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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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張很普通的紙,紙上是幾個很普通的字,偏偏就是如此普通的東西,讓杜巽震的心好像遭受天地同力給了他一記重擊。

  看著這張紙,看著紙上的字,原本煞白的臉色逐漸變得發紅,原本滿是煞氣的眼睛也逐漸變得發紅,偏偏,就又顯得越發無力。

  他再看看那個站在對面的葉無坷,一直都在他對面卻好像又一直都不在他對面的葉無坷。

  良久後,杜巽震喃喃自語:「我沒想寫的,我真的沒想寫的,若不是看到他寫了,我又怎麼可能會寫?」

  自語至此,他忽然間像是醒悟過來什麼似的,眼神里本已消失的煞氣再次歸來,且越發怒盛。

  「是他!」

  杜巽震猛的指向葉無坷:「是他的詭計!他故意讓我看到他在紙上寫字,是他誘惑我在紙上寫字,應該把他趕走才對!」

  洪勝火看著這個自己無比看重的年輕人,眼神之中的憐憫也逐漸淡去。

  他說:「且不說葉無坷是不是真的誘惑你,就算是,你為何不守住本心?若他不是葉無坷而是敵人呢?敵人之誘惑你又該如何抵住?」

  杜巽震大聲道:「我死都不怕,敵人的誘惑又怎麼可能誘惑的了我?就因為他是葉無坷,所以我才會寫上去!」

  理直氣壯。

  洪勝火微微搖頭:「不要再喊了。」

  杜巽震卻在這一刻覺得,洪勝火不讓他喊了定然是洪勝火理虧而非他理虧。

  他當然也沒有醒悟過來,洪勝火不讓他喊了是想讓他多留幾分體面。

  杜巽震卻像是才想明白什麼,指著葉無坷道:「我知道了,他這就是在故意給我挖坑,就因為我昨日去見了他,他就想懷恨在心,今日就在這裡挖了坑等我。」

  洪勝火問他:「你昨日去見葉無坷做什麼?」

  杜巽震道:「告訴他,他沒資格進入星衛!」

  洪勝火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但他還是壓著火氣解釋道:「你說葉無坷故意害你,他又不知道今日寺卿會來,就算知道寺卿會來,也不知道寺卿會出什麼題。」

  杜巽震道:「我懂了!」

  他看向趙泛舟道:「寺卿與他串通起來,定然是先透了題目給他,就好在今日給我挖坑,你們都串通起來要把我擠走!」

  趙泛舟微微嘆息,他不覺生氣,只覺可惜,杜巽震的名字他之前也有耳聞,洪勝火最看好此人,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及。

  洪勝火還說,他想讓杜巽震做星衛的組率,如今杜巽震這般反應,已讓洪勝火死心。

  「杜巽震,你出去吧。」

  洪勝火道:「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今日之事我不會向你原來的隊伍提及。」

  杜巽震眼睛已經血紅起來,他如同一頭已經齜牙咧嘴的狼:「你們串通起來還不是為了讓葉無坷做組率?只有我才是組率的競爭者,把我擠走,就沒人能爭的過他了!」

  他指向身邊人:「他行嗎?他不行!他行嗎?他也不行!唯有我才是葉無的對手,葉無坷最忌憚者也只有我!這些廢物阻止不了葉無坷做組率,我只能靠我自己!」

  洪勝火眼神逐漸變得凌厲起來:「杜巽震,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污衊寺卿,污衊我,污衊同袍,你再這樣鬧下去,莫說無法在鴻臚寺威衛立足,回去之後也無你立足之地!」

