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殘影陣陣

  宋掌柜壓根該不知道怎麼解釋,神情驚詫中又帶著一絲恐懼,嘴裡說道:「大小姐,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快請進來……」

  依舊是木訥無比、唯唯諾諾老掌柜做派。記住本站域名

  但在他講話的過程中,我卻瞄到他後腳往後輕挪、前腳微曲,握砍刀的手也緊了一緊。

  非常細微的動作。

  可足以證明他想轉移我們注意力,準備逃走。

  我迅疾抬起一腳,向他猛踹。

  宋掌柜猝不及防,整個人往後翻倒了幾米遠,砸得院子裡物件哐噹噹直響,他養的那隻黑貓,本來正在屋檐下躲雨睡覺,此刻被驚嚇得尖叫一聲,黑影一閃、迅疾逃竄。

  宋掌柜躺在地上,嘴角頓時溢出血來。

  他摸了一摸嘴角,瞅了瞅手上的血,神情無比悽然地笑了。

  「老宋在陸家隱藏了十年,終於等來了這一天!」

  「蘇先生,打你出現在大小姐旁邊之時,我就知道,老宋一定會栽在你手裡,沒想到來這麼快!」

  這等於已經徹底承認了。

  陸岑音聞言,神情布滿了絕望與痛苦。

  她身邊的兩大金剛。

  王叔為武、宋掌柜為文。

  上次去江湖竄貨場,她只帶了王叔和宋掌柜,可見對他們的極度信任和依賴。

  但沒想到,宋掌柜卻是一個內鬼!

  還是隱藏在陸家長達十年之久的內鬼!

  這對陸岑音打擊之大,難以想像。

  陸岑音聲音已經帶著哭腔,顫聲問道:「宋伯……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宋掌柜從地上爬了起來。

  大雨淋在他的身上,一張老臉顯得陰沉而蕭殺。

  我與陸岑音共撐著一把傘,走進了院子。

  宋掌柜目光無比陰冷地盯著我。

  「不要誤傷了大小姐,樓頂有露台,足夠我們兩人廝殺。」

  「贏得了老宋的老拳,我知道的,就全告訴你!」

  「這條命,也一併給你!」

  我抽出了腰間的紅棍,甩在了旁邊。

  宋掌柜見狀,嘿嘿一笑:「不愧是你!」

  爾後。

  他也將手中的砍刀丟在了地上,轉身上樓梯,去露台。

  這是一棟兩層高的小樓。

  樓頂平澆水泥,露台非常平整,確實適合廝殺。

  我大踏步跟上。

  陸岑音卻一把拉住了我,泛紅的眼眸里寫滿了擔心與害怕:「蘇塵……你別上去……」

  她在擔心我出事。

  我回道:「沒事。」

  「你在院子看著就好,別叫任何人來幫忙。」

  講完之後。

  我將傘轉手遞給了陸岑音,大踏步而上。

  來到露台。

  宋掌柜手中拿著一根黑色的綁帶,將鼻樑上酒瓶底厚的眼鏡,綁死在後腦勺。

  大雨傾盆。

  雷電交加。

  兩人被雨澆得渾身濕透。

  我幾乎看不清楚他的臉,想必他也一樣。

  宋掌柜突然雙手呈爪,握爪變拳,手指關節發出了「咔咔咔」的響動之聲,腳下樁勢架出。

  詠春!

  八極拳和詠春,傳武當中唯二可以自由搏擊的技法。

  王叔練的是八級拳,非常兇悍。

  我平時能看出王叔如虎一般的動作步伐,但對宋掌柜卻完全打眼了,他一副老書生憨厚模樣,似乎風吹身子狗難追。

  這只能說明。

  宋掌柜比王叔還高出一個檔次!

  想來也是。

  花老頭如此狡猾的人,宋掌柜能逮住他,並將他的手腳釘在地上,活活弄死。

  無論心性殘忍,還是身手能力,他都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存在。

  宋掌柜口中猛然爆喝一聲:「哈呀!」

  身軀若雨中猛虎,電光火石一般向我襲到。

  甫一交手。

  我心中無比震撼。

  宋掌柜拳帶疾風、腳震若松,招招搏殺,每一次出手全是攻擊人的致命部位。

  一旦被不偏不倚地襲中。

  要麼當場暴斃,要麼立即癱瘓。

  更關鍵是。

  他打出如此勢大力沉的拳腳功夫,卻沒有絲毫粗拙之感,在雨中竟然呈現出陣陣殘影。

  殘影帶著雨花,伴隨著劈空而襲的銀蛇、雷電,若一把把致命的尖刀,奔襲我全身。

  多年以後。

  一款《王者榮耀》遊戲風靡大街小巷,其中有一個英雄叫做達摩,他可以連續出拳暴擊,拳過之處,殘影陣陣。

  我回憶起在暴雨中與宋掌柜這一場廝殺。

  宋掌柜打出的拳法,與遊戲中達摩又何其相似!

  這是一個無比可怕的對手!

  在金陵,能與他旗鼓相當之人,估計只有徐老邊上那位崔先生。

  我拳腳沒有他快、手法也沒他狠毒。

  我本來可以像上次與王叔拼紅棍一樣,逶迤疾退,伺機再致命反擊。

  但是!

  這不是拼紅棍,而是你死我活的江湖廝殺!

  而且,我腦海中想起了花老頭手腳被釘死的慘狀,與我母親的死法毫無二致。

  我不知道宋掌柜是不是殺害我母親的兇手。

  但此時此刻。

  他就是!

  我放棄了九兒姐曾教給我的一切最節省成本、血量搏殺技巧,把宋掌柜當成了殺害父母的仇人,心中的憤懣和仇恨無限擠壓,噴涌而出,呈現一種徹底瘋狂狀態,大聲嘯叫著與他廝殺。

  露台上兩個人,如同在狂風暴雨中爭奪生死權的兩匹野獸,猩紅著雙眼、露著獠牙,恨不得致對方於死地!

  一會兒我被擊倒,幾近暈厥。

  一會兒他被擊倒,起不來身。

  身上已經感受不到傷痕帶來的痛楚,血液與雨水完全交織不清,耳朵只聽見瘋狂的咆哮與慘呼。

  聲音有宋掌柜的。

  也有我的。

  ……

  半個小時之後。

  雨逐漸停了。

  我整個人已經成了血人,屹立原地,搖搖欲墜。

  宋掌柜口中吐著大血沫,眼神兇狠,腳步踉蹌。

  這種狀態。

  我們已經不是在比拼實力,而是在比拼誰更狠、誰仇恨更深、誰更能扛死!

  雙方僅僅停留了十餘秒鐘。

  不能再停了,再停下去兩個人都要倒下。

  倒下就起不來!

  必須生死一擊!

  宋掌柜緊握鐵拳,猶如進行最後出籠攻擊的大困獸,嘴裡大聲嘶吼著,向我雷霆衝來。

  我眼中並無其它。

  只有父母死時的慘狀、兒時的悲慘、訓練的痛苦、獨處的孤寂……

  一幕又一幕。

  猶如鮮血淋漓的電影鏡頭,疾速在我眼前晃過。

  仇恨積壓到了巔峰!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右腿若驚雷劈出的瘋龍,朝著宋掌柜踹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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