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天南星大學校際天行大賽第三輪比賽正式開始。
傍晚還不到六點鐘,就有許多觀眾陸續趕到了天競館,一時間,就只見巨大的天競館外的廣場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分布四周的八個入館通道,更是人流如織,一派喧囂熱鬧的景象。
而這一天,各大媒體也都紛紛加派了人手。
往常報導大學校際大賽,一家媒體不過兩三個人而已。可今天,每家媒體都至少來了七八個人,甚至後勤車也都開到了現場,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為了搶占一個好的機位,許多記者們提前三個小時就進了拍攝區,尤其是長大和瀚大比賽的第三賽場的記者區,更是人滿為患。
至於中央大廳和主辦方的編導組,也早就把準備工作的中心,放在了這場比賽上。負責的解說和嘉賓正圍在一起溝通,工作人員奔忙來去,腳步聲喊叫聲此起彼伏。
這樣的景象,別說大學業餘比賽這樣的層次,就連b級乃至a級的職業聯賽中,也是很少見到。
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了長風大學和瀚河大學的這場比賽上!
要知道,隨著這兩天各大媒體連篇累牘地報導,關於長風大學和瀚河大學的這場比賽,已經不僅僅只是一場業餘比賽那麼簡單了。
這是一場正在孕育著,等待爆發的風暴。
這場風暴最早是從祁峰發表在天行戰報上的那篇報導開始,引發了大學界的廣泛討論,其熱度在網絡上持續至今,許多大學生都加入了聲討瀚大的行列,甚至有家長直接寫信給了教育部,要求徹查。
只不過,一篇報導的力量有限。
加上瀚大和孫家在背後做的工作,在沒有連篇累牘的報導跟進推動的情況下,這件事的影響力僅僅局限在大學層次。很多普通民眾對此並無耳聞。
如果說祁峰開了一個頭的話,那麼,當三十二支參賽隊伍都齊集白鷗島,當許多平常對大學業餘比賽毫無興趣的民眾,都因為一年一度的選秀,而將目光投過來的時候,夏北和孫家保鏢的一場鬥毆,就讓風暴開始成型。
在未雨傳媒記者徐磊和陽光傳媒主持人葉嘉的報導下,這起事件引發了更多人的關注。
如果不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強壓下來的話,這件事,早在幾天前就已經爆了。
然而,有些事情越是壓抑,繼續的力量就越可怕。
當長風大學接連爆冷戰勝凌雲大學和青岡大學,並且鐵定在八進四和瀚大碰面之後,這場風暴已經徹底控制不住了。
尤其是錢益多宣布夏北將擔任比賽的執行教練之後,各大媒體直接就被引爆了。
這樣的新聞,他們不可能不報導!
而隨著大量的報導,整個事件從夏北最初被人毆打,到被開除,再到品學優良的他被三十多家大學拒絕,最後到他加入長大……隱藏在比賽背後的這些內幕,被一一呈現在讀者和觀眾們的眼前。
籍著校際大賽的聚焦效應,風暴開始擴散!
而由此引發的,就是一場大討論!
討論是如此的激烈。
人們的關注焦點,不僅僅在於比賽的勝負,更在於大學的教育弊端;在於這經濟蕭條的情況下,富人的為富不仁;在於公平公正,在於日漸尖銳的社會矛盾!
風暴已經開始擴散,開始席捲周遭。它最終能形成怎樣的破壞等級,最終能發揮出多大的威力,就看今天這場比賽!
而在私下討論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青年,竟然不聲不響將局面推動到了現在,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難道不知道,他的對手有多強大嗎?
毫不誇張地形容,他的這種行為,是精衛填海,夸父逐日……可偏偏,他就做到了。
他將這個大鐵球從山腳推倒了山頂,就只剩最後一步!
而今天,就是結果揭曉的時候!