  杜巽震咆哮道:「你們都想毀了我!」

  他指向趙泛舟:「你!」

  指向洪勝火:「你!」

  指向葉無坷:「你!」

  又指向那些漢子:「還有你們!你們都想毀了我!你們都怕我,你們都知道我是最強的!昨日還說好了要一起對付葉無坷,今日卻都裝作縮頭烏龜?」

  杜巽震大聲道:「我不怕!我一個人和你們斗!」

  趙泛舟冷聲道:「洪將軍,把此人遣回原籍,在這裡大聲喧譁羞辱上官污衊同袍,鴻臚寺容不得這樣的齷齪。」

  趙泛舟的話已經足夠嚴厲,他也足夠憤怒,可即便如此,他的決定也只是遣回原籍。

  杜巽震卻依然沒有醒悟過來,他早已經變成了一頭狼,之前是凶相畢露的狼,現在則是被逼入絕路的狼。

  「好好好!」

  杜巽震嘶吼道:「堂堂寺卿,也要因為那姓高的女人而卑躬屈膝,堂堂將軍,也要因為那裙帶關係而掩昧良知!」

  他大聲說道:「這般鴻臚寺我也不稀罕,這般星衛也不過是一群跳樑小丑!」

  說完他轉身要走。

  「等一下。」

  就在這時候一直都沒有開口的葉無坷把杜巽震叫住,那紅了眼睛的狼猛然回頭看向他,下一息,便要撕咬。

  葉無坷語氣平靜的問他:「你不服,是何處不服?」

  杜巽震像是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笑話一樣:「我服你?你哪裡有讓我服的地方?你且說出來,哪一樣你比得過我?」

  葉無坷邁步向前:「一樣一樣來。」

  他一邊走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先來拳腳。」

  怒極的杜巽震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也許連和他最親近的朋友都無法理解他為何這樣失去理智。

  他直接朝著葉無坷撲上來,距離一丈便凌空而起,飽含怒意和殺氣的一拳直接轟向葉無坷面門,一絲力氣也沒留。

  這一拳是軍中拳法,演變自軍中的殺敵刀法......掠刀術。

  人往前疾沖飛身而起,一刀橫掠斬掉敵人的頭顱。

  這一拳,便如巽震之名一樣,巽為風,震為雷,一拳風雷。

  砰地一聲!

  迎著杜巽震走來的葉無坷一拳砸出,不避不讓,以拳對拳,兩拳在半空之中誰也不退縮的對撞在一起。

  這一聲悶響之後,杜巽震的身形戛然而止,他的腕骨在對轟的那一瞬就斷了,又不只是腕骨,還有四根手指也同時斷了。

  葉無坷卻沒有絲毫留手的跡象,抓住杜巽震的衣領單臂舉起來後重重往下一甩。

  又是砰地一聲。

  葉無坷低頭看著杜巽震道:「今日與你交手,我若避開一次便是你贏。」

  他轉身回去從兵器架上抽出來兩把橫刀,一把丟在杜巽震面前一把以左手握住。

  杜巽震右拳已斷,葉無坷便左手握刀。

  葉無坷以刀指地:「起身來戰。」

  杜巽震疼的額頭冒汗,也因此而冷靜下來,只是渾然忘了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只是看著那斷腕垂手怔怔出神。

  又片刻後,大概是回憶起來一些,抬頭看向葉無坷的時候,眼睛裡的紅已經消散了些許。

  他撿起橫刀撐著身子站起來,沒有去看葉無坷,而是再次看向那隻軟塌塌垂著的右手,看了很久。

  「能治好。」

  葉無坷說了這三個字,恍惚的杜巽震似乎立刻就恢復了幾分精神。

  葉無坷道:「還在猶豫什麼,你的左手還沒輸。」

  杜巽震因為這句話精神一震,他深吸一口氣後大聲回應:「你說的沒錯,我只是輸了一隻手而已。」

  說完後跨步向前,如剛才一樣選擇率先進攻,他的刀法看起來剛猛直接,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第一刀和每一刀,都為一刀制敵。

