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說席上,魔都解說員更加堅信了自己的觀點:「泉城星期六隊替補席上的風波看起來告一段落。可是,很明顯,他們的心態已經失衡了。在點球大戰即將開始的關鍵時刻將帥失和,鬧起了內訌,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說著,有意無意的瞥了身邊的韓大嘴一眼,得意洋洋道:「業餘球隊就是業餘球隊,踢踢順風球還行,一旦遇到了挫折,沒準自己就先崩潰了。韓老師,您是否還堅持自己的觀點,認為泉城星期六有獲勝的希望?」
韓大嘴鼻子都氣歪了,他都退了休的人了,為了掙點外快,千里迢迢跑到魔都來客串個解說嘉賓。居然被小自己幾十歲的年輕後輩給鄙視了。
你說氣人不氣人!現在的年輕人,還懂不懂點長幼之分了?還知不知道尊老敬老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了?當年老爺子我在黑白電視機里解說的時候,你小子還是液體呢!
不過話說回來,泉城星期六也實在是不爭氣!比賽還沒輸呢,鬧什麼鬧啊,這不淨讓別人看笑話嗎?
點球大戰,除了運氣,比拼最多的就是凝聚力和意志力,球隊都亂成這個熊樣了,再踢下去還有意思嗎?
可是,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這個時候他總不能在身邊這個狂妄的小輩面前認慫吧,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韓大嘴一咬牙,嘴硬道:
「足球是圓的,比賽還沒結束,任何結果都可能出現,這不就是足球的魅力所在嗎?」
這場解說下來,魔都解說員已經對這個滿嘴跑火車的老傢伙全無了尊敬。此刻,更是嗤笑一聲。
「韓老師,有句古話說得好,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既然您堅持自己的觀點,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語氣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韓大嘴氣得夠嗆,可是,也只能祈禱奇蹟的降臨,希望泉城星期六不爭饅頭爭口氣,贏下點球大戰,幫自己把面子找回來。
在這一刻,除了泉城星期六俱樂部眾人外,韓大嘴成了這世上最盼望球隊贏球的人。
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泉城星期六突然多了一位名嘴擁躉,還是死忠的那種。
這些事,球場上的泉城星期六眾人可不知道。但此刻,剛剛在老王身上發泄完了大夥,都只覺得神清氣爽,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
高遠剛剛也踹了老王好幾腳,心態恢復如常,頭腦也終於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的高遠,突然發現,其實形勢沒有之前預想的那麼糟糕。
貌似,本隊還有優勢!
優勢就在於賽前情報的收集,以及自己的系統!
敵在明,我在暗!
對手是老牌職業隊,他們的比賽情報和數據分析,高遠早就在網上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別忘了,高遠除了助理教練的身份外,還是球隊的錄像分析師。
他早就搜集研判過對手所有主力球員的慣用腳、射門習慣和特點,而且,他還有秘密武器,他統計過近五年來對手所有點球的主罰方向和落點。
這倒不是他未卜先知,早知道會有點球大戰,而是未雨綢繆,備戰工作做得非常細緻全面。
而對於自己球隊的罰球習慣,別說對方不可能知道,就是這幫臭小子們自己,也都稀里糊塗的。
連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要把球往哪踢,對手會預判到那才有了鬼!
更何況自己還有個FM系統,能把虛無縹緲的罰球水平、精神狀態、心理素質,量化成可比較的數據,更無益於給接下來的點球大戰加了一道保險!
正盤算著,裁判組的人過來催促,要求抓緊時間確定好罰球隊員的出場順序,開始點球大戰。
泉城星期六的眾人都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心裡全都慌了神,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高遠。
出乎大夥預料的是,年青的高遠此刻卻沒有太過著急,而是不緊不慢的掏出了手機,一通狂按,還時不時的抬眼將目光從眾人頭上依次掃過。
大家十分納悶,怎麼教練這個時候玩起了手機?
大家不由自主地湊到高遠跟前,卻見他的手機上顯示的居然是計算器。
高遠在這關鍵時刻,居然在忙著用手機算數!
這情形實在是有點詭異。
此刻,大夥看高遠的眼神都有些複雜。
「遠哥,別太大壓力了」高富帥不無擔心的拍著高遠的肩膀勸道。
「是啊,一場球而已,想開點,輸贏沒那麼重要」胖墩中衛也寬慰道。
「放鬆,別太緊張了」
·····
高遠正忙得不可開交,沒好氣的打斷道:「別都擠在一塊,四下里散開站,站那麼近,數值都摻和到了一起,分不清楚!」
大夥都嚇了一跳,心想這小子真瘋了!
