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坷摘下面具,緩步走到何庭面前:「他不該這麼輕易的死,不該這麼輕易下去給死去的廷尉磕頭認錯。」
他單手將何庭拎起來,掐著他的脖子,左手伸出去接連捏碎了何庭的四肢,然後將何庭掛在牆上。
在被掛上去的那一刻,四肢俱斷的何庭已經絕望。
他還是被騙了。
葉無坷伸手在卓悅身上點了兩下,卓悅隨即大聲咳嗽起來,片刻後睜開眼睛,茫然且驚恐的看著四周。
當他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葉千辦,他顯然又被嚇了一跳。
葉扶搖道:「抱歉,剛才點了你的穴道讓你昏迷。」
卓悅喃喃道:「我以為我真的死了。」
他是被抓來的,他根本不知道這是葉無坷的計劃。
其實別說是他,就連阿爺和余百歲都不知道。
葉無坷看向阿爺:「爺......沒提前告訴你們,是怕你們演技不行。」
阿爺呸了一聲:「蒜頭往我嘴裡塞了一塊高粱飴的時候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居然說我演技不行?」
葉無坷道:「您老人家的演技當然沒的說,百歲就差了點。」
余百歲罵罵咧咧:「那就真掐我?」
他瞪了葉扶搖一眼,葉扶搖連點反應都沒有。
葉無坷道:「何庭這個人,如果用尋常的逼供手段未必能把讓他把咱們想知道的說出來,而且明面上抓了他就會打草驚蛇。」
余百歲:「我懂!」
他說:「現在連對手都會有些懵-逼,根本不知道抓人的是誰。」
葉無坷嗯了一聲:「現在是和對手拼時間,趁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去邊軍大營里會會那個馬王爺。」
葉扶搖道:「我去合適,你繼續問你的案子。」
他說完之後也不管葉無坷同意不同意,轉身就走了。
余百歲看著葉扶搖的背影喊:「道歉呢?你不該給我一個道歉嗎?」
阿爺道:「別白費力氣了。」
余百歲指著卓悅:「你都給他道歉了,你跟他說對抱歉了,你怎麼就不能跟我說抱歉?」
他還喊呢,葉扶搖已經出門去了。
葉無坷道:「卓悅留下,百歲你扶著阿爺先去休息,我已經讓人通知大奎哥二奎哥三奎哥趕過來,一會兒咱們還得出去拿人。」
余百歲知道葉無坷是怕一會兒再動用什麼手段把阿爺嚇著了,畢竟剛才葉無坷直接打碎了何庭四肢的那一幕就把阿爺嚇著了。
阿爺知道小姜頭現在是千辦,要查案辦案當然會用一些手段,可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小姜頭動手這麼狠厲果斷,難免被嚇著。
余百歲扶著阿爺出門,葉無坷示意卓悅到他身邊來。
「我哥用的那把刀上有機關,不是真的傷了你,刀子在戳中你的時候封住了你的穴道,他手裡攥著血包,血都是血包里的。」
卓悅道:「屬下大概猜到了,也是剛猜到的。」
葉無坷道:「你給他把傷口處理一下。」
剛才葉無坷出手有些狠厲,何庭四肢俱斷,骨頭斷開後刺穿血肉,現在出血有些多。
卓悅一邊給何庭處理傷口一邊忍不住的勸了一句:「百辦......何庭,千辦大人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吧,你錯了就是錯了。」
何庭疼的面目都已扭曲,此時卻還冷笑一聲:「你真是幼稚可笑,你覺得他真的信得過你?」
卓悅說:「百辦,我勸你是因為我跟了你兩年多,我知道你其實也在乎兄弟們,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下手能那麼狠,是你被脅迫了嗎?」
「少費心機了。」
何庭強撐著說道:「不過是各為其主,你也少拿什麼兄弟感情說事,我有自己的兄弟朋友,但不是你們。」
卓悅一下子被激怒:「可你剛才還不是出賣了你的同黨?」
何庭本來就慘白的臉色,因為這句話而更加白了。
「我栽了我認,但別想再從我嘴裡得到任何消息!」
葉無坷此時開口說道:「不必再問他什麼了,暫時不殺他只是想留著和他同黨一起在死去的廷尉們墳前斬首。」
卓悅點了點頭。
他雖然沒有再說什麼,可他眼神里的難過還是無法壓制。
畢竟他跟著何庭兩年多的時間,要說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又怎麼可能?
