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王法！

  蔣淺開著車，在城市最中心的一片圓形廣場前停下。

  有不少人在廣場的入口處進進出出，但放眼望去，廣場上空無一人。

  可從遠處看的話，廣場的位置分明是一座龐大的山巒。

  這裡就是天王山坊市的入口，只有演神者才擁有進入的權限。

  「注意安全。」

  蔣淺看向副駕駛位的陳厭，囑咐道。

  陳厭解下安全帶，「碰上什麼麻煩了要告訴我，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

  「我能有什麼麻煩。」蔣淺低頭微笑一下，「出門在外別擔心我，我這裡一切都好。」

  二人目光交錯了幾秒，陳厭點頭，「早點回家。」

  蔣淺對他擺了擺手，目送他下車，走入廣場中。

  她的目光漸漸變得哀沉，喃喃道:「有些麻煩…只能自己幫自己……」

  ……

  坊市內，燒烤檔前。

  隨著徐、曹兩家的族人也踏進這潭渾水中，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婁火旺三人依然被圍著，周力用眼神示意手下先不要輕舉妄動，然後再看向徐溫九，等待他的指示。

  徐溫九的確是跟蹤曹春花來到這裡的，在回到持國後，陳厭一直沒有回覆他的聯繫。

  他清楚，曹春花與其頗有些關係，或許會在私底下見面。

  於是為了找到陳厭，便選了這麼個稍顯猥瑣的法子。

  但徐溫九之前沒料到，在這裡竟然會碰上周力以勢壓人。

  說老實話，他對這些紛爭沒有半毛錢的興趣。

  但持國內各大家族為了穩固自己的勢力，在演義中攫取更多的利益，難免要同氣連枝。

  徐家與周家出身相同，在利益上有牽連。

  如果能藉機打壓曹家一番，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想罷，徐溫九微笑道:「好了周力，為難一個弱女子幹什麼？損了自家的顏面，讓外人看笑話。」

  「徐哥，你！」

  周力一時不解，卻見對方給他使了一個眼色，並看向曹春花。

  他稍微一琢磨，立刻會意，梗著脖子喝道:「徐哥，你這話說的不對，這矮子辱沒了我，我要是不給他點兒教訓，豈不是更給我周家抹黑！」

  徐溫九同他一唱一和，「誰辱沒的你你找誰的麻煩就是，但切記不要動粗，否則會被司法殿抓入刑獄監禁的。」

  「這是自然。」周力看向婁火旺，平靜道:「你就在這裡自己扇自己耳光，什麼時候我感覺痛快了，你再停手。」

  婁火旺聞言身軀顫若篩糠，他氣憤。

  未成為演神者時，他便因為身體矮小，就被人百般羞辱。

  可現在成了演神者，來到了高天之上，竟然還要被這些人玩弄。

  這天到底還要爬多高，才能看到公平？

  女子沉聲道:「婁哥，別聽他的。」

  周力卻壓低聲音威脅道:「你最好照做，否則我們周家的人在演義中見你一次，追殺你一次！你老婆今天也別想回家！」

  婁火旺一個激靈，他失了魂魄般不停點頭，雙眼空洞:「好…我打，我打……」

  「老公，別……」

  葉子無助流淚，勸阻的話語被嘈雜人海淹沒。

  「我打！」

  婁火旺高揚起手，正要狠狠蓋在自己臉上時。

  啪！

  一聲脆響，他的手停在半空，手腕被衝過來的曹春花攥住，「他是天王老子嗎？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讓你先給我去做飯，你沒聽到嗎？」

  曹春花話音未落，周力等人又將矛頭指向了她，先暫時將婁火旺三人放下，一大群人將她圍在中間，並且越逼越緊，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濃重的挑釁。

