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都得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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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這麼多人處心積慮,動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甚至連大寧的皇帝陛下都親自在這裡等我,我突然覺得有些榮幸了。」

  唐人王看著大寧皇帝說道:「你比我預想的要有膽魄。」

  皇帝嗯了一聲後說道:「朕現在倒是有些理解張湯當初為什麼決定把你留下了。」

  唐人王笑道:「我一身本事天下誰能比肩?把我留下是張湯此生做過的最明智也最不明智的決定。」

  皇帝微微嘆息:「你想的太多了。」

  唐人王皺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皇帝沒回答,那個自稱姓方的少年搶答道:「因為你蠢。」

  唐人王猛然看向那少年,那少年以為他要對自己出手了所以臉上一下子就有了期待。

  他說:「想打我嗎?」

  唐人王的視線再次離開,又看向了大寧皇帝陛下。

  方姓少年表情立刻也變了:「你是什麼意思?我就只值得你看一眼?你莫非忘了剛才是我一劍破了你的秘技?」

  唐人王:「沒你的事。」

  方姓少年:「?????」

  他怒問唐人王:「老匹夫,可敢一戰?」

  唐人王:「我不與無名之輩交手,哪怕你的劍技確實有點本事。」

  方姓少年嘴角微微抽搐:「我今日若不將你擊敗,看來你是不準備問我姓名了......不過,你說我是無名小卒?你倒是問我叫什麼名字啊!」

  唐人王:「沒興趣。」

  他依然看著大寧皇帝陛下:「你說我蠢?如果我蠢,值得你親自坐鎮於此?值得你安排一個無名小卒假扮你的兒子來應對我必殺一擊?」

  方姓少年:「因為是我自願的,我想試試二十年前就被人稱之為蜀中第一超品宗師的人到底有多大本事。」

  唐人王瞥了他一眼:「這裡就顯著你了?」

  方姓少年:「我這次出門就是要借你揚名,當然要顯著我了。」

  唐人王都沒接他這句話,依然直視著大寧皇帝。

  「能得大寧皇帝陛下如此隆重對待,我也不虛此行。」

  這次不是方姓少年回答,而是張湯回答。

  「你確實高估自己了,之所以放你到長安是因為你不來有些人就冒不出來,相對來說,你雖在武學境界上有超品宗師的實力,可並非最大威脅。」

  唐人王轉頭看向張湯:「什麼意思?!」

  方姓少年立刻說道:「意思就是,你這個自大的傢伙就是個誘餌而已。」

  唐人王看都沒有看他,而是問張湯:「這個聒噪少年說的是真的?」

  方姓少年:「我有名有姓,你問我!」

  唐人王還是沒有看他。

  張湯道:「如果不是你順利到達長安,順利得見太子殿下,這些人又怎麼會自己冒出來?」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轉而看向其他地方。

  被他看到的人,紛紛低頭。

  其中臉色最差的,莫過於廷尉府那個叫秦洛的百辦。

  這個人曾經是廷尉府千辦,後來莫名其妙的因為想針對葉無坷而被張湯處置,將他從千辦的位置上罷免,降為百辦。

  之後許多人都覺得作為一名資深千辦被如此降低身份,必然會有對葉無坷的反擊。

  可這兩年來他倒好像很老實了,對於被降為百辦的事已經釋然。

  誰又能想到,他是在等這個機會。

  等這個能將張湯按死在恥辱柱上的機會。

  秦洛臉色變幻不停,忽青忽紫。

  或許是覺得再不反擊便沒有機會,又或許是覺得反正也到了這個地步乾脆拼了。

  「張湯!」

  秦洛大聲說道:「你不要以為你能嚇得住我,我在廷尉府這麼多年辛辛苦苦鞍前馬後為你效力,你卻因為葉無坷將我貶職,從那天開始我就在等著機會把你的醜事都說出來!」

  張湯說:「你勾結謀逆之人試圖刺殺太子殿下,你說的話沒有意義。」

  秦洛臉色再變:「你別以為你可以一手遮天!」

  張湯沒有在回答。

  回答他的是一個耳光。

  秦洛甚至都沒有看到自己被誰打了一個耳光就飛了出去。

  他曾是廷尉府長安十二千辦之一,自然不是酒囊飯袋。

  可是這一擊,他真的連一點意識都沒有。

  倒飛出去的秦洛後背撞在石牆上又摔倒在地,想掙紮起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渾身經脈都被制住了一樣,他想張口說話,又發現此時嗓子裡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大將軍澹臺壓境此時出現在秦洛剛才站著的位置,他抬起手放在嘴邊。

