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擁抱

  墨色眸子皺縮,聚焦成一點,在晨曦里明亮異常。【,無錯章節閱讀】

  連桑銜枝自己都沒察覺什麼時候屏住了呼吸,瞳孔微微晃動,但目光焦點精準無誤地鎖定在躺在病床的盛恬身上。

  盛恬說完之後本來有些緊張——這不僅僅是她第一次跟人表白,還是她第一次面對面地跟人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自從媽媽去世後就沒做這種事了,心中有些忐忑。

  不知道桑醫生會有什麼反應,拒絕?還是同意?

  但隨即釋然,桑醫生這個人,想必就算是拒絕,也不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他大概會先安撫對方的情緒,然後再用堅定的語氣拒絕。

  既溫柔又殘忍,還偏偏讓人恨不起來。

  大概因為那句話出口之後盛恬就一直默默在給自己打預防針,這會兒反倒沒有感到侷促,而是坦然地與之對視,因而也清楚地看到了桑銜枝的神情變化。

  放在以往,盛恬是絕對不會相信能從桑銜枝的臉上看到「震驚」的表情。

  可是剛剛,她確確實實從那深邃的瞳眸捕捉到錯愕的情緒。

  所以向來從容矜貴的桑醫生,也有驚慌失措的時候嗎?

  盛恬垂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這樣緊張,自己反而不忐忑了。

  唯一緊著的弦也鬆懈下來,思路逐漸清晰,心境也越發豁達——

  桑醫生這時拒絕自己才是正常操作。

  換作他人,或許會因為剛剛從死神手裡搶人而心有餘悸,忽略了自己的ptsd未治癒的事實,一時衝動答應,但從來處變不驚的桑醫生不會。

  不過,他此刻似乎沒那麼不驚……

  盛恬在安靜的等待中腦補出了許多,結果有好有壞,而她發現無論是哪種結果,自己都能欣然接受。

  「好。」短促的回應,低沉透著沙啞的嗓音打破了寂靜。

  思緒驟然被打斷,盛恬頓了一下,以為自己幻聽了,抬眼,便陷入了深情的溫柔瞳眸里。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心律因此不齊,提醒著自己並沒有出現幻聽。

  事實雖如此,情感卻沒能反應過來。

  於是茫然的目光隨著病床旁的男人身影而動,愣愣地看著他傾身坐在了床邊。

  盛恬臉上從輕鬆到難以置信再到不知所措的神情變化盡被桑銜枝收入眼底——像個與大人爭辯的天真驕縱孩子,丟下重磅發言後以為自己大獲全勝,正要昂首得意,卻突然被反將一軍,殺得她措手不及。

  桑銜枝忍不住悶笑了聲,富有磁性的笑聲讓盛恬空白的表情有了裂縫。

  他忽而俯身,伸手將人擁進懷裡,沒給盛恬開口的機會。

  盛恬這會兒也確實說不出話來,她想像過這個擁抱的發生,卻不是在此時。

  那時她看著屏幕上滾動的字眼,一遍又一遍地擊潰理智,別無他法,只能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不要墜入陷阱,可是好難。

  她能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一點一點地流失,即便滿腦子都是桑醫生也於事無補。

  在完全失去意識的那一秒,整個人宛若墜入冰窟,寒冷與痛苦的折磨下,她希望桑醫生能來解救自己、抱住自己,就像除夕那晚……

  但當門被踹開的時候,她從夢魘醒來的那一刻,看到身旁圍著警察與醫生,都是來救她的,唯獨沒有桑銜枝。

  他站在了遠處,是她觸碰不到的地方。

  那一刻,盛恬福至心靈地察覺到他在生氣,也隱約感受有什麼東西在離自己而去,卻因脫力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到醫院一通折騰檢查後,已經過去了兩三個小時。

  她被推入病房,卻不肯安心睡去,一直等到快十點,最終敵不過藥效睡著了,也沒等到桑醫生的一個擁抱。

  現下這個擁抱雖然遲來,但與想像中的溫暖與安心無異,盛恬很心滿意足。

  她抬手回抱住這個不知何時出現在生命里的男人,

  在此之前桑銜枝確有諸多顧慮。

  作為心理醫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盛恬的情況,連程煦這個神經粗得可以跳繩的糙漢都特意告誡他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

  作為唯一一個知道他十年鍥而不捨的暗戀加單戀事跡的髮小當然不是在指責他沒道德,而是希望他不要被突如其來的得償所願沖昏了頭,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但程煦忘了桑銜枝是何其清醒的人。

  他有所求,卻不是毫無原則不擇手段地強占,而是沉著冷靜地徐徐圖之。

  即便盛恬於他而言是特別的、不可控的,他也從未縱容私慾去占有、控制。

  喜歡是無法控制,而愛是克制的。

  年少的喜歡讓他念念不忘,終於在十年後得到了迴響。

  十年後與盛恬的重逢相處不僅沒有消磨掉喜歡,反而讓他更加明確自己的感情。

  所以桑銜枝克制且有分寸地給盛恬留了餘地。

  他不怕盛恬分不清對自己的感情。

  他是她平靜生活的不速之客、還是萬念俱灰時抓住的救命稻草,喜歡也好、依賴也罷,只要是情,他都照單全收。

  沒有哪份愛意可以在漫長歲月里保持純粹,隨著時間的流逝,愛意或消磨殆盡、或演變為親情、或分裂出其他感情、也有可能成為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盛恬現在愛不愛他沒關係,只要對他不是毫無感覺,哪怕是曖昧不明的好感,他就有信心和足夠耐心等盛恬將這些情衍生成愛。

  在盛恬問出那句話之前,這是都桑銜枝的一廂情願,他也不能先開這個口。

  想到這,桑銜枝不由地收緊臂彎,靠在單薄肩膀上的腦袋蹭了蹭盛恬雪白的側頸,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終於如願以償了。

  「咳!」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這個繾綣美好的擁抱。

  兩人往後拉開了距離,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

  發出聲響的人完全沒有撞見別人好事的愧疚,而是一臉看好戲地開口:

  「抱歉,我也不想打擾你們,但是為了能早日抓到兇手,我必須給受害者做個筆錄。」

  程煦都用上了「受害者」的稱呼,明顯不給他們抗議的機會。

  他走進病房,看了看自己的髮小,又看了看低頭避開他視線的盛恬,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鑑於詢問受害者需要兩名警務人員在場的原則,冒昧問一下二位關係,以便我判斷是否需要呼叫支援。」

  被提問的「二位」聞言不約而同抬眸,旋即相視而笑。

  目睹這一畫面的程煦莫名被塞了滿嘴狗糧:「……」好了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可惜桑銜枝偏不如他願,像是要給他方才不合時宜的出現一個小小教訓好長長記性,便挑眉緩聲道:

  「戀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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