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問的姜一葉有點發愣。
唐月熙看著他，眼中帶著明顯的期待。似乎只要他一句話，就會放棄所有跟他離開這裡。
姜一葉默然，因為他知道，無論什麼樣的答案，都不能令人滿意。
他不想騙唐月熙，卻也不想讓她失望。
坦白說，在內心深處，對這個女孩姜一葉確實存在那麼一點點意思。但他很清楚這點意思，遠遠沒有達到可以讓兩人奮不顧身的地步。
他是來幫忙的，是來遵守承諾的，而不是擾亂別人。
似乎從姜一葉的沉默中明白過來，唐月熙撇撇嘴，說：「有時候覺得。像你這種一句大話都不敢說的男人，特別讓人討厭。難道就算是騙我開心都不行嗎？」
「我不喜歡騙人，更不想騙你。」姜一葉看著她，道：「等這顆丹藥煉製出來，如果你不想嫁。完全可以不嫁。」
在姜一葉看來，唐月熙嫁人唯一的理由，就是需要丹藥救唐明鏡。如果他幫忙解決了這件事，豈不是不用她犧牲自己了？
「是嗎？」唐月熙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你覺得，有這顆丹藥，我就不用嫁人了？」
「難道不是嗎？」姜一葉不解的問。
「救我爸，是最正當的理由之一。而與馬家聯姻，促進家族實力的提升，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唐月熙看的很明白，道：「就算這顆丹藥真的能救我爸。大哥他們也不會在明天用上。他們還是會讓我嫁去馬家，不同的是，可能心裡的愧疚會比之前稍微多那麼一點點。」
姜一葉愣住，這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你的意思是，即便有丹藥，你還是必須要嫁給那個人？」姜一葉問。
「一切都布置好了，只等天亮就會結束。你覺得兩家人費了那麼大的功夫，宣傳的全世界都知道，就沒想過中途有人插手嗎？」唐月熙搖搖頭，說：「你能救我爸，說不定別人也能。但是，有這個能力，不代表可以這樣去做。唐家真正需要的是我嫁過去，而不是要那顆丹藥。」
姜一葉徹底明白過來，難怪昨天和唐震說他能幫忙的時候，對方並沒有什麼喜色，反而猶豫了半天才勉強答應。等他說三天就能治好唐明鏡的時候，更是一口回絕。
原本以為唐震只是不相信他的手段，現在看來，人家根本就是怕你手段太高，打擾了正常的計劃。
這時候，唐月熙的聲音傳入耳中：「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吧？」
姜一葉轉頭看她，唐月熙的眼裡，多了一絲莫名的光彩。也不知是因為太靠近藥爐，還是怎麼的，臉頰微微有些紅潤，如同熟透了的紅蘋果。
「記得，怎麼了？」姜一葉問。
「我總共提了兩個要求，現在，我想提出最後一個要求。」唐月熙說。
姜一葉點點頭。道：「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都會盡力而為。」
不管唐月熙想要高級法器，還是學習某種新技術，又或者讓他幫唐家做點什麼事，姜一葉都不會拒絕。
畢竟，這可能是兩人最後的牽扯了。
唐月熙緩緩站起來，她今天來，穿的是一身高領毛衣。曼妙的身段，在毛衣下清晰可見。
似乎是在緊張什麼，她輕咬貝齒，過了幾秒，忽然伸出手，將毛衣下擺向上拉。
姜一葉從她的動作中意識到了什麼，立刻站起來抓住她的手。阻止了下一步的動作。
「你要幹什麼？」姜一葉問。
毛衣已經被拉到幾乎蓋住唐月熙的頭，她微微低頭，似不敢看姜一葉，只發出了悶悶的聲音：「我想提出第三個要求，把你這個人送給我。」
姜一葉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這話的意思。
他微微皺眉，道：「不是說了嗎，我不想騙你。而且這種事情，你能強迫得了一時，又如何能強迫得了一世？」
「我不要一生一世，也知道沒有機會和你一生一世。」唐月熙似乎已經做出了最終的決定，語氣變得很是堅定：「我只想要這一夜，在嫁個那個人之前的這個夜晚，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過了這一夜……我們就是陌生人。」
姜一葉沒想到。唐月熙會突然來這麼一出，讓他有點不知所措。哪怕元力快要達到十五級，可在這樣的事情上，他還是個菜鳥。
苦笑出聲，姜一葉道：「何必呢？有什麼意義？」