  「姓曹的，你的拳頭不是很硬嗎？來，打啊，給我們一人都來上一拳！」

  曹春花眉頭一皺，意識到中這些人的圈套了。

  從她現身插手此事的那一刻，自己就成了這些人的第一目標。

  他們如果再繼續向自己貼近，那留給自己的就只有兩個選擇。

  一、動手；

  可那樣的話，自己絕對會被徐周二人利用自家的權勢監禁，而且是最頂格的刑罰。

  二、放手；

  不再理會此事，任由這無權無勢的燒烤檔老闆被這幫惡犬欺辱。

  雖然她曹春花已與曹家斷絕關係多年，但在外人眼裡自己就代表了曹家的臉面。

  放手，便等於認輸。

  看似有得選，其實沒得選。

  正當曹春花進退維谷，徐溫九自在觀望，周力得意洋洋，婁火旺三人手足無措，上千人正準備看樂子時，崩地一聲清鳴，徹底打破了僵局。

  噗！

  一股熱血澆在曹春花臉上，她剛用氣流蕩開污穢，側頭一瞧，駭然心驚，只見他身旁的周力，半張臉被削了下來，頜骨平滑斷裂。

  當！

  從遠處飛刺而來的長刀沒入支撐遮雨棚的鋼柱之中，刀柄像撥動很久的琴弦，輕微顫動。

  浩蕩人群目睹此情此景無不窒息，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持國中直接動刀殺人！

  「啊！」

  其中最為不可思議的是周力，腦海短暫的一片空白後，才放聲痛呼慘叫。

  他慌忙從隨身空間取出一把丹藥，正要往嘴裡塞時，忽然縱躍來一道人影，凌空飛踢，氣勢兇悍，棚下眾人嘩啦一下散開。

  「讓你吃藥了嗎？」

  來人一腳將周力手腕踹飛，順勢下踩，砰地蹬住對方胸膛，將其踩翻在地。

  白熾燈輕晃，照亮來人平靜的面孔。

  「弟！」

  「陳厭！」

  「陳老弟！」

  「滾…滾開……」

  周力痛苦地掙扎著，但對方下壓的力道難以言喻的恐怖，加上頭顱負有重傷，一時根本難以抵抗，只能口齒不清地喊叫。

  但他清楚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隨即便恐懼到了極點。

  在持國不允許演神者廝鬥的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在持國中死去，也會真正意義上的灰飛煙滅。

  諷刺的一幕出現了，周力被人踩在腳下奄奄一息，但剛才為虎作倀的走狗們卻都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的顧慮很簡單，動手，豈不是就要違背條例了嗎？

