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不朽……」
白子辰手指輕扣,按照兩卷功法上描述稍稍運行,識海中沸騰起來,咕咚咕咚冒出大泡。
淺嘗即止,散去神識,識海又歸復平靜。
通常來說,此等修煉模式在佛門更為多見,不少羅漢並不凝聚金身。
視肉身棄如敝履,毫不重視,只追求元神超脫。
這類佛修,飛升時候會將肉身舍下,化作虹光,橫渡虛空。
這才有了修仙界那些高僧大德的遺蛻舍利,成為佛宗代代相傳的瑰寶。
相反,不論道家還是旁門,都不會輕易捨棄肉身。
最差都將肉身視為飛升之筏,不可有了嚴重損傷,難以抵禦虛空亂流。
有些道統,更是著重靈肉融合,完美結合。
這兩卷功法,開篇嚴絲合縫,大象無形,充滿玄意。
可到中篇就急轉直下,前言不搭後語,像是被人硬生生拼湊到了一起。
結尾更是狗屁不通,任何一個有些眼力的修士都能看出一文不值。
真要照搬修煉,只怕識海受創是輕的。
「前後差距太大,不像是同一人創出的功法……最大可能,是有人抄錄了淨明宗功法的前幾頁。後邊內容,則是個人狗尾續貂,根本未經驗證。」
白子辰將兩卷冊子丟了回去,內容已盡數印入腦海。
雖然不可能真的去修煉,也算提供了一種思路。
如果之後真能得到淨明宗傳承,可以特別關注一下。
即便不走元神不朽的路子,提升神識,神念化晶的一步更容易走出。
「不白看你的,剩下這些拿去吧。」
白子辰將案几上魔土一推,不到兩斤的樣子。
「都給我的?」
高老頭跳了起來,臉上生動變化,已經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
本以為被人戳穿,已經毫無機會,不料峰迴路轉。
見到肯定表情,欣喜若狂,趕忙將魔土收進儲物袋。
還用一隻符筆在桌面來回清掃,生怕落下一粒。
對身後投來的一道道火熱目光不屑一顧,躬身到底行了一禮,哼著小調回到座位上。
他這種地頭蛇,就算用不上,自有銷髒渠道,不怕人眼紅。
有了高老頭這個成功例子,又一下嘩啦啦湧上來好幾人。
就連明顯的虛假功法都換到了魔土,說不定自己手上東西也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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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看白子辰出手闊綽程度,不像是只有十斤魔土的樣子。
什麼上古異寶,仙府地圖,劍決奇技……各種稀奇古怪的寶貝,根腳都快扯到開天闢地或是上界真仙身上。
一眼就假,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
「道友,我們這有份煉劍法子,有機會鍛出五階潛力的飛劍,只換你十斤魔土,如何?」
那名臉上紋滿刺青,左眼空洞,右眼填著一顆石質眼球的魔修雙手按桌,說道。
「本人不善煉器,這種好事還是算了。」
白子辰舉著茶壺,往自己杯中注茶,頭也不抬。
什麼五階潛力,也就糊弄小白。
人間界的天花板放在那兒,即便用最頂級的五階極品靈材打造,一樣會被靈寶成長道路勘磨一空。
不得天地偉力澆灌,就不可能真正超脫。
真要有此等秘術,修仙界通天靈寶數量就不會這樣少了。
連參同契這種真正的淨明宗傳承,都沒法真正做到這點,只能略微提升概率。
此寮根本不是誠心交易,只是想學高老頭撿個便宜。
「小子,莫要不知好歹!誰不知我們鐵烽城煉劍之技藝絕諸島,能賞你一道外門養劍秘術已經是三生有幸,某要自誤!」
旁邊魔修沒了五官,像是被人將麵皮撕下,又草草縫了上去,四分五裂。
說話時候,麵皮來回移動,像有幾條蚯蚓來回爬行。
「是誰在說煉劍技藝天下第一?金烏閣許飛兒,想見識切磋一二。」
白子辰正要回話,一個英氣十足的聲音傳來,有一對青年男女走進大堂。