  「噓。」

  秦洛不想噓也沒辦法,因為他說不了話。

  堵住人嘴的方式有很多,最有效的就是你讓他閉嘴他不敢開口,你一個扇飛的時候他不敢躲避。

  當然,還有你一個耳光扇飛他的時候他連躲都躲不開。

  但這不是今天張湯反擊的藝術。

  今天張湯反擊的藝術是......用對手的方式讓對手閉嘴。

  現在唐人王已經暴露,秦洛是與唐人王勾結的人,是逆賊。

  一個逆賊嘴裡說出來的任何話,對張湯的任何指控,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的作用。

  把人嘴巴堵住的藝術,是讓人百口莫辯。

  秦洛原本是來做證人的,他準備了無數看起來真誠至極的肺腑之言來控訴張湯。

  此時張湯的視線落在了御史左台的兩個人身上,一個是行使鈞既為,一個是行使侯參劍。

  鈞既為此時起身道:「副都廷尉可能誤會了,左台是奉旨辦事,查到的所有證據都真實有效......」

  坐在他身邊的行使侯參劍忽然笑了笑:「真的?」

  鈞既為臉色一變。

  侯參劍語氣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從鹿跳關出發的時候,都御史手裡並沒有副都廷尉陷害二皇子的證據,你貌似為我解圍的時候手裡卻有了副都廷尉陷害二皇子的證據,這證據是真的?」

  鈞既為怒而看向侯參劍:「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說是都御史大人做假證據誣陷副都廷尉?!」

  侯參劍聳了聳肩膀:「是都御史大人做證據誣陷副都廷尉還是你自己做假證據,看來需要等都御史回京之後對峙一下。」

  他看向鈞既為:「不過,都御史大人應該不會認,畢竟他把你官大。」

  鈞既為愣了片刻之後忽然轉身就要掠走,可他才轉身侯參劍袖中有一柄軟劍彈出來攔在他咽喉之前。

  「最好還是說清楚再想走,不然別人以為我和你一夥的。」

  侯參劍道:「都御史大人一直都在故意躲著,不去仰夜城見副都廷尉而是跑去鹿跳關見葉部堂,這種小心思當真無趣,既當又立的婊子一樣。」

  「他知道我出身江湖草莽總覺得低人一等,尤其是在你這種被他親自培養起來的人面前更顯得自卑怯懦,所以故意找我聊起來能拿下副都廷尉會名滿天下,地位也就能在你之上。」

  「如果他真的有證據,他在我出發的時候就給我了而不是給你,可他和你都沒有想到,當初我在被右台徵召之前就已是廷尉府暗衛。」

  侯參劍一臉的鄙夷:「所以你替我解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故意表現的又莽又蠢只是想被副都廷尉拿下?不然的話,怎麼把都御史與你想構陷副都廷尉的消息給他?」

  鈞既為臉色已經煞白。

  「御史左台御史右台這幾年總是出事,葉部堂親手把右台不少人送進昭獄,左台始終沒有牽連,只是想放長線把大魚釣出來而已。」

  侯參劍道:「現在你有個機會轉做證人,可能不至於凌遲處死......主使陷害副都廷尉的人是都御史謝無章?還是另有他人?」

  鈞既為猛然一發力要咬斷自己的舌頭。

  侯參劍的劍尖在他下巴上輕點一下,如此鋒利的劍尖居然不傷皮膚只是將下巴震的脫鉤。

  「看來你喜歡用寫的。」

  侯參劍依然輕蔑。

  此時有心之人忽然發現,兩個重要的能指證張湯犯罪的人都閉嘴了。

  一個秦洛一個鈞既為。

  還有一個本該是指證張湯的人,現在變成了張湯的人:侯參劍。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向了場間唯一一個還有機會指證張湯的人。

  張湯在老宅的宋管事。

  這個已經年過六旬的老人忽然間就跪了下來:「我有罪,他們抓了我的兒孫逼迫我陷害副都廷尉,是他們給了我一些證據讓我在今日交出來。」

  現在,第三個能指證張湯的人也失去意義了。

  他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個字,大概都不會有人真的信。

  到底他真的是被脅迫?還是他本就是要陷害張湯的團伙之一?

