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夜的

  第143章 夜的

  「瞧,大衛!我找到了什麼…上好的紅酒,最少已經塵封三十年了!」

  萊克斯莊園,別墅一層。

  大衛蹺著二郎腿坐在壁爐旁的沙發上,面前擺著一個裝滿古董、首飾的麻袋。

  他借著火光,正在擦拭這次的戰利品,約翰興高采烈拿著瓶紅酒走了過來。

  「是應該喝兩杯慶祝一下,一開始真沒想到,打劫萊克斯莊園竟然這麼簡單。」

  「誰說不是呢。」

  約翰應和一句,正要坐下,突然聽到樓頂發出「轟隆」一聲巨響,像是天花板塌陷了。

  「出事了!」

  他滿臉警覺。

  大衛訕笑一下,不以為意。

  「能出什麼事,估計是酒桶把床弄塌了,你應該知道,快十年沒有女人願意碰他了。」

  約翰聞言,莫莉那張駭人的老臉瞬間浮現在眼前,他打了一個冷戰,真不知道酒桶怎麼會好這口。

  正想著,樓上又傳來幾聲急促的吼叫,「怪物!滾開!滾開!」

  聽到這聲音,兩人都站了起來,神情緊張,「是船長!」

  「走!上去看看!」

  兩人剛動,猛然瞥見屋外的一幕,腿一軟,全傻在了原地——一行六七個人,挨個從城堡前的地皮里冒了出來。

  ……

  雖然斬殺惡魔的過程有些出乎意料,但不管怎麼說,贖罪券已經拿到了,算是了卻了一件頭等心事,

  陳厭看著再度浮現於眼前的克萊斯莊園,心裡感到說不出來的古怪。

  懷特母親的墳墓,與克萊斯莊園,竟然是連通的。

  那懷特過往故事中的一些疑點,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當年他出獄後,母親態度的轉變、家中突然暴富……這一切估計都跟克萊斯脫不了干係。

  包括當初打暈他的那個神秘人,大概率就是克萊斯本人!

  但克萊斯又是怎麼跟盧娜扯上關係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聯繫克萊斯在三十年前突然暴富,陳厭心中倒有一個假設。

  或許在三十多年前,克萊斯有過一場奇遇,得到了一筆見不得光的財物。

  而盧娜曾對他有恩,所以克萊斯將財寶藏到了盧娜家裡,並在懷特入獄期間,像兒子一樣照顧她。

  這樣就可以解釋盧娜家的豪華布置,與她對懷特的關係疏遠。

  而在盧娜死後,這筆財寶依然見不得光,於是克萊斯又將這筆財寶藏到了她的墓地里,並且發現了地下這條天然甬道。

  這讓他有了處理這筆財寶的主意,也許現在的克萊斯莊園,在三十幾年前只是一座平平無奇的民居。

  克萊斯那時就住在這裡,等著風頭一過去,便通過甬道將財寶取出,在倫敦開啟了自己的商業傳奇。

  而懷特在第一次取出寶藏後,沒多久便被抓入監獄,大概是因為被克萊斯撞見了。

  他為了避免麻煩,想辦法買通了執法隊的人,將這個麻煩關了起來。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除掉他,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大概還是跟盧娜有關——他不想殺死恩人唯一的後代。

  而懷特肯定知道了點兒什麼,所以才屢次前往克萊斯莊園進行勒索。

  陳厭在腦子裡快速分析了一遍,懷特母子跟克萊斯之間的關係。

  第一次進入克萊斯莊園,雖然碰到的怪事也不少,但他感覺沒必要考慮太多。

  可現在又再次來到這裡,就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視了。

  除此之外,甬道里為什麼會出現惡魔、那三個人為什麼會將自己認錯為他們的大哥……這些事更加沒有頭緒。

  上一次在克萊斯莊園,也是差不多這個時間,克萊斯已經被人殺害了,不知道這一次他死沒死。

  「這…這是什麼地方?」

  「天堂!這裡肯定是天堂!」

  「我們剛才在地獄通過了惡魔的考驗!得到了上天堂的資格!」

  流浪漢們看到眼前宏偉的建築,紛紛喜極而泣。

  「裡面一定有財寶!快!我們進去!」

  因為激動,李的身軀劇烈顫抖,眾人像著了魔一樣走向城堡。

  看著他們宛如夢遊般走向城堡,陳厭一時恍然。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或許並沒有改變他們的命運。

