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矢口否認

  御史台諸人沉默不語、面色驚惶,誰也沒想到房俊居然反戈一擊,將矛頭對準了御史台,眼看著他手裡那一摞奏疏只拿出一份便幾乎將李義府釘死,哪一個不是心驚膽顫?

  說到底,這年頭不講究什麼「兩袖清風」,無論當初的李二陛下還是現在的李承乾,對待臣下都比較寬容,等閒小錯並不會予以追究,也就養成了官場之上較為隨意的風氣,只要不是挪用賑災款項那等傷天害理之事,一般都得過且過。【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

  再者說來,官員們都是世家子弟出身,難免利用職權為家族牟利,大家彼此都是如此,誰能料到有一天會被人拿出來追究責任?

  劉洎眼看局勢不妙,趕緊站出來,駁斥道:「越國公何必這般咄咄逼人?官場之上總有一些規矩是大家所默許的,若是上綱上線,怕是此刻殿上也剩不下幾個人了,這些都是小事,與大節無虧,反倒是越國公私自調兵,作何解釋?」

  房俊一臉莫名其妙:「誰想彈劾我儘管去彈劾就是了,應該如何處置我都認下,但現在是我在彈劾別人,怎地只允許旁人彈劾我,不許我彈劾別人?」

  而後不理劉洎,抬頭問道:「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之前彈劾我的是哪個?劉乾祐?還是王綸?」

  御史中丞劉乾祐目露驚惶、兩股戰戰,侍御史王綸面色發白、心中惴惴,都將目光看向劉洎,希望劉洎能夠擋住房俊,否則被這個棒槌咬住,不死也得脫層皮。

  劉洎只能硬著頭皮,說道:「無論如何處置,都要陛下乾綱獨斷,越國公稍安勿躁可好?」

  這話出口,殿上大臣目光玩味,幾乎等同於劉洎向房俊服軟,這一場由御史台發起針對房俊的彈劾,最終卻演變為房俊與劉洎的對壘,且劉洎明顯處於下風。

  然而劉洎能怎麼辦?眼睜睜看著房俊將御史台狂風掃落葉一般橫掃一遍?

  他是從御史台起家的,御史台就是他的根基所在,雖然陛下任命劉祥道為御史大夫這一手很是高明,但他在御史台的勢力並未完全清除,依然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可等到房俊將御史台這些人都清除一遍,他在御史台的根基將徹底被掘斷。

  尤為重要的是,後果不僅僅是失去一個御史台,跟隨你的人你卻無力保護,這讓其餘歸攏於旗下之人怎麼看、怎麼想?

  人心散了,隊伍就沒法帶了……

  然而面對他釋放出來的退步之意,房俊卻視如不見:「稍安勿躁個甚?我又沒躁!劉中書若覺得我所彈劾之事子虛烏有、證據不足,自然可以彈劾我誣告,否則請退往一旁。」

  劉洎麵皮火燙,心中怒氣升騰,怒聲道:「且不說你是否無中生有、恣意構陷,我只問你,你這些證據從何而來?」

  一旁眾人都知道事情鬧大了,但沒人出言阻止劉洎。

  一位官員在其任上有什麼不法事是很容易被外界得知的,但以李義府為例,如此詳盡到每一筆貪墨、每一樁枉法都記載得清楚明白,數目、時間分毫不差,卻絕非輕易辦到,那需要長久的布局以及系統的信息收集。

  能夠做到這一步的,唯有「百騎司」。

  眾所周知,監察百官乃是御史台的職權,「百騎司」的職責是「穩固皇統」,或許暗地裡亦行監視百官之事,但終究上不得台面,否則難免獲得一個「刻薄君主」的罵名,作為皇帝對臣下毫無信任,又如何讓臣下為君主盡忠?

  而「百騎司」將監視之結果隨意外泄,更是所有人都不能容忍之事。

  若是茶餘飯後亦或酒醉之言都能傳入陛下二中,誰受得了?

  更遑論那些言語極有可能傳得人盡皆知……

  房俊搖頭道:「我自由渠道獲知,與你何干?」

  在所有人看來,這就是耍賴了。

  劉洎也果斷不與房俊糾纏,轉向李承乾,一揖及地:「微臣懷疑房俊之證據來自於李君羨,這兩人私交甚篤,未必沒有公器私授的可能,請召李君羨上殿,予以詢問。」

  刑部尚書張亮出列贊同:「正該如此,朝廷法度自有規制,除去三法司之外,無人有權審查案件,更遑論調查官員。」

  不少人紛紛附和。

  李承乾看了房俊一眼,詢問李勣:「英公以為應當如何?」

  李勣沉聲道:「微臣認為應當召李君羨上殿,對此事予以解釋。」

  原本「百騎司」這樣一個存在就已經是大家頭頂懸著的一柄利刃,只不過因為皇權難違所以大家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畢竟「百騎司」的職責乃是偵緝反叛、預防謀逆。

  可若是「百騎司」也有了審訊官員、稽查案件的權力,那事情可就大發了,皇帝完全可以繞過三法司直接命令「百騎司」對某人、某案件直接審訊,導致皇命凌駕於律法之上,任何人的生死都全憑皇帝之心意,如何得了?