  此時此刻心思靈動的人才發現,原來今日這場讓張湯百口莫辯的大會是張湯讓他的對手百口莫辯的大會。

  這場針對張湯而設計出來的局,變成了張湯的主場。

  其實在唐人王真面目暴露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想這是不是張湯被人陷害了?

  此時此刻,唐人王的臉色也變幻不停。

  他是來刺殺大寧太子殿下的,因為有人告訴他,他一定能見到大寧太子殿下。

  他從來就沒有得到要刺殺大寧皇帝的命令,而他自己也認為要殺死大寧皇帝實在是沒有幾分把握。

  唐人王當然能想到大寧皇帝身邊高手如雲,他當然也知道大寧皇帝陛下自己就是超品大宗師。

  所以他能接受殺死太子,殺死大寧皇帝李叱最在乎也被寄予厚望的太子,唐門的仇,對他來說也算報了。

  為什麼要殺死太子殿下?

  這才是這個局真正令人深思的地方。

  只是此時此刻,反應慢一些的人還沒想到這可怕的一層。

  今日張湯要證明的,從來都不是他自己無罪無措,他要做的也不是讓所有想把他按死的人百口莫辯。

  他要證明的就是這一件事:唐人王要殺的人是太子殿下!

  大寧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同來,太子殿下是假扮的,二皇子殿下當然也是假扮的。

  可是,唐人王選擇了向太子殿下出手。

  「好好好!」

  唐人王連著說了三個好字:「果然了不起。」

  他看著張湯的眼睛說道:「我早就該想到的,連曹獵尚且有幾分江湖道義不想放火燒山的時候,是你下令燒死我唐門一脈,你的狠厲我早就應該明白。」

  張湯緩緩說道:「我以為你明白。」

  唐人王深吸一口氣,重重吐出。

  他提高嗓音說道:「今日我唐人王要殺的,必是李叱!」

  在他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一柄長劍就從側面過來。

  劍鋒上蕩漾著猶如一泓秋水般的光澤,快到帶著幾分溫柔詩意。

  可是這溫柔之中,卻有誰也不能匹敵的冷冽劍氣。

  方姓少年似乎是真的動怒了:「你的對手是我啊!」

  唐人王衣袖拍向長劍:「滾開,無名小卒!」

  方姓少年哼了一聲:「我今日必會讓你問出我姓名!」

  唐人王這樣的超品高手,又有層出不窮的手段,可他卻發現自己不管如何突破,始終都被那劍幕籠罩。

  最讓他覺得可怕的地方在於,這少年的劍意並沒有釋放出真正的殺意。

  是在逼他認輸!

  他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輕易認輸。

  這次在場的人也算是開了眼界,能親眼看到一位二十年前就躋身超品的宗師出手,而且還是唐門之主,有無窮手段。

  然而那把劍就像是在無窮手段化作的驚天大浪之中獨行的一葉扁舟,不管風浪多大那小舟始終篤定前行。

  方姓少年有意讓唐人王施展他的本事,所以劍招故意收了幾分氣勢。

  大概一刻之後,方姓少年微微嘆息:「原來是我對你期待過高,你已不足以讓我揚名,也許二十年前的你確實有震盪江湖的實力,可現在你連巔峰時期的三成水準都沒有。」

  他劍招一變,那一葉扁舟驟然化身成龍。

  也是在這一刻,劍鋒上寒芒乍現隱有龍吟。

  唐人王連續避閃出招對抗,可一息之後,那把劍還是頂住了他的咽喉。

  「是我晚生......不怪你。」

  唐人王臉色難看無比:「你......到底是誰?!」

  原本有些落寞樣子的方姓少年聽到這句話表情忽然變了,呀了一聲之後哈哈大笑:「你終究還是問了小爺我姓名,小爺現在就告訴你,我叫方......」

  唐人王忽然更落寞的說道:「算了,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意義,你殺了我吧。」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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