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5章 都倫的糾結

  江凡並不意外，將近三年了，都倫出乎意料的華族化，如今的他，精通華族語言，熟知華族歷史，仰慕華族文化，懂得華族禮儀，甚至還愛慕華族女子，有些時候，比華族人還像華族人。

  江凡見他久久沉默不語，便道：「本王是遵守約定的人，雖然還有一些時間，但也無傷大雅，只要左賢王願意付出條件，提前一些放你離開也不是不可。」

  都倫抬頭看他：「生意怎麼辦。」

  江凡笑笑：「你回去，依然可以代表左賢王經辦此事。」

  都倫又是一陣沉默。江凡不知道，此刻的都倫腦海中正在回放著在凡人居的一幕幕。

  從開始他不被認可，到後來和這些人幾乎融為一個家庭，沒事會和林南燕拌嘴，會和解語花打鬧，會和蒙毅比武，會和八熊喝酒，會從王媽媽那偷偷要些好吃的，會被一些老頭子罵……

  那些記憶片段，忽然變得那麼清晰，他甚至恍惚間覺得，比草原更像家。

  草原那居無定所、野蠻不化的生活，自己當真還能適應嗎……

  「都倫……」江凡緩緩道：「我了解你的心思，但我覺得你該回去。」

  都倫呆了呆，茫然的抬頭看著他。

  「你生於草原，是左賢王部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再不走，你會失去機會……」

  繼承……都倫喃喃自語：「繼承什麼……大片的草場，無盡的牛羊，居無定所的放牧生活？那裡沒有錦衣華裳，沒有美食精膳，沒有文明教化……你要我繼承那一身奶腥糞臭，那些愚昧落後的子民？」

  他忽然變得有些激動，抓了抓頭髮：「為什麼繼承這個位子到底是為了什麼，我當真喜歡？我在這裡什麼都不缺，這裡才有我真正喜歡的一切……」

  江凡反倒有些意外，認真看著他：「正如你所說，無盡的草場，數以萬計的子民，一呼百應的權力，這些不都是一個男子想要的？」

  都倫有些痛苦：「我看過華族許多書，聽過先生們許多道理。知道，人活著，要真正找到自己的心中所向，可我想不通，那些是不是我心中所求。一旦回去，我將永生活在權力的殺戮與背叛的警惕中，生活在野蠻和無知的包圍中……你覺得，這是對我好？」

  他說這些，的確非常出乎江凡的意料，都倫……當真變了，他開始尋找自我，尋求進步，甚至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難免啊，誰見識文明之後，還願意回歸野蠻？

  江凡忽然都不想讓他回去了，說實話，除了這兩年確實也把都倫當成了凡人居的一口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個開始拋棄蒙昧的草原之王，是自己想要的？

  可認真一想，不行啊，他以後怎樣畢竟是未知，可眼下，自己還真是需要他回歸，和自己那二弟爭奪權力，在展開對北疆第二步蠶食大計中發揮重大作用。

  江凡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那麼好，我建議你返回草原，再次生活在那裡，你才能對比，才能體會，才能確定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

  都倫一愣，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的確是最好的求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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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可還能回來？」

  江凡認真看著都倫：「我給你機會，只要你不與大秦為敵，我給你回來的機會。」

  都倫頓時驚喜的站起身，一股舒暢感瞬間席捲全身。

  「而且你回去對本王也有大作用。你知道，其他三王乃至金帳王庭都對本王和你阿達的生意產生了巨大的懷疑，我們之間的合作已經開始出現巨大阻力，你回去之後……」

  都倫當即拍著胸脯：「盡我一切力量，確保您的貨物通行草原！」

  江凡點點頭，這也是他希望都倫回歸的重大原因之一。

  「不過，提前放你回去，條件還是有的。」

  「王爺請講！」都倫居然抱拳做了個標準的華族禮。

  江凡道：「本王要你們左賢王部，牽制渾邪王。」

  都倫顯然也聽說過馬魯部落的事，卻沒有什麼猶豫：「我們和渾邪王部落相鄰，牧場爭端一直不曾間斷，彼此關係類似你們華族五國。王爺放心，我會盡我所能製造些麻煩牽制他們。」

  「好！」江凡心中一暢：「既然如此，年節之後，你在我之前先啟程。」

  都倫一愣：「王爺，您要去草原？」

  江凡凝視著他：「去見見你阿達，合作這麼久了，也該再次會面深談一些問題，況且本王履約交還他的兒子，總該親自見見面。」

  都倫恍然：「那好，我就靜待王爺的消息。」

  他說完，忽然目光閃了閃，臉色變得有點黯淡：「王爺……」

  江凡愣了下：「你還有什麼事？」

  都倫面色非常糾結：「田姑娘……」

  江凡心中微嘆，原來是因為這個，看來都倫對田落雨確實動了真心。

  「你知道凡人居的規矩，這個我幫不了你，不過，若是你將來對華族立下大功勳，田老那邊也未必不會對你刮目相看，機會總是有的。而你回去，不就是個好機會？」

  都倫一愣，旋即臉上露出欣喜之色：「是啊，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

  但瞬間臉色又有點垮：「可是，她會不會……」

  「嫁人？」江凡好笑道：「你覺得她這性格，一時半會有沒有可能？」

  都倫啊了聲，變得歡欣雀躍：「這就是華族人常說的，當局者迷。」

  成語用的很純熟啊，江凡失笑。

  眼看都倫暫時放下糾結，江凡反倒有些好奇：「你可是回去要參加符離大會的，那新月對左賢王部很重要啊。」

  都倫搖搖頭：「我贏不了，巴特爾、合闊台他們都是草原最強的年輕王子，而且，我也不想贏。」

  他目光有些清澈，江凡居然好像看到他眼中只有田落雨的影子。

  「那你豈非違背了你父王的初衷？」

  「參加就夠了，其他事，隨機應變吧，我覺得阿達的心思……也未必如何……」

  江凡心中一動，「他別有所求？」

  「不知道。」都倫搖頭：「新月公主代表的東西實在太誘人，阿達就算不想要，也不想看到別人更加強大，所有這些，只能見到他再做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