也難怪,這比賽一波三折,最後時刻又慘遭絕平。高遠作為球隊實際上的主帥太過年輕,承受不住巨大的打擊和壓力,心態突然崩潰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症狀,典型的應激性精神病發作,得趕緊送安康醫院,要晚了就治不好了。
高富帥急了,向隊友們吼道,「別愣著了,趕緊送醫院啊!」
這時候,球場內就有救護車,這也是大型比賽必備的標配。此刻幾名醫護人員,正抬著已經傷勢慘重的老王往車裡塞呢。
高富帥救兄弟心切,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飛起一腳,就把老王從擔架上踹了下來。
急吼吼的朝醫護人員喊道:「先救我兄弟!」
醫護人員都傻了,還有這種操作?!
話說,這麼大的救護車也不是躺不開兩個人啊,有必要這麼急嗎,你兄弟到底傷的有多重?
一看又發生了衝突場面,裁判、安保、組委會工作人員又都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泉城星期六眾人擔心高富帥吃虧,也是再次一擁而上,場面再次亂作了一團。
怒吼聲、叫罵聲、斥責聲、勸解聲吵成了一片,沸反盈天。
中間夾雜著躺在地上的老王,氣若遊絲的呼喊:
「又來,得加錢」
一片混亂之外,高遠終於算完了全部的數值,確定了罰球隊員的出場順序。
他的計算方式很簡單,就是根據球員們頭頂的數值,將射門技術、點球技術、鎮定程度三項屬性數值相加,然後再求平均數,分值高的就首先派上場。
例如高富帥的射門屬性為5,點球技術8,鎮定程度13,平均值約為8.7。
而腎虛男射門屬性為11,點球技術13,鎮定程度7,平均值為10.3。腎虛男就在出場順序上排在高富帥前面。
這麼排,當然不太科學。其實這三項數值在點球大戰中並不是同等重要的,應該有一個係數比重。
但高遠不是數學家,也沒時間去仔細研究這套算法,倉促間他只能儘可能地選出分值最高的隊員。
此外,他還得寄希望於,能夠儘快結束戰鬥,因為根據他的排兵布陣理論,越往後的出場球員平均值越低,越有可能將球踢飛。
不過,天下事哪有盡善盡美,既然是搏命,那就賭一把。
「行了,別鬧了!抓緊時間準備比賽吧」高遠一聲虎吼,將還在糾纏不清的眾人給鎮住了。
大家奇怪的望向高遠,搞不清楚,他這是恢復正常了,還是病情加重了?
「裁判,快開始吧,還要鬧到什麼時候」高遠居然催促起了裁判。
完了,這是病情加重了啊!
正常菜鳥教練的反應,這時候不應該是瑟瑟發抖,焦慮不安,恨不得能拖一秒是一秒嗎?怎麼反過來催著裁判快點開始了。
裁判才不管高遠是真瘋還是假瘋,他已經受夠了,自己造了什麼孽,居然攤上這麼一場亂七八糟的比賽。他現在只盼著比賽快點結束,你們兩邊抓緊時間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
裁判鳴哨,示意雙方隊長趕緊過來猜硬幣,決定先罰後罰的順序。
高遠也趕緊趁著這個當口,將本隊的出場順序給布置下去。
「······以上,就是你們的出場順序。別的不多說了,大家都放平心態,輕鬆踢,咱們會贏得。」高原顯的胸有成竹。
大夥都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高遠從哪來的自信。但聯想到他剛剛一系列反常的行為舉止,都更加確定一點——他瘋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大家的猜測,高遠繼續表現的不太正常。
他從隨身的袖珍筆記本上撕下了一頁紙,認認真真的疊成了個小紙條,鄭重其事的交到了門將手裡面。
得意洋洋道:「吾有錦囊妙計,可助將軍破陣殺敵,哈哈哈哈!」
眾人面面相覷,瘋的挺徹底啊,估計吃藥是不太管用了,得電療!
裁判一聲哨響,雙方球員都來到了場地上,各自站成了一排,點球大戰馬上打響。
魔都三金隊繼續之前的好運,猜中了硬幣,先罰。
之所以說先罰占優勢,那是有科學依據的。
先罰的球員心理上稍占優勢,根據統計學分析,先罰的球隊在點球大戰中獲勝概率更高。
泉城星期六隊的小個子門將步履艱難地向球門走去。
他真的很緊張,第一次覺得眼前的球門如此高大,如此寬廣。
他偷偷瞟了一眼對方正在做熱身活動的門將,在對方1米9幾的身高面前,自己不到1米75的身高簡直就是一個侏儒。
再看看對面準備第一個罰球的球員,不愧是職業球員,大腿粗的快趕上自己的腰了,自己真的能擋住他近在咫尺的臨門一腳嗎?
