家的漁船過去了。
胡嶁往小貝的近前湊,不時地看一眼船下面的水,船高啊,看著都感覺到暈,風一吹,更是腿肚子轉筋,對小貝說道:
「張巡查使,您往我這裡站站,我給您擋擋風,你別往外站了,蝦,馬上就能買回來,您放心。」
「哦。」小貝滿不在乎地向後退了一點點,算是給了胡嶁一個面子,眼睛依舊看著釣蝦的人,同時納悶地嘀咕:「他這麼釣,能釣到多少?人家都是晚上釣,他白天釣,賣掉的蝦夠生活用錢?
等我有時間,我也釣一釣,我不像他那麼傻,我晚上釣,看看釣上來的蝦,賣出去能賺多少,胡將軍,你站住,別往我這邊湊,我看您都站不穩了要,一不小心你掉下去,我還得救你。
為了我,你也要保重你自己,我不願意總從這麼高的地方向下跳,然後還要洗澡換衣服,浪費我時間。」
小貝嘀咕嘀咕著,就對要湊過來的胡嶁說了兩句。
胡嶁被說的一愣,不確定地問道:「張巡查使,您,您會游泳?」
「不會兒,我只會在水裡走路,游多累呀,水和岸上的唯一區別你知道是什麼不?看樣子你也不知道,那就是,在岸上走路的時候,走累了,你歇著,就停下來了,在水裡走累了,你歇著,就可以繼續跟著水走,要省力氣。」
小貝對胡嶁擠了下眼睛,說道。
「啊!」胡嶁愕然地應了一聲。
附近的小遠對胡嶁喊過來:「你別管小貝,這麼跟你說吧,這條船上的人,全都落水了,如果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那絕對是小貝,你離小貝遠點,不然把她擠下去,她該生氣了。」
「哦~!」胡嶁懂了,自己還以為自己的水性不錯,沒想到人家這個小丫頭才厲害,怪不得站在船頭一點也不害怕,人家掉下去也一樣能上來,哪怕是從這麼高掉下去。
說話的工夫,那邊過去的人已經和漁船上釣蝦的人接觸上了,但從這邊看去,似乎進展的並不順利,好像起了什麼爭執。
又等了一會兒,兩個船分開,過去買東西的小船向回搖,船上的人對著大船露出一個無奈的動作,攤了攤手,那意思是沒買來。
「呀~!不賣?都說了,不管多少錢,買了,我就喜歡那隻蝦,想給盼兒吃,不怕多花錢,人家大白天的釣蝦,不賣上個好價錢,咋吃飯穿衣。」
小貝以為自己派過去的人,給人家的錢少了,所以有點不高興。
胡嶁一看,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把眼睛一瞪:「誰膽子那麼大?在開封這裡的河上還敢不給我面子?我買賣給他砸了,來人。」
「你消停點,你敢砸他的買賣,我就把你給抓了,你當著我的面欺負百姓,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小貝不願意了,真要讓胡嶁去用強,自己的名聲就全毀了,讓人以為是自己縱容的結果。
胡嶁才反應過來,小貝是專門查官的人,連忙解釋:「不是那個意思,是我讓人好好勸說一下那個釣蝦的人,和氣地說。」
「不用,我記住這個釣蝦的人了,回頭我讓人關注,如果發現他出了什麼事兒,我首先找你,不要當我的面一套,背後一套,這樣的我見得多了,哼!」
小貝把沒有買到蝦的憤怒都用在了胡嶁的身上。
胡嶁張了張嘴,還是忍住了,不去解釋,想來以後還得護著那個人,不然小貝的人還以為是自己又去找人家的麻煩。
再看小貝的時候,胡嶁終於理解為什麼官員都怕他們了,別看小,卻機靈著呢,什麼事情都能猜出來,而且還不給人退路。
那艘過去的小船也緩緩地靠了過來,順下去一個繩梯,人上來了,對小貝說道:「小娘子,那老頭說不賣,多少錢都不賣。」
「哦,他想自己吃啊?我還以為他是賣東西的人呢,你看,別的漁船,打上來一網好魚,就有岸上的人直接招手喊過去給買走。
那個船,他家真聰明,居然直接就在船上架了爐子,可以馬上製作,岸上的人聞到香味,上到船上,能夠一邊吃著新鮮的東西,一邊喝酒看景色,真美。」
小貝一聽人家說不賣,以為是自己為了吃,要的是那種釣時的心情,而不是生活來源,這就叫有錢難買我願意,除非用強,拿出錢來,僱人去搶什麼的。
可這種事情小貝做不出來,一聽不賣了,把注意力又放到了別的船上,學著很快去忘掉對那隻蝦的念想,不像別的孩子,想要什麼,得不到就不行。
小遠在旁邊聽到了,對剛才過去的人問:「你有沒有提我們的身份?」
「沒提,平時您不是不讓提麼?」這人回道。
「那你再去一趟,你跟那老爺爺說,就說小貝想吃那隻蝦,問問他賣不賣。」小遠吩咐著。
這人還真就下去了,船上的人看著,看看結果會如何。
這一看,果然不一樣了,那老頭跟著去的人說了兩句,抬起頭來朝這裡看,隨後對過去的人點點頭,又說了幾句話,過去的人露出為難的神色,最後又空著手往回來。
「小遠,看來咱們的名聲也不好用啦,老爺爺不賣。」小貝這回是真失望了,她不在乎花錢買不到東西,卻很在乎自己名聲的力量。
以前不管在什麼地方,哪怕是宮中,自己的名號一亮,得到的待遇會立即不一樣。
到了外面的時候更是如此,說自己是小貝,別說要掏錢買了,看上了什麼東西,人家都得送,不收都不行。
雖然每一次回贈的東西價值要比直接買那東西更高,但心情好啊,今天怎麼就不靈了呢?
