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恬怔了下,難以置信地抬眼,又猝不及防地望進如山間幽靜的湖泊般的眼眸,目睹了夜晚平靜的湖面有了波瀾,泛著點點星光……
桑醫生這是,在撒嬌?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琥珀色的杏眸不住晃動,方才好不容易壓制住的熱度又爬上了臉頰,還有向耳根蔓延的跡象。
不會的,不可能,一定是她看錯了!
那可是C城人民醫院的高嶺之花桑醫生!
「那明天我給你送午飯。」盛恬不得不說些什麼來轉移注意力。
說完她就見高嶺之花挑了挑眉梢,又趕緊補充道:
「我吃好了再去。」
戴上手套準備做飯的桑銜枝聞言眸色黯了黯,雖然知道盛恬不想和他一起在食堂吃午飯是擔心給自己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心還是狠狠一顫了。
不過他掩飾得極好,那抹異色稍縱即逝,而後垂眸打開水龍頭,將處理好的鱸鰻沖洗乾淨,一邊擺盤一邊說:
「會不會影響你工作?」
盛恬聞言不由地鬆了口氣,然後才走過去,把剩下不需要用到的食材分類放好,再放進冰箱。
「小說已經完結了,暫時沒有什麼工作。」
他們這段時間都是如此,晚上桑銜枝做飯的時候不用她幫忙,而她也沒法心安理得地坐著等吃,所以都會坐在流理台這邊——當然是以偷師為名義。
她是絕對不會承認是桑醫生穿圍裙做飯的樣子太性感了!
大部分時間是她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不得不承認,桑醫生挽起袖子認真做飯的時候真的很賞心悅目。
不是他的做法有多專業,許多菜式還是現查的菜譜,但他只在動手看了一遍就能做出來,那種自信和從容像是與生俱來的,很有魅力。
白天桑銜枝出門上班時盛恬還沒起床,兩人其實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因而也會借著晚飯時間有一搭沒一搭地交流:
有時是盛恬詢問感興趣的菜式的步驟,有時是桑銜枝說起醫院的見聞——這個九十來平的loft複式公寓就像城市裡高樓林立住在中的每一扇亮著的窗戶一樣,溫暖也溫馨。
桑銜枝將鹽、料酒及姜蔥等調料灑在魚肉上醃製。
即使戴著手套,也能通過半透明的乳膠材質看到又長又直的手指,無論執筷還是拿刀都讓人移不開目光。
而桑醫生本人似是不知道這一點,隨意地將手指靈活應用,一點也沒有愛惜的意思……
他將醃好的魚放在一旁待用,一邊摘下手套,一邊無意地問起:
「那盛作家打算什麼時候挖新坑?我都快書荒了。」
思緒飄遠的盛恬聞聲努力將自己的目光從那美手收回來,但收到一半,表情突然一滯,咽了咽口水,「你……你看了我的文?」
雖說她的馬甲在桑銜枝那裡早就掉了,但沒想到他還會去看她寫的小說。
他看過自己以前的文學作品,會不會認為自己現在是「自甘墮落」?
雖然她從未覺得寫網文是一種落魄的行為,而桑醫生也從來不是帶著有色眼光看待他人的人......
桑銜枝敏銳察覺到盛恬驚詫語氣里透著一絲慌亂,從容不迫地頷首,「嗯,都看了。」
說著他攤開洗好的雙手,很是無辜地說:
「這不能怪我,小說太好看了,一打開就停不下來,讀者都怎麼說來著……神仙劇情,神仙太太!」
盛恬聽到平日裡清冷自持的桑醫生一本正經地用網文圈的彩虹屁夸自己,又羞恥又好笑,原本心裡的忐忑也被沖淡了不少。
「我和編輯商量過,打算先休息一段時間。」
音落,桑銜枝切青椒的動作頓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握著菜刀手柄重新落下,白刃劃開青椒的表皮,切分裡面的果肉,獨特的清新氣味隨著細胞被破壞而彌散在這方空間裡,熟悉的家常味道莫名讓人安心。
盛恬目不轉睛地看著垂首專心執刀的男人——他額前碎發堪堪遮住那雙劍眉,輕薄的眼皮蓋住了那雙撞著星辰的雙眸,黑濃的睫毛在眼瞼投下細碎光影,暖黃的光線順著高挺的鼻樑,再沒入唇珠……
只見那雙薄唇微動,就聽見桑銜枝頭也不抬的低沉嗓音傳來:
「都說崽崽大大是網文界的勞模,筆耕不輟地寫了五年,是該好好休息了。」
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贊可,盛恬眨了眨眼,不著痕跡地快速斂回視線。
「勞模」的說法她也有聽過。
但其實她並沒有大家說的那麼辛勤,遇上卡文也會連續斷更好幾天。
不過在此之前,她確實都是舊文剛完結就開新文,幾乎是無縫連接。
一開始這麼做是因為她需要有一件事能讓她每天都保持清醒理智;後來則覺得除了寫作,她也沒什麼好做的了;再後來,創作已經成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一旦停下來,她就會焦慮、不安。
若非這次發生網暴事件,她或許也不會想到要休息。
但決定擱筆一段時間是她自己深思熟慮後做出來的,並非形勢所迫,只是借了這個時機而已。
她想借這個契機停下來,是時候要去面對和解決她一直選擇遺忘和逃避但存在的問題。
這不好與他人言說,編輯和飯飯煙煙只當她是因為被網暴而消沉,為此都很擔憂。
但盛恬知道,撕開捂住的膿瘡未必是壞事,至少她已經有了直面過去的勇氣。
正如她向桑銜枝求助的那樣,她不想再那樣活著了。
桑銜枝……桑醫生,他應該知道自己這個決定的用意吧。
她忍不住去看男人炒菜的忙碌背影,之前覺得舉步維艱的事情如今有了抬腳的力量,而冰冷堅硬的心逐漸柔軟溫暖……
開火、熱鍋、翻炒、調料等一系列動作桑銜枝做得行雲流水,看起來格外養眼。
不一會兒一盤香噴噴的青椒炒肉絲就出爐了,將菜裝盤後,端到盛恬跟前。
「休息這段時間有什麼安排,想出去走走麼?」
盛恬端起跟前熱氣騰騰的菜,忍不住用力聞著香味,轉身走向餐桌。
「還沒想好,先睡個十天半個月吧。」
這不是敷衍,而是盛恬發自內心的想法。
平時除去斷更不說,日常的更新在思路順暢的情況下兩三個小時就能寫完,慢的話就需要六七個小時,工作量不算大。
但小說連載期間,從開新到完結的時間跨度可能是幾個月乃至一年,這期間基本沒什麼休息時間,即便休息了也會想著情節。
自由職業者就這點不好,無法嚴格地規範工作時間,看似輕鬆,實則不然。
所以這五年來,筆耕不輟的盛作家很少能毫無負擔地休息個夠。
桑銜枝也想到了這一點,若有所思地頷首,「也好。」
「想去短途自駕游的話我可以免費當司機,包吃包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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