  也許恰恰正是因為自己的干預,才讓這群流浪漢來到了克萊斯莊園。

  在地下來客們馬上進入客廳時,大衛二人才反應過來。

  「該死!站住!我命令你們馬上站住!」

  他們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多心虛,以至於李等人剛跨進門檻,兩人立刻嚇跪在地上。

  這一聲大吼也將流浪漢們從癔症中喚醒,仔細打量一番室內陳設,有人驚慌失措:「老兄…這裡好像不是天堂,咱們是不是私闖民宅了?」

  煙囪集會的人在這裡,大衛跟約翰也在這裡,還有幾個流浪漢,一切……又重演了?

  陳厭走了進來,看見上一次自己的手下,這次依然在莊園出現,他莫名感到一陣難言的反胃,類似於暈車。

  自己沒有去夜鶯酒館,但這幾方人馬依然出現在了這裡。

  一切井然有序、按部就班,但在陳厭這個當事人眼裡,卻顯得混亂無比。

  「看到了嗎?那是財寶啊!」

  李的目光則完全被沙發前的麻袋吸引了過去,他聲線貪婪。

  「像我們這樣的流浪漢,僅僅是多看一眼這些富老爺們的衣裳,就立刻會被打死!現在我們甚至闖了進來,既然已經沒活路了,不如干一票大的!」

  眾人聽到他的蠱惑,殺意快速爬滿了臉頰。

  約翰跟大衛感受到森然死意,「碰到同行了……快!去找船長!」

  話音未落,兩人忙不迭轉身往二樓逃竄。

  「殺了他們!」

  「蒙上臉,別讓別人發現咱們!」

  說著,眾人撕下衣角把臉裹上,像蝗蟲一樣飛快追趕。

  李在麻袋中找到一把古董彎刀,一馬當先衝上樓梯。

  此情此景雖然溫和得像是兒童舞台劇,但在陳厭眼裡,要比甬道中的那些骷髏恐怖數倍。

  他快步跟了上去,在樓梯拐角處,上次印在自己腦海的最後一個畫面,又此刻以另一個角度重新播放。

  流浪漢們將兩名船員踹翻在地,李手起刀落,鮮血噗嗤飛濺,兩顆圓滾滾的紅腦袋咚咚砸在走廊地板上。

  約翰仰面向上的雙眼,直勾勾與陳厭對視。

  「滾開!你們這群怪物!啊!啊!」

  與此同時,光線昏黃的走廊盡頭。

  伴隨著慌亂、沉重的腳步聲,渾身血污的高大男人從左側的房門中滾了出來。

  他手持海盜刀對準前方胡亂劈砍,幾支血箭從房間裡飈出。

  見狀,他慌忙起身,還沒跑兩步,又瞬間停在了原地。

  在他眼中,一群流浪漢剛剛將他的船員們梟首,正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鄭厄·37歲·海盜船長】

  陳厭剛將其信息收入眼底,身前李顫聲道:「壞事了…這位船長可是個狠角色……」

  他話音未落,七八名大衣男發出怪吼,同時從走廊盡頭的房間從躥出。

  猶如剛從娘胎里出來的幾頭黑犬,還裹著一身黏液。

  它們一擁而上將立在原地的船長撲倒在地,咔嚓幾聲,將其撕扯成漫天碎肉,血雨傾盆而落。

  是煙囪集會的人!