  葉無坷說過,避一下就算他輸,所以杜巽震只有第一刀,沒有每一刀。

  他等這一刀將至近前刀才出手,用刀身橫著拍在杜巽震的長刀上,一擊之下,杜巽震這習武多年的老兵竟然握不住刀柄。

  他手裡的橫刀猶如被葉無坷的刀引發共鳴一樣,幅度不大但速度奇快的震顫起來。

  杜巽震至堅持了片刻,虎口處劇痛讓他無法握緊長刀。

  啪嗒一聲,刀落地。

  「撿起來。」

  葉無坷道:「如果手還沒有廢掉,你就該再把刀撿起來。」

  杜巽震機械似的彎腰將橫刀撿起來,這時候才看清楚他的刀竟已裂開,雖然還沒斷,可那深深裂痕能說明的卻只是葉無坷手下留情。

  「我不如你。」

  杜巽震道:「這鴻臚寺,我沒臉留下。」

  說完這句話後他轉身看向趙泛舟,俯身:「對不起,是我錯了。」

  然後看向洪勝火,又俯身:「對不起,我辜負將軍了。」

  說完後便朝著門外走去,所有人都看著他的背影,就連與他關係還算不錯的戰兵,此時也無法開口替他求情。

  「你輸的還不夠多。」

  葉無坷此刻卻咄咄逼人。

  他看著杜巽震的背影說道:「昨夜在包子鋪里我和你說過,阿爺說我性格總是太過溫和不夠咄咄逼人,我還跟你說過,我不夠咄咄逼人是因為無事村里不需要我如此,今日你該仔細看清楚我如何咄咄逼人。」

  他走到校場一側的土牆旁邊,一拳打在土牆上,土牆這一側頓時凹陷下去一個拳頭大小的坑,但土牆另一側卻炸開一團土浪,那邊的坑十倍於這邊。

  「拳腳,你不行。」

  葉無坷提氣一掠就上了屋頂:「身法,你不行。」

  他掠到兵器架旁邊,隨手從箭壺裡抽出一支羽箭,然後隨手甩出去,那箭化作流星咄的一聲正中遠處的靶心。

  「射術,你不行。」

  葉無坷單臂拎起一個石鎖往旁邊一甩,那沉重的石鎖被他甩出去數丈遠。

  「力氣,你不行。」

  葉無坷走到杜巽震面前看著這個已經徹底崩潰的漢子,繼續咄咄逼人:「上山你不行,下水你不行,潛藏你不行,刺殺你不行,就連賺錢你也不行。」

  杜巽震仰天慘笑:「知道了。」

  說完繼續邁步,只是那步伐猶如灌了鉛一樣沉重。

  所有人都沉默著,其中也有人用怨念的眼神看著葉無坷,似乎覺得葉無坷這咄咄逼人確實過分了些,如此一來,杜巽震只怕是真的廢了。

  「還有。」

  葉無坷道:「我也不是來和你競爭什麼組率。」

  杜巽震此時已經沒有了生氣,一步一步拖著雙腳往外挪動。

  而此時,寺卿趙泛舟又給他補了一刀。

  「葉無坷當然不是來和你們競爭的,他是我親自請來做你們教習的,他說的沒錯,兵器,拳腳,身法,力氣,上山,下水,甚至是經商賺錢,你們都不行。」

  趙泛舟道:「就連本該你們比他懂的如何做同袍的道理,你們也不如他。」

  葉無坷道:「我既是教習,這些人走與留是否我說了算?」

  趙泛舟點頭:「是。」

  葉無坷道:「除了那四個不敢寫上自己名字卻寫上別人名字的不要,其他人都暫且留下,我不是收買人心,你們現在還不值得我那麼在意,無事村里隨便找幾個人都比你們強。」

  因為這句話,杜巽震猛然回頭,他又開始不服氣了。

  葉無坷沒有搭理他,而是對所有人繼續咄咄逼人:「覺得留下羞恥的可以自己走,選擇留下的就把你們的姿態擺低些。」

  他此時才看向杜巽震,用昨夜裡杜巽震從鼻子裡不屑的擠出無事村那三個字一樣的方式,朝著杜巽震從鼻子裡不屑的擠出兩個字.....

  「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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