「最起碼，能讓我沒有遺憾。最起碼，能讓我在以後的日子裡記得，曾經有一天晚上，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過。」唐月熙的聲音清雅而堅定，能聽出幾分難過。也能聽出幾分的期盼：「我不希望從現在到死去，總是想著自己從來沒有哪一天，哪一次，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姜一葉，我知道你沒有那麼喜歡我，但這是我們的賭注，你不能違反承諾！」
姜一葉算是徹底明白，唐月熙今晚來不是為別的，而是想要獻身於他。
貞潔，是任何一個女孩都最寶貴的東西，也是她們寄託了一切的希望。
可能每個女孩都會想著，第一次交給的是一個能讓自己託付終身的人。
就算不是，她們也會希望，那個人起碼是自己所愛的。
唐月熙就是這樣的心態，她無法奢求太多。只希望在今後的人生里，起碼有這麼一小段短暫的記憶，是令自己滿足的。
如此情意，即便是姜一葉，也要動容。
感受著女孩顫抖的身體。他嘆了口氣，道：「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會後悔？」
「如果不這樣，我才會後悔。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不懂嗎？」唐月熙說。
她曾夢想過。有一天和心愛的人漫步於街頭，在最普通的小吃店填飽肚子，在最普通的玩具店買幾樣捉弄人的小物件。
一起看看書，一起看看電影。
渴了，可以一起喝奶茶。
累了，可以一起進入夢鄉。
不需要太複雜，也不需要太奢侈，簡單的，往往是最好的。
可後來她才明白，自己生在唐家，從誕生的那一秒開始，就和這種簡單的生活沒有任何關係了。
元武大學的那一年，是她這前二十年裡，最快樂，最自由的一年。
雖然學校有校規，但精神上，她感受到了自由。
現在，一切都該結束了，她只能像個乞討者一樣，用自己最後的尊嚴。最後的賭注，來換取一生中最後的不遺憾！
然而，姜一葉還是開口道：「對不起，我不能這樣做。」
唐月熙的身子一抖，聲音中隱約帶了哭腔：「為什麼？難道連一晚上的擁有你都不願意給我嗎？這是我們的賭注，你不能違背諾言！你答應過我的！」
「我願意重新讓你提三個要求來換這一個。」姜一葉說。
「我不換！」唐月熙放下自己的毛衣和手，眼眶中的淚水已然落下：「我只想要這一次的機會，別的都不需要！」
看著落淚的女孩，姜一葉心裡也隱隱作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樣做。
如果不能對她負責。你怎麼能輕易脫下她的衣服。
也許別人可以，但姜一葉不行。
「對不起。」姜一葉再次道。
看出他眼裡的堅定，知道也許哪怕自己脫光了，他也會無動於衷。
唐月熙眼裡露出了濃濃的失望，她是抱著多麼大的勇氣，好不容易才做出了這個決定。對一個向來看重名節的女孩來說，能讓她主動提出這個要求，足以見其心目中姜一葉究竟占了多重要的位置。
但結果，她還是要失望。
「你是個騙子！你答應我的！」唐月熙咬牙道。
「對不起。」姜一葉第三次說。
「我恨死你了！」唐月熙沖他大叫一聲，然後猛地轉身，打開門跑了出去。
看著沒有關閉的房門，姜一葉苦笑出聲。
有那麼一瞬間，他也很想不去思考任何顧忌，帶唐月熙離開這裡。不是因為他受了誘惑，而是不希望這個對自己充滿情意的女孩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家族的發展，為什麼要靠婚姻來維持？
如果沒有聯姻，就發展不下去，只能說當權者太無能。
可這是唐家的事，姜一葉強行插手，會不會不合適？最重要的是，唐月熙並沒有表現出她想離開的意思。
即便最後一個要求，也只是希望嫁過去之後沒有遺憾。
如此一來，姜一葉也不能直接做什麼。
幾個傭人推開門看了眼，然後又很快把頭縮回去。唐震之前就已經提醒過他們，如果看到或者聽到什麼不應該發生的事情，最好裝聾作啞。
關上房門後，姜一葉重新回到藥爐前坐下。
藥液正在不斷的濃縮，再過幾個小時就會成型。但是，就算真煉製成功，又有什麼意義呢。
唐月熙還是要嫁過去的……
腦海里總是不由自主浮現起女孩那流淚跑開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悲傷。好似她的情緒，已經和自己連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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