  【使徒·天使之子】

  「怪…怪物!」

  流浪們回過神來,吞咽著唾沫,雙腿打著擺子,紛紛後撤。

  「吼!」

  解決完船長後,煙囪男又將目光對準了陳厭等人。

  怪叫一聲,怪物們像被快速扔出的彈力球,蹦跳著一擁而上。

  陳厭刀身一橫,縱身迎上。

  即將與眾怪接觸的剎那,刀身上翻騰的火焰瞬間卷出三四丈,噼啪聲烈。

  火舌一咬住這些人的身體,更加歡呼雀躍,瞬間將其吞噬。

  陳厭閃轉騰挪,只是用刀背輕輕往火球內一磕,掙扎的人影立即分崩離析,摔成一地黑炭。

  碎肉、火焰、灰燼,走廊內很快安靜下來,但已滿地狼藉。

  陳厭回頭看向戰若篩糠的流浪漢們,問:「你認識這個海盜頭子?」

  李快速點頭,「認…認識…他是阿拉拉號的船長!為人蠻橫得很!」

  阿拉拉號?聽到這幾個字眼,陳厭心下一沉。

  難道說,自己每天獲得的新身份,只不過是租用了別人的?

  但也說不通,就算身份是別人的,但一天內的選擇都是自己做出來的,為什麼二者的行動軌跡還會重合?

  懷揣疑問,陳厭再度走進了走廊盡頭的房屋,整間房屋都被鮮血與碎肉塗滿,場景骯髒恐怖。

  跟上次一樣,莫莉躺在大床上,開膛破肚,死不瞑目。

  不一樣的是,床後的牆壁完好無損,陳厭上前嘩啦一聲將陌刀刺了進去,抽刀而出時,帶出一堆白灰與砂石。

  牆壁剝落,露出普通的紅磚結構,果然,金磚已經沒了。

  他透過剛才刺出的縫隙往裡看,隔間昏暗的雜物室內,魁梧的老者躺在血泊中,胸前插著一把尖刀。

  跟上次一樣,克萊斯·謝爾頓已經死了。

  他對準牆面用力踹上幾腳,一人高的牆面轟然倒塌,嗆鼻的灰塵漫捲,碎磚頭砰砰砸了一起。

  陳厭躍過塵霧,踏入房間的剎那,眼皮陡然突突猛跳,刺骨的殺意忽然從背後侵襲而來。

  「發生什麼了?我去瞧瞧……」

  與此同時,細微的對話聲從地板下響起。

  隨即,雜物室角落的一塊地板掀開,一個留著灰色捲髮的男人探出了頭。

  看來……隔間的入口藏在一樓的其他房間。

  但更讓他關心的,是突然現在的男人。

  這傢伙,他也見過啊!

  陳厭心念一動,對方信息展露。

  【達爾文·47歲·銀行職員】

  是上一次清晨,匆匆前往夜鶯酒館,差點兒跟自己撞了滿懷的那個男人。

  他怔怔看一眼已經死去的克萊斯,再看向手持長刀的陳厭,「啊!」

  發出尖叫聲的同時,一個陰冷的聲音在陳厭身後響起,「你來了。」

  當!

  陳厭猛然轉身,高大黑影迎面襲來,兩柄利器兇猛撞擊在一起。

  就在這個時候,遍布尖刺的玫瑰花藤再次纏住他化作岩石的身軀。

  【本次審判之日結束,荊棘王朝即將開啟】

  【今日共有20名演神者獲得驅逐票,16人出局】

  【當前存活演神者人數:546】

  【一分鐘後您將被傳送,地點為第一夜落幕之處】

  隨即,濃鬱黑光將他的身軀覆蓋,視線一片模糊。

  ……

  濃霧驅散,明月高懸,玫瑰花藤野再次野蠻生長。

  陰暗的角落裡,一雙眼睛悄然睜開,他嘖了一聲,嘟囔道:「不好搞啊,竟然還有四個活了下來……」

  他掃一眼排名,前三十名的次序已經徹底混亂。

  但靠前方的幾個相熟的姓名,排序只是發生了微小的變動,強者依然還在。

  ——

  第一:曹春花(18分)

  第二:吳名(13分)

  第三:陳厭(12)

