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點了點頭,對對方猜中自己的意圖一點也不意外。
「是的。」
「為什麼選長大?」何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這個問題,其實不需要夏北回答他也能猜到答案。
孫季柯的父親孫啟德,在天南星的影響力不小。要玩死一個沒有背景的學生,簡直易如反掌。
而以夏北得罪孫家的程度,孫啟德不報復才怪了。
「因為在我來這裡之前,已經有很多學校拒絕我了。」夏北出乎何煦意料地坦然,「至於原因……你應該猜到了吧。」
何煦有些同情,點頭道:「孫家。」
「所以我要跟孫家開戰的話,」夏北道,「長大雖然不是我唯一的選擇,但是我現在最好的選擇。」
何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雖然從夏北選擇長大,並且來到天行戰隊這一點,他就猜中了一些東西,但他還是沒想到,夏北這傢伙,居然真的是要跟孫家掰手腕!
孫家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那意味著老奸巨猾的孫啟德,意味著龐然大物般的信德集團!而不是孫季柯這樣的毛頭小子!
兩者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可從夏北話里的語氣聽來,他顯然拿定了主意。如果長大不要他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轉身去別的大學。
例如……天行排行榜前十中的某一個。
「你真的要跟孫家打擂台?」
何煦緊緊盯著夏北問道。
「為什麼不呢?」夏北注視著他,平靜地道。
這樣的話,如果在剛才那場訓練比賽之前說出來,何煦一定會覺得這傢伙是不知天高地厚。
別說兩者之間的差距,就單說長大,就不可能趟這趟渾水。
長風大學和瀚大是對手不假,但這並不意味著長大就願意得罪信德集團,平白為自己攬上一個麻煩。
這樣的人愛去哪兒去哪兒,長大會在乎?
不過,現在何煦一點也不覺得夏北的話好笑。
當然,這並不是一個戰隊助理教練能夠決定的事情。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搞清楚所有情況。然後把事情匯報上去。
「看得出,你的天行造詣很高。」何煦定定神,開口贊道。
夏北也不謙虛,笑道:「還行吧。」
「玩了多久了,榮耀積分多少?」何煦問道。
對方既然找到戰隊,那目的就不用說了。要看他有沒有資格,這些問題是最基本的。
提問的時候,何煦下意識地準備在電子筆記本上記錄。
「沒玩過。」夏北回答得很乾脆。
何煦的筆差點沒把筆記本給戳穿?
「沒玩過?」何煦眼睛瞪得溜圓,心想:「沒玩過你跟我冒充什麼高手?!還說得那麼頭頭是道。」
「的確沒玩過,」夏北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撓撓頭,說道,「不過,理論上倒有一點研究。以前瀚大跟你們的比賽戰術,有幾場是我幫忙設計的。」
「哦?」何煦頓時產生了興趣,「哪幾場?」
「我想想,」夏北想了一下,說道,「前年小組賽那兩場,第一場你們在峽谷被襲擊。第二場,你們的機械霸主開場被集火秒殺。」
「十六進八那一場,瀚大用的雙治療拖垮你們的那場。」
「去年三十二強戰,瀚大法師瞬移進你們陣里開大的那一場,還有今年的友誼賽……」
夏北正掰著手指頭數,卻沒看見何煦的眼睛越睜越大。
「等等……」何煦擺擺手,難以置信地道,「你說這幾場,都是你設計的戰術?」
「嗯,」夏北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戰術布置是主教練。不過我跟張銘是室友,平時沒事兒就針對你們戰隊弄些細節上的應變方案。當然,臨場決定怎麼打是他說了算,和我沒關係,我就是紙上談兵。」
還沒關係?何煦都快瘋了。剛才夏北說的這幾場,全都是長風輸給瀚河的比賽。而且是最刻骨銘心的幾場。
直到現在,說起這些比賽,長大師生都咬牙切齒。
如果夏北是在大廳里說這些話,那兩千多天行迷能把他撕碎了!