葉無坷對卓悅說道:「你去幫我泡一壺茶來。」
卓悅應了一聲轉身出門。
等卓悅離開之後,葉無坷聲音清冷的對何庭說道:「你覺得你現在又能撐住了?你在廷尉府多年應該知道廷尉府查案的手段。」
「接下來,任何與你有關的人都會被列入追查的名單,你當初是如何進入廷尉府的,是誰舉薦了你,這些都會查清楚。」
「你試圖保住的馬九很快就會被抓住,和他有關的人也都會列入追查名單。」
「這看起來是一件很龐雜的事,可廷尉查這種案子輕車熟路,以你的經驗,你知道需要多久能查清楚。」
「最終這些被追查的人匯總起來,很快就能將目標指向你的東主......西北溫家。」
當西北溫家這四個字從葉無坷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何庭的眼神猛然變了一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葉無坷繼續說道:「西北溫家這近二十年來始終沒人入仕,始終保持著謙遜低調,可實際上,溫家一定在暗中讓族人改名換姓做官。」
「西北邊軍,廷尉府,是你們溫家人滲透進來的主要目標,因為你們很清楚,哪怕謀反的事情失敗,西北也依然是你們的大本營。」
「你們妄想著哪怕敗了也能依靠家族力量將西北分裂出去,讓你們的主人在西北裂土為王。」
「我剛才沒有當著卓悅的面說這些話,不是想給你留些面子,而是不想讓你的手下過於難過,是不想讓他知道溫家的事。」
「非不信任,而是怕他對自己的信仰產生懷疑,他所堅守的真理,他所忠誠的廷尉府,竟然被你們滲透成了這樣,他會失望。」
何庭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忽然笑了笑。
那種慘笑,讓他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個鬼。
「葉千辦,你現在像是贏了,所以你能居高臨下的說這些話,如果是我們贏了,那居高臨下的就是我們。」
何庭道:「我知道你說這些也只是想套我的話,可我說的這些又能代表什麼呢?」
他說:「我說的我們,就能證明我說的就是你認為的?我要說我是太子的人呢?你信嗎?」
他用力挺了挺身子,可他是被鉤子勾在骨頭上掛著的,這一挺,他疼的扭曲起來。
「葉千辦,我們這樣的人都有信仰,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你為你的信仰拼命,我也一樣。」
「你繼續用你的話術來套我,你試試能不能套出來對你有用的?就算是馬九被你們抓了,你們真的就能得到你們想得到的答案?」
說完這句話,何庭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悽慘的人狂笑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厲鬼了。
葉無坷道:「希望你明天還能這麼說。」
他起身離開,抬頭看了看,天空有些陰沉,但少年的臉色卻不再陰沉。
半個時辰後,邊軍大營。
葉扶搖帶著一隊親兵到了馬夫營門口,他示意親兵在這等著自己走進馬夫營大門。
見到他的人紛紛行禮,葉扶搖也都微微頷首算是回了招呼。
他走到馬九的所在營地,看了看這院子裡竟是一個人都沒有,和其他營地里人來人往的樣子截然不同,葉扶搖心中一動。
他跨步向前,一腳將馬夫住處的房門踹飛出去。
這間巨大且簡陋的木屋裡,橫七豎八的倒著很多具屍體。
馬九手下那十來個馬夫全都死了,從屍體判斷全都死於中毒。
葉扶搖心中凜然,轉身出門。
他招手把遠處一個正在忙著的馬夫叫過來:「剛才見過馬九嗎?」
那馬夫點了點頭:「回將軍,一個多時辰之前見過,他說要去溜溜馬,我還問他呢,以前他從不遛馬今天是怎麼了,馬王爺說他的馬不對勁別人遛不了。」
葉扶搖嗯了一聲,沒有聲張,他到門口讓親兵將馬九住處封鎖,不准任何人靠近。
出了營地之後葉扶搖直奔營地後門,正門人多眼雜馬九肯定不會選擇。
到後門問的時候,當值的士兵說一個時辰前馬九牽著馬出營去了。
葉扶搖沒有耽擱直奔南城門。
馬九可以帶著戰馬出營地,但絕對不可能出關往北,沒有令牌,他出不去。
到了白鹿關南門,葉扶搖問了問守門的士兵,他們也看到馬九了,說是不到一個時辰前牽著馬走出城的。
當時守城的士兵還詢問過,馬九說那匹戰馬積食得牽著慢慢遛,他不讓別人遛馬,是怕別人騎著馬狂奔把馬害死。
守城的士兵都認識他,還說他把馬當自己親兒子看。
由此可見,這個馬九有多自負。
他甚至故意牽著馬走出城,為了不引起守城士兵的警覺出城之後也是一路步行。
許久之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馬九停下戰馬,牽著馬從官道下來,走進一片林子把馬栓好。
「明天一早應該就會有人找到這裡來,他們會把你帶回去的。」
馬九把戰馬拴在一棵樹上,從腰帶上摘下來水壺餵給馬喝了幾口水。
「不必明早了,一會兒我會把它帶回去。」
聲音突然出現在馬九身後,馬九的臉色猛然變了。
葉扶搖從林子外邊走進來,馬九在黑暗之中只能從身形辨認出他是誰。
「果然是了不起,葉扶搖,也就你能讓我刮目相看。」
馬九問:「我有些好奇,你怎麼能這麼准找到這?」
葉扶搖沒有回答,一把抓向馬九的咽喉。
這一刻,馬九的眼神驟然一變。
他那條殘腿忽然掃了出來,腿風凜冽,竟然帶著風雷之聲!
砰地一聲!
一顆如大腿粗細的樹被他一腳掃斷。
「你真以為你行?」
馬九跟上一腳掃向葉扶搖的脖子。
葉扶搖後撤半步,那隻腳在他面前掃過去,劇烈勁風吹的長髮飛舞,身上的衣衫都獵獵作響。
「哈哈哈哈哈!」
馬九狂笑道:「這麼久了,就由你來泄一泄我心中的殺氣!」
片刻之後,葉扶搖拎著馬九的腳踝,拖著死狗一樣把馬九從林子裡拖出來,他的另一隻手牽著那匹馬。
「藏了那麼久。」
葉扶搖低頭看了看馬九:「你最強的也就是吹牛逼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