  第四……

  正想著,他的呼吸忽然一窒,冰冷的大手突然從背後掐住了他的脖頸,「遊戲都已經開始了,朋友,還走神呢?我已經……盯你很久了。」

  看獵物仍要垂死掙扎,抬手握住一團藍水,他微微一笑,手腕用力,噗噗幾聲,半月形的指甲片陡然從對方喉嚨內部激射而出,片片染血。

  ……

  泰晤士河入海口,碼頭,海上生明月,潮汐匯聚。

  玫紅色海浪裹挾大量花瓣,不停沖刷港口船隻。

  甲板上,兩尊雕塑矗在貨箱上,隔空對峙。

  當岩石剝落,二人同時展露出微笑。

  「真是讓我詫異,你竟然還沒死。」

  「你娘死了,老娘都死不了。」

  曹春花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這血跡是昨夜對戰時留下的。

  沒想到過了一個白天,竟然還在。

  就像是白天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境。

  她盯著對面戴眼鏡的襯衫青年,暗中握緊雙拳,掌心中氣流激射,兩頭豹形氣流纏在了她緊繃的大腿上。

  面對當前排名第一的勁敵,青年並不緊張,先掃一眼排名,推了推眼鏡,面露驚喜。

  「竟然升到第四了,撿了個大漏……不過,很快就是第一了。」

  話說到一半,他的語調陡然陰沉,與此同時,女人的身影帶著凜冽狂風,已撲到他面前。

  曹春花的面孔擋住鏡片上反射的月光,方形玻璃下,一雙陰鷙的丹鳳眼展露而出,與她對視。

  「豹!」

  咔嚓,發白的骨節砸碎貨箱,拳頭洞穿甲板,青年的身影卻憑空消失。

  曹春花身軀微躬,雙瞳快速轉動,四周全是被震到空中的綿羊毛。

  「曹家的,你的好運到頭了。」

  青年用修長手指扶著眼鏡框,側臉從曹春花的腦勺後掠過,清冷的聲音中帶著凜冽殺機。

  「表演開始!」

  與此同時,一個身著小丑服的人影出現在桅杆頂端,張開雙臂大笑一聲,漫天紅球快速墜落。

  青年微笑,「這是我的卡牌——小丑,你現在的狀態是,慢動作。」

  曹春花迅猛回身砸拳,卻豁然發現,自己的速度正在不受控制地變慢,青年手握一根尖錐刺急速刺向她的眉心。

  ……

  當!倫敦城南,幽靜小巷。

  兩尊雕塑身上的石片剛剛剝落,陳厭手中壓住對方鐵鐧的長刀豁然抬起,猛地往下一砸,隨即刀鋒斜刺,直指對方咽喉。

  「反應挺快。」

  男人斜戴著貝雷帽,青森胡茬掛了半張臉,他笑笑,身軀鬼魅一側,刀身擦著他的下頜削了過去。

  白天的問題留給白天去想,現在的主題——是打架!

  一招被閃,陳厭第二招又攻了過去,刀身一橫,快速追擊。

  男人的速度奇快,面對近在咫尺的殺招,他竟選擇右臂往胸前回收、上提。

  又是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千鈞一髮之際,鐵鐧在他臉前豎成一道長線,不偏不倚攔住了陳厭攻勢。

  這麼快!

  陳厭愣了下,豎眼睜開,快速在男人身上掃過,卻只看到了蒙在他身上的一團灰霧。

  男人見狀平靜道:「別費工夫了,照妖鏡都看不穿我,更不要說你了。」

  叱火!

  叱火!

  「什麼!」

  當血色火焰從刀身漫捲而出,朝男人的面門奔涌而去時,漆黑鐵鐧像是烙鐵一樣,瞬間通紅,相同的血火如同鳳凰之翼,嘩一聲展開。

  兩股火焰對沖,砰砰砰,二人各退數步,重新對峙。

  「騎士先生!」身後的愛麗絲走了過來。

  那小男孩散漫詢問:「餵大叔,沒事吧?」

  【對方反射了的注視,你無法查看對方信息,糾罰之眸將持續嘗試揭示】

  他竟然能使用跟自己相同的機要……複製,還是模仿?

  男人一抬鐵鐧,直迎陳厭目光,挑釁道:「想知道我的名字?好啊,打贏我,就告訴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