小貝很遺憾,小遠的臉色也不好,胡嶁更是生氣,心中把那個老頭給恨壞了,人家小貝都亮出身份了,還不給面子,如此可愛的閨女,想吃你只蝦咋那麼難?
去的人回來了,爬上來,不等別人問,連忙說道:「那老爺子說行,可以送,不要錢,但是,他有條件,我沒敢做主,就先這樣了。」
「說可以送啊?這就好,啥條件?」小貝一聽人家願意送,高興了,自己還能夠通吃。
「說是,他釣了不少蝦,送一隻,其他的蝦,要換,問換不換,我說我只要一隻,他說不行,一隻能送,但前提是其他蝦也要換走才可以。」
回來的人一臉無奈的樣子,估計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沒聽到自己家小貝等人的名號的時候,直接拒絕,聽到了,卻還有條件。
小貝也詫異:「換啊?換唄,他要換什麼?總不會是金子吧,那也太俗氣了。」
「不是,他要換的是詩,一隻蝦一首詩,就是說,您吃了他的蝦,就要給他作詩。」這人用迷茫的神色跟小貝解釋。
「啊?還帶這麼玩的?詩,詩是什麼東西?小遠,看你的了,我到不是非要吃他的蝦,我就是覺得他這人精神不好,咱不能讓他小瞧了是吧?」
小貝一聽是作詩,眼神登時就直了,只好向小遠求教。
小遠到是不在乎,卻又不高興,說道:「詩可以給他,但他要價太高了,什麼蝦能值一首詩?我的詩就這麼不值錢啊?下去跟他講講價,一首詩十隻蝦,你講到三隻,就算你成功,去吧。」
這人又下去了,也多虧跑腿的人平時就鍛鍊,不然折騰幾回估計得掉下去,等人救了。
「張巡查使,我有個主意,您看如何?」胡嶁聽著心裡不舒服,那老頭欺負人。
於是對著小貝說。
「啥好辦法?」小貝扭頭問。
「不就是詩麼,咱花錢買詩,隨便吆喝一聲,一首詩,不管好壞,咱都是十文錢來買,這老頭就是想要表現一下他多與眾不同,不要錢,顯得高雅,咱不給他這個機會,用買來的詩來應付他。
如此一來,邊面上是他換的詩,其實還不是一股子銅臭味兒?對吧?即吃到了蝦,又羞辱了老頭,如何?」
胡嶁一副表功的樣子,把自己的主意說出來。
小貝直接把頭扭回去,不看胡嶁了,做出我很生氣的模樣。
小遠在旁邊說道:「那我還不如讓我家的內院,隨便找一群人,一人說一首呢,我又不用給內院其他的好處,按照成本來計算,不是更便宜?
人家老爺爺不是為了什麼詩,就是想要跟著我們玩,估計是他想看看我們的模樣,以前沒見過,總是聽說我們,這下有機會了,那就見見被,又不是見不得人,是不小貝?」
小遠這個時候想明白了,再考慮下,認為自己的詩並不是賣的,心中舒服許多。
「就是,等著啊,等他過來的,我跟他商量下,說唱一首歌看看行不行,估計也能行。」小貝順著小遠的話說道。
胡嶁聽著又是感動又是無奈,嘆息一聲,說道:「小貝、小遠,你們實在是太善良了,容易被人欺負,被人騙。」
「是呀是呀,我就是這麼善良,有時候我就想啊,你說,我為什麼要這麼善良呢?後來我想明白了,是因為我有一顆慈善的心。」
小貝挺挺胸,還用小手拍拍自己心臟的位置。
小遠和附近張王兩家的內院同時扭頭,不看小貝,善良不善良,他們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
也為胡嶁感到悲哀,小遠很想對胡嶁說,你是沒見過小貝心狠的時候,她要是對人出手,那你要是還能從她身上看到一丁點的善良,說明你太善良了,要麼就是傻。
說話的工夫,老頭的船靠過來了,還有一個專門負責幫忙搖船的人。
老頭也沒要求讓人下去接他,很隨意地就跟著爬上來,身體還不錯。
剛一露頭,就停在那裡先打量,看到小貝幾個人之後,笑了:「長這麼大了?好啊,好,多少年了?哎~!吃蝦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