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0章 借道

  姬宗熠嘴唇緊抿,兩道森冷的寒芒在眼底閃爍,身上不自覺散發出某種威壓,使得室內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曾春心中一驚,太子殿下動怒了。

  這位太子雖然抱恙多年,但並不妨礙那天生的皇道威嚴,反而從監國攝政以來,越發明顯。

  姬宗熠的衣衫微微起伏一陣,漸漸平息下來。

  「傳令遍請名醫診治,不惜代價。另傳孤口諭,封鎖岱城,緝拿兇徒!」

  曾春略一沉吟道:「臣遵旨。不過……」

  「不過什麼?」

  「這岱城雖然名義上歸龍衛軍拱衛治理,但畢竟號稱聖城……」

  姬宗熠唇角呈現一個向下的弧度:「聖城……聖城之內,我堂堂鎮西王遭封城狙殺,孤倒想看看,泰岳會不會出面阻攔,聽命行事。」

  「臣,領旨!」

  曾春下去之後,姬宗熠輕輕伸出手,似乎想觸摸江凡。

  旁邊的胡小伶當即緊張起來,而趴在江凡床邊的小西西立刻跳起來,舉起小拳頭對著姬宗熠呀呀叫。

  姬宗熠一愣,旋即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不必緊張,孤王前來探視,斷不會對他不利。」

  說著,伸手替江凡整理了下額前散亂的髮絲,輕輕嘆口氣:「小子……你福大命大,氣運加身對不對?」

  江凡沒有任何回應,但鼻息居然意外輕鬆了些。

  姬宗熠凝視他片刻,終於緩緩轉過身,大步而去。

  跟隨在他身後的侍衛們沒人看到,太子眼中仿佛有無盡刀光劍影。

  皇庭正殿一角,金甲將軍正在向三皇子稟報。

  「鎮西王昏厥之際,留下最後一言,命漁州軍,東臨勤王。」

  姬宗耀面色驟然一變:「豎子敢爾……」

  金甲將軍苦笑一聲:「他敢不敢屬下不懂,但他玩兒的起。」

  姬宗耀一瞬間也無言。

  這話沒錯,要說他玩得起有兩個因素。其一,漁州,本就進可攻退可守,還能不牽連西秦,玩兒多大都不怕被人抄家。其二,他有錢啊,不用靠國庫,十萬私軍說動就動,就問當世哪家能做到?你說氣人不!

  金甲將軍沉聲道:「殿下,據太醫所言,此人脈象紊亂,氣血起伏不定,弄不好當真會有生命危險。」

  姬宗耀目光一陣閃動:「看來那秘法果然後患無窮,行驚天動地之法門,當要承擔無法想像之後果。不過……他可以死於刺殺,卻不能死在這裡。到底,是真是假……」

  金甲將軍道:「恕臣直言,不論真假,江凡在這種情況下命漁州軍勤王,從情理上完全說得過去。」

  姬宗耀捏著泛白的指節:「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不過他們查不到什麼,此舉無外乎威懾,要條件罷了。」

  金甲將軍道:「可當真出事,麻煩會很大。江凡身為漁州之主,秦國一字並肩王,若於泰岳之上皇庭之中薨歿,西秦絕不會善罷甘休。」

  姬宗耀面色陰沉,許久問了句:「太子去了?」

  「以探視為名。」

  姬宗耀輕哼一聲:「看來,要去見見我這位皇兄。」

  ——

  「你怎麼看。」

  兩名老者正在對弈,是有死長老和殘心長老。

  有死拈著黑子,目光凝視棋盤:「本來先手,卻失了先機……」

  殘心長老緩緩道:「未曾死於刺殺,卻此時出事,其中或許有詐。」

  「你是說,他在偽裝?」

  殘心長老點點頭:「要更大好處。」

  有死沉思片刻:「太醫所言,並不像……」

  殘心道:「此子詭詐多變,世人誰不知曉。不論是真後患,還是假昏厥,恐皆會引發巨大影響。」

  有死緩緩點點頭:「漁州勤王……好個賊子……」

  殘心道:「漁州,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在西邊。」

  有死冷笑:「她?她若是因此提軍,便是五國大戰開啟。嬴無雙沒有藉口,說到底此事只是江湖私仇,皇庭方面,最多也只是龍衛軍統帥失察而已,如今吳峰業已領罪伏屍,她師出無名。」

  「話雖如此,但以嬴無雙之霸道,未必不會有所反應。」

  有死冷笑:「那本座倒要看看,她能做什麼。」

  殘心緩緩道:「不得不防。」

  有死沉默半晌,放下手中黑子:「也罷,失了先手,便該應對反撲,我這就去安排一番。」

  ——

  鎮西王聖城遇刺,入皇庭後傷勢發作,命懸一線,氣氛徹底緊張起來。

  岱城再度封閉,泰岳封山,皇庭警戒,一人,惹聖地皇庭皆肅殺。

  如今,鎮西王是生是死,成了知情者最為關注的話題。

  高層的目光不僅僅盯著生死未卜的鎮西王,同樣看向了遙遠的西方。

  那裡,風將何起……

  漁州,鎮西王府之外。

  十萬大軍黑壓壓集結,一名英武的黑甲將領手拄長槍站在點將台上,虎目環視這十萬虎賁。

  「賊子猖狂,膽大妄為,吾王岱城遇刺,怒斬千人,卻遭暗算命懸一線,今有王上口諭,東臨勤王!兒郎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可敢與吾挺槍立馬,兵臨聖城否!」

  隨著申屠禮一聲厲喝,十萬人猛然舉起刀劍。

  「風!大風!大風——!」

  震天怒吼,震碎了天上雲朵,震散了地面黃沙。

  「好!擂鼓,點將!」

  一個時辰後,大軍如黑色狂龍,徑直撲向漁州邊境。

  隨著千軍萬馬雷霆出動,漁州震驚,消息向四面八方飛速擴散。

  魏國王宮,一名將領急沖沖闖入大殿:「稟王上,漁州軍十萬抵達邊境,向王上借道東臨勤王!」

  大殿中只有魏王和國師,司馬如手中棋子啪嗒掉落棋盤,吸了口涼氣:「真敢吶……」

  魏王凝視棋盤虎目低沉:「最糟糕的事發生了……」

  「王上是說,他猜到……但王上隱於幕後,沒有任何馬腳,不應該……」

  「是沒有道理,可此子如妖,怎能以道理計。」

  魏王濃眉挑動:「若非如此,便是在威逼泰岳、皇庭。」

  司馬如道:「是啊,畢竟事出聖城,聖城曾封城行刺,泰岳遲遲沒有反應,明眼人看得出,此為有意縱容。皇庭更甚,居然涉及龍衛軍直接出手,無論如何都難脫責任。可惜,畢竟沒有證據,縱然大軍兵臨山下,又能如何。」

  魏王目光閃爍:「不知,此子心思,屬實難以看透。但十萬大軍借道,若存心報復,則的確讓我大魏陷入兩難之境。」

  司馬如點點頭:「借,則得罪泰岳皇庭,不借……」

  「不借?」魏王冷笑:「漁州軍是什麼,那是賊子武裝至牙齒的私軍,更是百萬大秦鐵騎之頂級精銳,此等虎狼之師,更可以不講道理。」

  司馬如面色冷峻起來:「王上是怕,他們會強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