女子明艷大氣,鵝黃宮裙襯得肌膚如雪,眉間一塊青色印記,怒目圓睜的瞪向兩名魔修。
身邊陪著的男子一襲白衣,看不出多少神魔後裔的外觀,英俊挺拔,長相中帶著一絲貴氣。
「鐵烽城的兩位道友言語中的確對金烏閣多有冒犯,不如道個歉,相信許仙子也會原諒你們的無心之失。」
白衣青年龍行虎步,根本不將旁人放在眼中,走到主位朝著許飛兒一拱手,攬袍坐下。
「裴少君說的是,我等妄言,是該道歉。」
兩名魔修慌亂站起,沒了先前的張狂態度,老老實實的道歉賠禮。
『原來是此間主人,紫印真君玄孫……』
這對青年男女都是結丹圓滿,離元嬰最近也是最遠的一群人。
近是因為隨時都能引動天劫,開啟化嬰進程。
遠,則是到了最後,才能清楚自己同元嬰的真正距離。
先前都是隔著厚紗,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眼下沒了遮擋,一目了然。
這也是為何有那樣多的結丹圓滿老修,到死都沒能跨出最後一步。
並非不想一搏,而是差著太遠,強行化嬰就是死的轟轟烈烈一些,在天劫下屍骨無存,神魂俱滅。
光是修為上的這點差距,還不至於讓兩名魔修變了面色,前倨後恭。
鐵烽城雖是魔修大本營,但最為護短,城主更是二魔中一位的記名弟子。
作為結丹魔修,在城主面前是掛了號的。
金烏閣作為煉器聖地名氣是大,可其他實力並無多少可稱道之處。
主要是宗門都不在蓬萊仙島上,而是更遠的西海盡頭,落日之濱。
就算開罪又能如何,反正鐵烽城和金烏閣過去都無往來。
但裴少君就不同,作為紫印真君最受寵,化嬰概率最大的一名後人,在西京城中地位可想而知。
傳聞早就備好了化嬰資源,只等積蓄足夠,再得一次悟道機會,就要正式走上化嬰之路。
若是惡了此人,今後在西京城中寸步難行。
兩名魔修連連道歉,許飛兒冷哼一聲,自顧自的坐下。
「諸位同道能至珍寶會,此地蓬蓽生輝……家祖操持西京,抵禦海中惡獸,天外魔人,殫精竭慮……有願加入西京城執法營的,可一次性支付安家費百塊上品靈石,延壽靈丹三枚,水母珍珠一袋……」
裴少君掃了一眼全場,這次來了幾個新面孔,說不定能招攬到新鮮血液。
在白子辰身上稍作停留,看著只是結丹初期,估計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沒在外邊歷練過。
外人看著,他是紫印真君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可西京城並非紫印真君一人私產,有元老會在一旁制衡,同樣拉攏了一位相對年輕的元嬰真君加入仙城成為客卿。
能多幾名結丹手下,在西京執法營中多占些勢力,真到兵戎相見那日,就能發揮出作用來。
估計這套招攬說辭過去的珍寶會上已經講爛,沒幾位修士感興趣,都呈放空入定狀。
只有一名背後長著尖刺的修士開口提問,加入西京城後有無機會得到後續功法和化嬰靈物。
「小友,我倚老賣老勸你一句,不該和那兩人起了衝突……」
高老頭借著斟酒,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這兩人是何來歷,道友可有教我的?」
白子辰說不準這人是得了魔土,好心勸說,還是刻意拉攏關係,好騙取更多錢財。
「鐵烽城修士都是批瘋子,為增進實力不擇手段……而且喜好抱團,一道求救信號,就能招來附近所有同城魔修。不管是否認識,不管之後怎樣分配利潤,在對付外敵時候極為齊心。加之手段殘忍,沒有足夠背景的修士很少有人願意同他們起了衝突。」
高老頭環顧一圈,發覺裴少主正在同有意加入執法營的青年詳談,其他人要麼竊竊私語,要麼繼續互易身上寶物。
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沒人注意到自己。
使用神識傳音反而刻意彰顯,容易被人察覺。
最原始的對話交流更加低調,壓低聲線真元遮掩,其他修士只有強行神識闖入才能聽到聊天內容。
「這位新來的金烏閣女修,道友聽說過嗎?」