關於這些比賽,事後戰隊內部分析了不知道多少次,後來總結,瀚大的場上指揮張銘是戰隊的大腦。那幾場比賽,他是關鍵。
可沒想到,在張銘的背後,居然還有夏北這麼個人。
但真的假的,自然不是夏北隨便點幾場比賽出來何煦就會相信。
「先說說十六進八那場雙治療……」何煦坐直了身子,神情嚴肅,一場場地追問著當時的細節。
戰術本就是夏北幫張銘設計的,自然難不住他。
尤其是為了配合說明,夏北還拿出了兩個筆記本。
紙質筆記本上記錄的,是各大學天行戰隊的情報。從戰隊整體風格,常用戰術,優缺點,到具體隊員的個人數據,習慣,特點……應有盡有。
而電子筆記本,則是戰術設計和變化推演。
何煦直接就在電子筆記本裡面找到了自己問的這幾場比賽的戰術記錄。
原本何煦以為,這幾場比賽已經分析得很透徹了。可聽夏北一復盤,再看看筆記,他才發現遠不是那麼回事。
筆記本上設計的戰術,完完全全針對長大的薄弱環節。
隊員有哪些人,各自是什麼職業,習慣如何,哪裡容易出錯……人家早在比賽前,就做了針對性的布置。
只不過,因為瀚大戰隊執行力的問題,他們做得並不算到位。不然的話,長大會輸得更難看。
將幾場比賽講解完,夏北安靜下來,注視著何煦。
這兩本筆記,就是他今天來長大的底氣。
當初做這些筆記的時候,一方面是幫張銘,一方面是對天行的狂熱興趣。他做夢也沒想過要把這兩本筆記交給誰或用來達到什麼目的。
直到現在。
夏北不知道這兩本筆記能不能敲開長大的大門,如果不能的話,他就去別的大學,一家家敲過去,總有願意接受的。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恆心。
而何煦則靜靜地看著桌上的兩本筆記,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作為長大戰隊的助理教練,何煦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不是那種隨便幾句話就能唬住的菜鳥。
可現在,他承認自己被唬住了。
良久,何煦站起身來,拿起了兩個筆記本。
他看著夏北,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夏北,你對天行研究這麼深,為什麼自己不玩呢?」
在這個時代,天行的意義根本不是普通遊戲那麼簡單。如果要評選一個天下第一職業的話,那職業星鬥士排第二,就沒哪個職業敢排第一了。
這可是星盟的天道規則啊。
就算是文明層次比銀河人族高几個等級的種族,也必須服從這一規則。
和職業星鬥士比起來,一個生物戰甲的設計師,無論是地位,榮譽還是財富,都差得很遠。
夏北猶豫了一下。
這件事,關係到他的一個秘密。
夏北對何煦道:「買不起手環,而且也沒時間。平常都要做兼職。學業也很繁重。」
何煦點了點頭,流露出一絲歉意。
要知道,即便是有銀河共和國運行的國內天行凡界,一個最普通的手環型的登錄器都需要大約八千星元。對一些家境不怎麼好的人來說,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當然,哪怕沒錢,也可以選擇分期付款等方式。
但有些人願意,有些人不願意,各人的價值觀不同,夏北專注學業,不願意沉溺天行,也沒什麼好深究的。這樣的人並不少見。
「我先去找錢教練,」何煦猶豫了一下,說道:「不過,如果你加入我們戰隊的話,會有使用戰隊天行系統的權限,進天行沒問題吧?」
「沒問題。」夏北乾脆地點了點頭,目送何煦離開。
會客室里,變得安靜下來。
「錢教練……」夏北低聲念著,起身走到窗前,注視著長大校園。
這幾天的經歷,就如同一場夢一般。
想想看,人生的命運就是如此奇妙,誰也不知道一個浪頭打過來,就會把你拋到哪裡。
明媚的陽光穿過明亮的窗戶,灑在夏北的身上。
那刺眼的光線,讓夏北的眼鏡微微眯了起來。而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卻都在陽光中跳躍,興奮。
在發出好鬥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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