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夏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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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大牢。

  從退朝到現在才不過兩個時辰,已經有至少七八波人來探望過這個身陷囹圄的葉千辦了。

  獄吏王學斌一愣一愣的,心說葉千辦果然真神人也。

  葉千辦怎麼就知道今天會有這麼多大人物來見他,一會兒紅袍一會兒紫袍的,王學斌在刑部做事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這麼多四品以上的官員。

  連那位在朝廷上原本要參葉無坷一本的吏部侍郎房遺拙都到了,而且見了葉千辦就好像見了自己家裡最得長輩疼愛的後生晚輩。

  那一臉驕傲,葉千辦是他親自培養出來似的。

  這位房大人走了之後,或許是得了他已來過的信兒,來刑部大牢里探望葉千辦的人更多了,多的王學斌都在懷疑這裡還是不是大牢。

  過了正午好不容易清淨下來,王學斌端著飯也給葉無坷送來。

  「葉千辦,你真神了。」

  王學斌放下飯菜後不由自主的挑起大拇指:「您說今天會有不少人來看您,還真來了。」

  他問:「您是怎麼算到的。」

  葉無坷笑道:「大概是因為案子快結了,所以大人們都來看看我。」

  他指了指那些大人們帶來的東西:「王大哥你把這些都拿上給大家分一分,我在刑部這些天多虧了諸位大哥照看。」

  王學斌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們這也沒怎麼照顧您。」

  葉無坷道:「分了分了,你辛苦些按照人數分出來份數,我留一份帶回去給我阿爺就行,咱們可是平分,沒什麼不能拿的。」

  王學斌一抱拳:「那我就替這兒的兄弟們多謝葉千辦了。」

  他試探著問:「葉千辦,看這架勢是不是您要官復原職了?」

  葉無坷道:「官復原職不知道,出去應該是快了。」

  王學斌又問:「那......以後我們還能見到葉千辦嗎?」

  葉無坷道:「我家住哪兒已經告訴過你們了,隨時都可以去。」

  王學斌樂的嘴角都繃不住了:「那我們可真去。」

  葉無坷:「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王學斌點頭:「那就說好了,等您得空了我們就去您家裡蹭飯吃。」

  他再次抱拳:「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我帶兄弟們把東西分一分。」

  他走了幾步又回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葉千辦,我能跟你當差嗎?」

  葉無坷問他:「這裡不好?」

  王學斌道:「這裡好,都好,只是......我也想個您這樣的人。」

  葉無坷問:「家中幾口人?」

  王學斌道:「我家裡可是人口多,我爹娘弟弟一家都住一起,十一口人呢。」

  葉無坷點頭:「行嘞,我記下了。」

  王學斌並不知道,他這一句話就讓葉無坷斷了把他動刑部調過來的心思。

  一大家子十一口人住在一起,顯然王學斌就是家裡頂樑柱。

  跟著他辦差......兇險。

  就在這時候,徐績的馬車恰好在刑部門外經過。

  車裡的侍從輕聲提醒正在閉目養神的徐績:「相爺,過刑部了,要不要進去看看?」

  徐績微微搖頭:「不必。」

  隨從道:「據說從退朝之後到現在,已有數十位朝臣來這見那個葉無坷了。」

  徐績並無反應。

  大朝會上,陛下是什麼態度滿朝文武都看到了。

  這個時候想過來和葉無坷親近親近的自然不在少數,這種事徐績當然不會在意。

  再正常不過了。

  但誰都可以去,唯獨他不能去。

  他是什麼身份,還至於親自到刑部大牢里和葉無坷主動示好?

  回到相府,徐績洗了把臉就到書房等著。

  陛下說,葉無坷的案子不必拘泥於三司會審,要在朝的所有官員都發表一下看法,是該赦免還是處死。

  這句話,就等同於告訴文武百官就是要赦免了葉無坷。

  誰都不是傻子,所以從一早就有人給相府送奏本請求赦免葉無坷,到現在,陸陸續續已經有一百多份送過來。

  按照這個速度,到天黑之前差不多就能給個定論。

  「相爺。」

  相府主簿盧苼腳步輕緩的走過來,俯身道:「送過來的奏本我整理了一下,其中表示要嚴辦葉無坷的有三十六份,其餘的全都是請求赦免葉無坷的。」

  徐績嗯了一聲,抬起手揉了揉眉角。

  盧苼問:「等所有奏本都到了,梳理之後,明確兩者數目,再奏陛下?」

  徐績微微搖頭:「不必數了,請求赦免葉無坷的奏本就按照半數多一本的數目報上去。」

  盧苼俯身:「是。」

  他給徐績泡了茶後說道:「還是相爺高瞻遠矚,當年南宮敬廉和謝無嗔兩人給相爺的書信,相爺一封不看全都燒了也從無回信。」

  徐績依然在揉著眉角。

  「早晚的事。」

  盧苼把茶放在徐績面前,躬身退下。

  徐績難得的把他叫住。

  「陪我聊幾句。」

  「是。」

  盧苼微微弓著身子站在徐績身邊。

  「坐吧。」

  徐績道:「這裡不是外邊,你不必那麼拘禮。」

  他問:「西蜀道的事,你怎麼想?」

  盧苼如實回答道:「這事屬下所知有限,說出來的也都是粗淺的東西,相爺您聽聽,若說錯了請相爺指證。」

  徐績閉上眼睛,示意盧苼說。

  盧苼仔細在心裡整理了一下措辭,然後小心翼翼的開口。

  「目前來看,該是溫家那邊確實坐不住了,溫貴妃自入宮之後,對西北溫家毫無照顧。」

  「原本溫家還以為指望著貴妃能把溫家帶到更高的地方去,立國之後,朝廷的策略就是逐漸削弱各地大家族的影響,溫家指望不上了又不想坐以待斃。」

  「他們以為,只要能拉著溫貴妃入局,溫貴妃就沒了退路,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

  徐績道:「錯了。」

  盧苼眼神微微一變。

  徐績道:「溫家能有這個膽子,是溫貴妃有意無意給的,可他們不知道,溫貴妃的手段不是給別人的,而是給溫家的。」

  「沒有溫貴妃暗中默許,溫香盛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胡作非為,溫貴妃啊......她十幾歲的時候就能靠狠厲在溫家立足。」