白子辰沒將鐵烽城放在心上,如此魔修,召朋喚友,正好全都斬了。
倒是後至女修,讓他生出好奇來。
那魔修先稱鐵烽城煉劍冠絕諸島,女修表示不滿,說明金烏閣同樣是以煉劍著稱才對。
同行,才會相輕敵視。
另外,諸島一詞是否意味著此地並非蓬萊一座仙島,而是諸島林立。
「小友居然沒聽過金烏閣,你家師長沒有向你科普過嗎?」
高老頭小眼睛一眯,詫異的說道。
本以為這名出手闊綽的修士是哪家高修弟子,剛出來行走,才會如此隨意不懂財不可露白。
可有正經出身,道統古老的傳承,絕不可能出門前沒有了解過海上勢力分布,清楚哪些人物是絕對不能得罪的。
金烏閣在數萬年前,出過化神老祖,只是後邊衰敗了。
但祖上亦是輝煌過,壟斷西海上邊接近七成的高階法寶。
欲出精品,必尋金烏閣,幾乎成了此地修仙界的常識。
不過隨著金烏閣大修一個個坐化,宗門不斷式微,許多過去的訂製法寶都不願再繼續煉製。
『原來蓬萊之外,海上還有超過百座上規模的島嶼。蓬萊在其中面積最大,棲居修士更是能抵得其餘島嶼總和。』
白子辰旁敲側擊,總算從高老頭口中得知常識。
這也是沒法的事情,之前太虛大夢訣施展對象最高就築基修為,如何能了解到這些內容。
至於後邊裴少君口中說起的海中惡獸,天外魔人應該就是諸島所要面臨的最大敵人。
不過這個,他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前邊問題,已經讓高老頭看來的目光有些不對勁,被他用從小在洞府中修行沒來外邊看過搪塞過去。
再暴露多些,估計人家真要聯想到自己並非這片海域上的修士。
他可不敢去賭蓬萊仙島上幾名化神的態度,現在要做的就是三樁事情——
找到離開這兒,回到黑海的方法;
打聽淨明宗消息,看看有沒接觸到的途徑;
收集蓬萊仙島上的獨有資源,尤其是五階飛劍。
這三樁事情重要程度,就按照這個分了先後。
裴少君的招攬工作結束後,又以主辦人身份擺出兩件下品靈寶。
一者守御,一者困敵,對於結丹修士來說已經是難得珍品。
給出的兌換條件和市價相差不大,但只要願意加入執法營,就能免費使用靈寶。
服役超過百年,更能從使用權變作擁有權,直接贈予。
這個條件擺出來,明顯心動修士又多兩人。
白子辰耐著性子,撐到散場,和高老頭頷首致意後,快步離開會場。
「許仙子,勞你久侯,這些庶務污了伱的眼睛。」
殿中只剩幾名自己人,裴少君轉身對著發呆中的明艷少女說道。
「沒事,我正好在思索一件靈寶的方案,沒有在意時間流逝。」
許飛兒擺了擺手,的確沒有不耐的情緒。
「許仙子年紀輕輕就成了四階煉器師,真是讓我等同齡人汗顏。」
裴少君目光炙熱,欣賞著眼前女子。
要論容貌,不算絕色,西京城中有的是容顏上挑不出丁點瑕疵的女子。
可加上金烏閣閣主獨女,四階煉器師,結丹圓滿修士這幾個身份後,就非尋常女子能比。
何況許飛兒身上有著熱烈的生命力,是其他人所欠缺的,能夠清晰感受到她對煉器的熱愛付出。
「不過小技耳,無助長生,遠不如陣法、丹道。」
許飛兒面色平靜,如果不是父親要求她根本不會離開落日之濱,最好就是永遠在宗門中研究煉器。
「不知何時能夠見到紫印真君?」
「我明日就去拜見家祖,應該馬上就行……我們兩家合作,取長補短,如虎添翼,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裴少君知道金烏閣方面在海外日子並不好過,同樣有合作意向。
否則金烏閣閣主不會將獨女派出,隱約點出聯姻的意思。
「那兩個口出狂言的魔修走時一直在打量和他們起了衝突的年輕人,會不會發生衝突?」
許飛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有意岔開。
「放心,沒人敢在西京城中動手……至於出了城,看他們各家手段罷。」
裴少君揮了揮手,自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