……
……
隨著一輛輛大巴陸續抵達,本輪參賽的八支隊伍,自特別通道進入了準備區。
瀚河大學戰隊是第七個抵達的。
當孫季柯和鐵山等人穿過通道,走進準備區大廳的時候,先期抵達的隊伍,正聚集在那裡,或互相寒暄招呼,或打鬧玩笑。
而隨著瀚大戰隊的到來,氣氛瞬間就變得有些詭異,原本嗡嗡地喧雜聲消失得無影無蹤,至少有好幾秒時間,大廳里都是鴉雀無聲。
每一個瀚大隊員都能明顯感受到各大戰隊投向自己的目光。
那是一種被圍觀的討厭感覺。
而除此之外,各大戰隊的教練和隊員們,還有意無意地散開,形成了一個通道。而通道的盡頭,就是站在大廳中央的長大戰隊。
「我們去更衣室。」鐵山冷冷地掃了一眼,下令道。
謝臻傑等隊員正準備跟上鐵山的腳步,卻發現孫季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目光正死死地釘在位於長大眾人前方的夏北身上。
夏北依然是一身熟悉的襯衫牛仔褲打扮,正半扭頭看著這邊,目光淡然冷漠,帶著一絲譏諷。
「這個賤種……」孫季柯目光狠厲。
就如同草原上的獅子,作為食物鏈頂端的強者,捕殺獵物對它們來說,完全是很正常,很隨心所欲的事情。
可如果有一天,獅子發現,自己捕殺戲弄的獵物,居然掉過頭來對自己又踢又咬又頂,以至於自己遍體鱗傷狼狽不堪,那種心情,一定很複雜。
而此刻面對夏北,孫季柯就是這樣的心情。
「我一定會報復回來!」
夏北的聲音,仿佛又出現在耳邊。
當時的孫季柯,只把這個當成一個笑話。
可如今他卻發現,自己被捆綁成羞恥姿勢的照片現在還在網上流傳。而這個人竟然領著長大戰隊,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這讓孫季柯在某個時候,心頭竟然曾經出現過一絲後悔。
他見過各種各樣的人,聽過各種各樣的狠話。但大部分說出來的話,無論看起來有多大的決心,聽起來有多麼兇狠,最終都如同一個屁一般煙消雲散,不留一點痕跡。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偏執的傢伙。
他說報復,就真的會報復!
一個毫無權勢背景的傢伙,居然將他的計劃一步步推進到這種程度簡直就是個瘋子!
「擊敗長大!不管用什麼手段,這一仗絕不能輸!」
父親孫啟德那張鐵青的臉,又浮現在眼前。這是孫季柯自小到大,第一次看見自己向來從容鎮靜,喜怒不形於色的父親如此惱怒。
原本父親還想鎮之以靜,不搭理不回應,讓事情自然過去,讓對手自感無趣。可當一切發展到現今的地步,孫家已經沒辦法再保持沉默了。
針對如今的輿論風暴,父親已經讓李衡全力公關,這才讓輿論中,還有些「事情真相不明」,「不能偏聽偏信」一類的聲音,才讓輿論不至於一邊倒。
據說,這件事已經在父親那個層次的圈子裡傳開了。
而就在自己踏入賽場的此刻,父親和校長,已經決定召開一次新聞發布會。
對於高高在上的孫家來說,被拉到這樣的一灘泥塘里,無疑是極狼狽的。對於父親來說,更是一件丟臉面的事。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牛皮糖一般死纏爛打的雜種!
孫季柯邁步向夏北走了過去。
「季柯。」鐵山的低喝聲在耳邊響起,孫季柯微微眯了眯眼睛,直接無視了。
這些日子,自己耳中聽到的,眼裡看到的,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指責。
自己忍了又忍。
可是,這些偽君子卻變本加厲,站在所謂的道德制高點指手畫腳,而更可惡的是,他們還在開幕式上公然羞辱自己。
每每想到薛傾喊的那一聲「夏北加油」,想到現場觀眾的起鬨聲,孫季柯就怒火中燒。
這口氣,他憋得太久,已經快憋出內傷了。
而現在,他忍不下去了!
你們不是希望長大贏得比賽嗎?
你們不是覺得這個賤種能夠「報仇」嗎?
可惜,那不過是你們的幻覺罷了。
等到比賽結束,我戰勝長大,那一耳光,我會抽在你們所有人臉上,讓你們統統閉嘴!
當《復仇記》變成《再遭痛毆記》,到時候,會不會覺得很難堪,很無趣?
眾人的目光中,孫季柯走到了夏北面前,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容:「你現在一定覺得很得意吧?不過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場比賽你若是輸了,作為執行教練,會不會很難堪?」
「抱歉,我還真沒想過,」夏北淡淡地道,「別誤會,不是難堪不難堪,而是壓根兒沒想過會輸。你太高看自己,把我想得太謙虛了。」
兩人對面而立,氣氛仿佛凝固了一般,緊張到極點。
「哦?」孫季柯冷笑點點頭,向前走去,在和夏北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冷冷道,「那我建議你現在好好想想。我會讓你明白,垃圾就是垃圾,太把自己當回事很可笑。」
「我你就別操心了……」夏北頭也不回,「還是想想你自己吧。另外,別自作多情,你只是一個附帶的贈品罷了,我要動的是孫啟德。」
孫季柯額頭青筋一跳,忽然笑了起來。
他不屑地回頭掃了夏北一眼。
「就憑你?」他搖了搖頭:「別說你贏不了這場比賽,就算你贏了又怎麼樣?以為這樣就能讓我爸吃虧?」
說完,他徑直穿過人群,向更衣室走去。
看著孫季柯的背影和長身而立的夏北,旁邊的山海戰隊中,一直低著頭玩遊戲的樊浩歌忽然抬起頭來,對身旁的高笙道:「這場比賽我們打快點。」
「哦?」高笙瞟了樊浩歌一眼,旋即把目光投向夏北,微笑道:「你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