  盧苼問:「相爺的意思是,溫貴妃早就知道溫家不老實,早晚都成禍害,不如就她自己主導著把溫家滅了?」

  他有些不解:「可這樣一來,溫貴妃豈不是也沒退路?」

  徐績道:「當今陛下是什麼人?溫貴妃要是天天想著給自己留退路她能成為貴妃?」

  「溫家在,不是溫貴妃的退路,而是二皇子的污點,她親手把溫家這個污點給抹了,以後......」

  說到這徐績輕輕吐出一口氣。

  「太子殿下對二皇子雖無戒備之心,可將來呢?」

  他閉著眼睛說道:「將來若陛下龍馭歸天,二皇子再被溫家人挑唆......做母親的,不容易,有些時候我都不得不佩服貴妃。」

  盧苼道:「若貴妃娘娘真的這麼狠......」

  他看向徐績,後邊的話沒敢說出來。

  徐績緩緩睜開眼睛:「行了,我也只是想找個人聊幾句,你去忙你的......你親自去一趟廷尉府求見張湯,就說代表我向他道歉。」

  盧苼俯身:「屬下明白。」

  他見徐績要起身,連忙伸手攙扶。

  徐績道:「聽聞夏侯貴妃和夏侯大將軍要回來了,派個人去看著點,若是進了城來告訴我一聲。」

  盧苼問:「要備兩份禮物嗎?」

  徐績想了想,搖頭:「備一份吧,夏侯大將軍愛吃的東西提前送去。」

  「是。」

  盧苼俯身應了。

  片刻後,他試探著問:「葉無坷那邊,是不是也派人搭個話?」

  徐績搖頭:「不必了......等以後吧。」

  盧苼想了想也是,葉無坷再怎麼得寵現在也不過是個區區從四品。

  可片刻後他就醒悟過來相爺說以後吧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然後背脊之間就冒出些寒意來。

  陛下是希望葉無坷做孤臣,就算不是孤臣也是直臣。

  現在相爺不派人去搭話是因為時機不到,等葉無坷真成了相爺對手的時候再搭話自然晚了。

  所以要在葉無坷在成為威脅之前去搭話,且讓外界的人逐漸認為葉無坷和相府關係親密。

  如此一來,這個孤臣直臣還怎麼做?

  走了幾步,徐績又止步:「我聽說,你家裡有人對醫骨頗有成就?」

  盧苼俯身:「是。」

  徐績看了他一眼:「去安排一下,別那麼刻意。」

  盧苼點頭:「相爺放心。」

  一個時辰之後,未央宮。

  皇帝已經幾次問了夏侯大將軍進城了沒有。

  「大將軍......剛剛已經進宮,直接去皇后娘娘那邊了。」

  馮元衣俯身說話的時候,嘴角都快憋不住笑。

  他這樣心思敏捷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夏侯大將軍是為什麼這麼做,聽聞還沒進城大將軍就把高姑娘請去見面了。

  這是大將軍給陛下甩臉子呢。

  普天之下,敢這麼明目張胆給陛下甩臉子的也就那兩位。

  一位如今還在西北做閒雲野鶴,不過算起來應該也快到長安了。

  之前的立國之慶大將軍唐匹敵身在西北沒有回來過,可這次不也一樣,太子殿下開府,唐大將軍必然要來。

  可唐大將軍雖然有給陛下甩臉子的資格,但他從來都不會給陛下甩臉子。

  夏侯大將軍不一樣。

  能甩臉子的時候,從來都不會省著用。

  「唉......」

  皇帝嘆了口氣:「又去皇后那給朕告狀了。」

  當年在冀州四頁書院,年僅十歲的陛下剛進書院那會兒,夏侯大將軍是真的把陛下當親弟弟看,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連大將軍唐匹敵都不能相提並論。

  「陛下,要不要一會兒再去?」

  「一會兒?」

  皇帝起身:「一會兒再去他就去見隆勢了。」

  那個傢伙,什麼干不出來。

  這會兒必然坐在皇后面前板著臉:「你那個丈夫,我都不稀得說他。」

  再不去,那個傢伙就到了東宮。

  坐在太子殿下面前:「你那個爹,我都不稀得說他。」

  一想到這畫面,馮元衣忍不住笑了起來。

  皇帝撇他一眼:「走吧,再不去他能告到高院長那去。」

  君臣二人急匆匆的到了皇后寢宮,卻發現之後雲夢真人在和高皇后對坐閒聊。

  一見到陛下,雲夢真人的臉微微一紅。

  皇帝也是怔了怔,看她的時候輕輕點頭。

  「夏侯呢?」

  皇帝問。

  皇后娘娘笑道:「坐了一會兒就走了,沒說去何處。」

  雁塔書院。

  夏侯琢在老院長面前盤腿而坐,一邊剝花生一邊撇嘴:「就你那孫女婿,我都不稀得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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