越想越心虛,唯一能多少給他點底氣的,也就數高遠所謂的「錦囊妙計」了。
剛剛,他已經看過了高遠的小紙條。上面寫得是對方幾名主要罰球手的主罰方位。
高遠是算命先生嗎?他怎麼會知道對方要把球往哪裡射?
不過,此時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小個子門將站在球門線上,不停地做著深呼吸。
對方第一個主罰的是主力前鋒,看起來好整以暇,一副根本沒把對手放在眼裡的模樣。
高遠的紙條上有他,好像是寫的往左下方撲。
門將不自覺的望向高遠,卻見他似乎有點興奮,居然還朝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神經病啊!
對方前鋒助跑,起腳,射門。
小個子門將深吸一口氣,依計向左下方撲去。
在身體騰空的一瞬間,門將心中祈禱,萬一他是對的呢?
「咚~~~」皮球卻在門將身體的右上方飛進了球門。
看台上一片歡呼。
魔都解說員也在瘋狂大叫:「GOA~~~~~~~~~~L!皮球毫無懸念的飛進了球門!旗開得勝,先拔頭籌,一記勢大力沉的射門,為魔都三金隊開了個好頭!」
小個子門將撲倒在草皮上,一臉幽怨的把目光望向了高遠,說好的破敵良策呢?怎麼第一個就不靈了。
高遠的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吹牛吹早了!
這事還得怪對方前鋒,你丫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以前每次踢點球,十有八九往門將左下方踢,怎麼一和我們踢就變方向了呢?你小子是瞧不起誰嗎?
唉,沒辦法,自己畢竟不是未卜先知的算命先生,統計的只是概率學上的可能性。
關鍵時刻,科學不管用啊,還得靠自己。
此刻,高遠只能祈禱自己千萬別看走眼,挑選的主罰球員別再出么蛾子了,穩穩噹噹把球射進門,先把比分扳平了再說。
泉城星期六第一個主罰的是腎虛男。
他的綜合評分是全隊第二高的,僅次於黃毛。考慮到點球大戰的特殊性,高遠把黃毛放到壓軸位置,前五輪最後一個主罰。
如果這是三國群英傳遊戲,那黃毛是壓軸的中軍主將,而腎虛男就是先鋒大將。
只見,先鋒大將腎虛男將球擺在了罰球點上,稍稍退後幾步,穩穩站在球前,雙腿微微岔開,腳下不丁不八,雙眉緊鎖,氣沉丹田,隱隱竟也有一派高手風範。
對方的門將大劉,見多識廣,似乎也看出對方球員來者不善,注意力高度集中,雙眉緊鎖,面沉似水。
高遠有些激動的握緊了拳頭,有些欣慰的心想,腎虛男不錯,加油,我看好你奧!
裁判哨聲一向,腎虛男動了。
緩緩啟動,慢慢助跑,節奏看起來掌握的不錯。
眨眼間,來到球前,伸臂,擺腿,起腳,伴隨著一聲虎吼,球射了出去。
門將大劉也賭了自己的左下方,輕舒猿臂,飛身側撲。
但球卻沒有向他撲救的方向飛來,大劉心中一驚:壞了!猜錯了···
可是還沒容他多想,他的耳中就傳來了主場球迷們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撲倒在草坪上的大劉這才發現,原來球沒能飛進球門,而是向著天空飛去,到現在還沒落下來呢。
近在咫尺的點球,被打了飛機!
腎虛男呆滯了,高遠無語了,泉城星期六的所有人全都懵逼了!
請問,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哪怕你的射門被對方門將撲住,我們也認了。可是你這射門直接宇宙大開發,算是怎麼回事?還射的那麼高,把飛機打下來,你賠得起嗎?
射飛點球的腎虛男還在懷疑人生的狀態,望著如流星般划過了天際的射門,他不由自主的雙手叉腰,羞愧地低下了頭。
臥槽!巴喬的背影啊!
不知是誰,率先發出了一聲驚嘆。
大家仔細一瞧,可不是嗎?這動作,這背影,這不跟94年世界盃決賽,巴喬射飛點球後的那個經典背影一模一樣嗎?
高遠卻恨不得衝上去給腎虛男一記飛毛腿,都啥時候了,還TM耍帥呢!
概率學不管用,難道自己的系統也靠不住了嗎?
高遠已經有些絕望的時候,腎虛男蔫頭耷腦的已經回來了,隔著老遠就忙不迭的向隊友們道歉:「兄弟們對不住啊。射門的時候腳底下打滑了!」
這是個意外?
是他腳下打滑了,不是自己看走眼了?
高遠心中本已即將熄滅的火焰,又微弱的跳動了一下。
只要自己的系統沒出錯,那就還沒結束,沒準還有那麼一點點機會。
也許吧······
第二輪點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