  雖然現在「百騎司」還遠遠達不到那樣的程度,但防微杜漸,不能大意,必須在露出苗頭之時團結起來予以扼殺。

  無關陣營,這是所有官員的意志,在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站在房俊的對立面。

  李承乾面色不變,開聲道:「宣召李君羨覲見!」

  「喏!」

  內侍大聲應下,小跑至殿外,正要命人前去傳達,便見到李君羨已經頂盔摜甲站在殿外一側……

  李君羨的到傳召,整理一下甲冑,邁步進入太極殿。

  所有人都沒料到李君羨來的這麼快,見其大步入殿,行至御座之前單膝跪地:「末將奉召而來,覲見陛下!」

  李承乾嗯了一聲,也對李君羨來的這個快感到意外,看了一旁的房俊一眼,先將李君羨免禮平身,繼而對劉洎等人擺擺手,道:「李將軍已經前來,有什麼話,你們儘管問吧。」

  「喏。」

  劉洎看著李君羨問道:「請問李將軍,越國公彈劾監察御史李義府之具體罪狀、證據,是否出自你手?」

  李君羨肅立殿上,微微側身,聞言搖頭:「不是。」

  劉洎厲聲道:「還敢狡辯?陛下面前,豈敢妄言?老老實實回答,若有半字誑語,當知欺君之罪,夷滅三族!」

  李君羨站得穩穩噹噹、八風不動,回答乾脆利落:「不是!」

  劉洎:「……」

  好在他本就不指望李君羨老老實實交待,轉過身面向李承乾,施禮問道:「敢問陛下,『百騎司』的職責之內是否包含檢查百官?」

  李承乾搖頭:「自然沒有。」

  他雖然並無太多政治天賦,但什麼事只能幹不能說還是清楚的……

  李勣在一旁沉聲道:「如此詰問陛下,是為失禮,劉中書當謹言慎行。」

  劉洎忙鞠躬失禮:「微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李承乾擺手,道:「無妨。不知劉中書還有什麼要問?」

  劉洎再度看向李君羨,問道:「裴翼現在是否『百騎司』牢獄之中?是否對其用訊逼供?」

  李君羨道:「『百騎司』非是執法衙門,無權審訊案件、更無權羈押人犯,哪裡有牢獄那等存在?」

  他雖然是武將,卻不是沒腦子,一下子便看透劉洎話中的小陷阱,只要他下意識的承認裴翼在「百騎司」的牢獄,那麼接下來必然是滿朝文武對他的攻訐、彈劾,不將他掀落馬下誓不罷休。

  劉洎見李君羨不上當,繼續問道:「那麼裴翼何在?」

  李君羨一臉茫然:「誰是裴翼?」

  殿上諸臣一片譁然,都是人精,已經意識到不對勁,劉洎更是心中一條,蹙眉道:「自然是工部官員,昨日潏水決堤之時前往現場救險,其後被越國公蠻橫拿下交由『百騎司』處置,你總不會連人叫什麼名字都不知吧?」

  李君羨大搖其頭:「末將不曾見過這個人,更沒有人將誰交由『百騎司』處置。劉中書,『百騎司』只負責陛下安危、宿衛宮禁,偵緝叛逆、殲滅不臣,萬萬不許插手朝政,你這般說話,有污衊『百騎司』之嫌,最好是能夠給末將一個交待,否則必不與你善罷甘休!」

  劉洎有些懵,想要打壓「百騎司」不成,居然被反咬一口?

  他愕然看向劉祥道:「不是說裴翼被『百騎司』羈押麼?」

  一切問題的根源都在於房俊將裴翼押赴「百騎司」羈押、審訊、處置,故而才會掀起今日之彈劾風潮,目的自然也並非將房俊如何,而是徹底將「百騎司」的羽翼剪斷,使其不能插手朝政。

  也因此得到朝堂百官的支持。

  可若是裴翼失蹤,或者並未在「百騎司」,那就是一個大烏龍,「百騎司」要一個交待可以不理,但作為帝王的鷹犬爪牙,陛下若是要一個交待,該當如何應對?

  劉洎只覺得自己騎虎難下,麻煩大了……

  劉祥道面無表情,拱手道:「只聽聞越國公將裴翼拿下之後揚言交由『百騎司』處置,但下官乃是御史大夫,無權進入『百騎司』駐地查看。」

  所有人都看向手足無措、面色蒼白的李義府,都明白李義府這是被他的上官被賣了……

  當然,沒人認為劉祥道做的有什麼不對,身為御史大夫,自然要動用手段剪除御史台內的對立勢力,怪只怪李義府立功心切,主動跳進這個深坑猶不自知。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