  徐溫九同見了鬼一樣，陳厭竟在這裡出現，並且二話不說便敢對同營演神者痛下殺手！

  他身上汗毛根根立起，這還拉攏什麼？

  在持國鬥毆已是重罪，更不要說想置人於死地。

  徐溫九吞了口唾沫，悄悄將身體往後藏，絕不讓自己沾染到這種是非漩渦。

  周力抬起雙臂，虛弱地拍打陳厭小腿，身下已是血泊，「求求你…放我……放過我……」

  曹春花率先反應過來，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上前拉扯陳厭的手臂。

  「弟，別做太過頭了…你已經惹上麻煩了！」

  婁火旺也趕忙上前去拽陳厭，「老弟啊，老哥感激不盡，看再這樣下去，你連演神者都做不成了！」

  演神者？

  陳厭看向鋪外的人山人海，微笑道:「如果演神者都是這樣的酒囊飯袋，那這結果倒正合我心意。」

  圍觀眾人聞言，一時羞臊不堪，但也無人敢出聲反駁。

  陳厭沒想到，自己一進坊市，便看到無數在演義中為非作歹、呼風喚雨的演神者們，變成了膽小鼠輩，任由惡人以多欺少。

  就算他與婁火旺素不相識，今天這個頭他也是要出的。

  倘若自己真因為抱打不平而受到懲處，那演神者這份差事就干到這裡吧。

  他就是陳厭？

  女子在一旁安撫驚魂未定的葉子，不可思議地望著那道高大身影，心跳得厲害。

  「別鬧了！」

  曹春花一聲悶喝，渾身爆發出可以摧山裂石的霸道巨力，將陳厭往外拉扯。

  倫敦一役後，曹春花同樣再獲傳承，力量屬性穩穩壓陳厭一頭。

  此刻心急之下又運出虎形氣，瞬間將陳厭的身子扯了一個趔趄。

  而與此同時，兩條黑鏈豁然從人群飛出，倏地貼著陳厭胸膛飛過，其速度之快近乎電光。

  如果沒有這一拉，鐵鏈前端的尖鉤立時就要刺穿陳厭的身體。

  這時，周力的身體從陳厭腳下脫離，一旁狗腿眼疾手快，趕緊將他扯出。

  「演神者陳厭，當街傷人，欲行殺戮之事，你眼中還有持國殿，還有王法嗎！」

  威嚴之聲猶如驚雷，橫在半空的鎖鏈回飛，人群自動劈開通道，兩名身穿黑袍的帶刀司法捕正快速朝此地走來，其身上散發的渾厚威壓，令人無法呼吸。

  「王法？」陳厭擲地有聲，「遇見不平之事，人人都是王法！」

  「快！快把他帶入司法殿，處以極刑！」

  周力藏在一旁，服下丹藥後，傷勢快速恢復，指著陳厭大聲嘶吼，卻不敢直視。

  這兩個人來得好及時啊……曹春花目光微凜。

  有不少圍觀者卻清楚，這兩名捕快早已經來了，只不過是現在才出手罷了。

  誰讓周家老祖，是這些人的頂頭上司呢？

  「該怎麼判，不需要你教。」其中方臉捕快淡淡呵斥一句，壓住了周力的叫囂，隨即冷盯著陳厭，「跟我們走吧。」

  陳厭故作不解，「走？為什麼？」

  婁火旺急忙上前道:「二位捕爺，此事盡因在下而起，與他無關。」

  「別著急，一個一個來，你在此地聚眾鬧事，帶人挑釁侮辱周力，這個罪名是逃不了的。」

  此話令眾人聽得一愣，明明來找事的是周力，怎麼就成婁火旺了！

  捕快話音未落，周力身旁狗腿紛紛會意，爭相說道:「不錯！因為周力跟這位沈姑娘約好要共同組隊去競演世界，推掉了婁火旺的邀約，於是他心生憤恨，欲要從中作梗，將二人約到此處，並找我們戲弄於二人……我們被豬油蒙了心，只因以前受過這姓婁的一些恩惠，今天才幫他刁難周力。」

  「你們…顛倒黑白！大家都看到了！明明是你們啊！」

  葉子聞言，終於忍不住大聲駁斥，她不明白，為什麼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這些人還敢信口雌黃！

  「大家都看到了！你們就出來說句公道話吧！」

  出乎意料，在場眾人竟無一人為其發聲。

  現在這兩名捕快明顯就是要拉偏架，更何況還見了血，沒有人想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惹麻煩。

  曹春花面目陰沉，「我看到了，先尋釁滋事的，是周力。」

  方臉捕快搖頭，「你跟傷人者同屬一夥，證詞不予採納。」

  曹春花一時語塞，「你！」

  陳厭冷笑，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話好說。

  正高高興興準備去競演世界，碰上這麼些子糟心人，比吃了蒼蠅還噁心。

  若真要將他當做罪犯抓進司法殿，那他今天乾脆就留在這裡。

  兩名捕快查知到了陳厭身上傳來的殺意，卻不為所動。

  儘管動手吧，他們也能順便將其就地斬殺，反而省去了不少手續。

  「我也看到了。」

  清脆中略帶一些沙啞的女子聲線，在平靜的人群中響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看到周力仗勢欺人，看到了陳厭懲凶除惡，看到了無權無勢之人受盡欺壓，看到了滿場『豪傑，冷眼旁觀，也看到了司法殿捏造事實，竟然想要當眾打壓良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是在持國呢。」

  「何人敢在此叫囂！」

  兩名捕快大怒，猛地回頭看去時，卻瞬間都變了臉色，滿眼驚慌。

  一個年輕女人站在通道上，穿著休閒的寬鬆服裝，闊腿褲垂在地上，柔軟的波浪長發像是高檔披肩，壓著灰色粗織毛衣的銀色項鍊極為晃眼。

  「卑職…卑職該死，不知小姐在此…罪該萬死……」

  兩名捕快顫聲一念，同時單膝跪在地上，神態如履薄冰。

  「現在又看到了趨炎附勢，我又沒有一官半職，你們跪我幹什麼？」

  「是！」

  二人又趕忙站起。

  陳厭抬頭看去，目光與明媚的雙眼對視。

  與此同時，那股久違的苦瓜香水味再次縈在了他的鼻前。

  「方鹽。」

  「我等姍姍來遲，不明真相，便貿信周力同謀之言，實乃瀆職，我等立刻便將周力帶回司法殿審訊。至於這位陳厭，雖有傷人之舉，卻實屬情理之中，並且未傷及周力性命，便不再予以追究了。」

  方臉捕快如同連珠炮一般的說辭，令在場之人無不變色，這翻臉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你們怎麼做跟我沒關係，秉公執法就是。」

  方鹽的目光有意無意又在陳厭臉上停了一下，然後笑笑，轉身就走。

  徐溫九見狀狠掐了自己一把，盯著方鹽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

  「怎麼此人也在這裡…倘若知道她是這個態度，就算跟周家撕破臉也要站那矮子一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