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法離開天罰峰時,以秘術攜走峰上積累超過十萬年,無數弟子所養的一縷法則。
法有所依,刑有所出。
代代天罰峰弟子秉承這一規章,精氣貫穿萬古,形成的獨特產物。
若有元嬰圓滿的天罰峰弟子,無力渡過化神天劫,完全可以煉化了這縷同源法則,直接晉入化神。
所付出代價,便是終生不得遠離天罰峰,且再無前進可能。
就同寶輪佛陀和道脈尊主有些類似,但是受限更大。
狐白為妖低調,面對天罰峰主向來退避三舍。
不論是族內最有希望化神的後裔被殺,還是道德宗三令五申限制青丘死海妖族活動範圍,它都沉默不語。
給人印象,就是軟弱可欺。
不如赤耳老祖,在東域將爛柯山發展成了第二個妖族聖地,霸道強勢,能夠壓著金越宗行事。
若非顧忌中域大宗,東域的人族勢力可遠遠不是爛柯山對手。
不如敖家老龍神秘強大,從不踏足內陸,鎮守萬丈水眼,被尊萬妖之王,黑海之主。
大戰開啟之後,表現也說明它當得起這個稱呼,不管是不是靠了開天靈寶才能做到。
但弘法一點都不敢大意,天罰峰主是化神後期的人間界絕頂,若非出現開天靈寶這個變數,一人可盡敗天下化神的存在。
狐白對他示弱退讓是正常舉動,正面對抗才是嫌命長了,這不能證明它一定很弱。
料敵從寬,自己這關關係人族後方防線。
一旦被突破,牽一髮而動全身,要出大事。
這縷能夠造就一名受限化神的天地法則,毫不猶豫的被弘法催動,如同一陣微風拂過,擦過了所有生靈。
狐白的虛實大道,能夠演變成三千大道中的任何一種,無中生有,當場被天地法則所制裁。
虛妄皆是退散,黑洞縮成米粒一點,代表著它在空間大道上的真實造詣。
其餘白芒四射,種種幻象呈現,對弘法來說就無任何威脅。
「放縱族人,擄劫人丁,煉化血脈,此為罪一!」
光影巨人將太虛神幢高高托起,白芒飛快消散,歸於沉寂。
「為謀己私,挑動大戰,人妖兩族,傷亡各以億計,此為罪二!」
清瘦中年男子將手中竹簡丟出,化作無數文字,貼上狐白妖軀,無法躲閃。
「爾化神後,青丘擴張,侵占靈地,致八萬零七十二名修士慘死,此為罪三!」
農夫挽起袖子,石鋤猛地一砸,在身前土地上磕下小塊泥土,卻讓整片大地都震了一震。
同一時間,狐白雪白妖軀腰間暴起一團血花,染紅好大一片。
石鋤一下接著一下,讓九尾天狐都忍不住仰天痛呼了起來。
「弘法,你瘋了不成!你才幾多壽元,敢這樣拼命?」
狐白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尖聲見道,有件霞光羽衣往身上披來。
自行飛來飛去遮擋,攔住了石鋤好幾次攻擊,血花轉移到了霞光羽衣身上,有根根翎羽炸開,就像下了一場七彩霞雨。
人族化神,壽元起步只有兩千載。
就算弘法這種精進神勇的卓異修士,化神年紀都超過了七百歲。
這樣一場毫無保留,全力施展的大戰說不定就要流逝數百年壽元。
五階妖尊壽元悠長,都會覺得心痛,變的畏手畏腳。
對於人族化神來說,一下就是少了四分之一左右的壽命,幾乎徹底宣判飛升無望。
不提如何跨越空間通道,就剩下這點時間就沒可能修煉到化神圓滿。
天罰峰主那等人物,都離著強行飛升的最低修為還差了一步,來不及臻至化神圓滿。
「我於元嬰時,曾費百年填補地心裂縫,救助百萬生民……今日若折三百年壽元,可讓你再無法踏出青丘山,使得人族大勝,救下人類何止千萬,億萬,又有何不可。」
光影巨人聲若洪鐘,根本不為狐白言語所動。
本體同兩道化身配合默契,聯手之下,把被天罰峰匯聚法則所攝的狐白徹底壓制。
「放我離開,我可立誓,本族獲勝後放過道德宗,並求妖聖為你施展天妖之氣灌體,轉化為妖軀,這樣就能飛升天妖界……不然就算你困著我又有何用,敖老鬼的本事你們根本猜想不到,少了我本族一樣能夠大獲全勝。」
狐白左右突圍,九條狐尾被轟掉大把毛髮,心中急躁。
「但晚上一步,少占一塊地盤,戰後就要少分一份資源。伱我合則兩利,分成兩敗,何苦幫他人做了嫁衣。」
不見弘法回應,身上傷勢又一處多過一處,狐白真是怕了。
確定這個擁有無限前景,和天罰峰主一樣有機會衝擊飛升的弘法是個瘋子,它隱隱有了懼意。
「弘法,我願回了青丘山,莫要逼迫太甚……你我跳出棋局,靜觀他們分出勝負可好?」
「不知你有無聽過一句話……」
沉默良久的光影巨人再次開口,抬起頭來,全身光點都在向手中打神鞭匯聚。
農夫手上石鋤消失不見,但身後出現一把千丈鋤頭狠狠落下。
中年男子一口精血噴上竹簡,同樣散成點點碎屑,空中字符多出了數倍。
三人異口同聲,朗聲說道:
「從古至今,沒人能收買道德宗……也無人,有資格收買我弘法!」
三道靈光,捅破天穹,將九重狐尾徹底擊潰,掀起餘波,叫青丘山的五階大陣來回晃動,多處節點失靈,整處妖族聖地徹底暴露在了修仙界當中。
不知過了多久,喧鬧,餘波,才緩緩停下。
青丘山下,那塊青石安然無恙,一如先前坐著一位老叟,閉目養神。
不過額前又有幾縷黑髮轉為白髮,簌簌落地,雙手微微顫動,面色更是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三百六十年,還真是好大的代價……」
老叟喃喃自語,旋即又拍著青石,暢快大笑。
「但值了,將那狐白打的斷尾求生,狼狽逃竄,光是療養傷勢都不知要用多少時間!」
說著說著,弘法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面如金紙,身形搖晃似要被吹倒。
真元透支,壽元流逝不說,自己兩具化身付出巨大代價,短時間內想要再戰都無可能。
這回沒了元嬰期中的積累底蘊,可無法像化神之後那樣速成,得和其他修士一樣好好投入時間修煉。
不過狐白傷勢要嚴重的多,且從後邊逃竄身形來看,是被嚇破狐膽。
就算得知弘法傷情,不敢也無力再行一戰。
……
「好強烈的氣息波動,大道碰撞……是弘法同那狐狸動上手了?」
一名長髥修士手持無鉤魚竿,垂在湖中,突然愣神看向南方。
正在沉思,魚竿一動,手腕下意識提起,上邊掛了好肥一尾紅魚,鰭角已經鋒銳如刀劍,有著淡淡的妖氣。
「愁也無用,老夫被那猴子盯上,可一步都脫身不得……弘法小子神神秘秘,宮師兄能讓他去守青丘山,應是沒有大礙。」
長髥修士不再理會,將注意力回到眼前紅魚,胼指一划,就處理乾淨。
舀了一鍋靈泉,就開始烹飪魚鮮。
……
「這股氣息,是狐白出手了?」
爛柯山上,一張巨型棋盤,正有兩妖對弈。
一邊的赤耳老祖收住落子手腕,思索了起來。
「離著約定時間還有半年,狐白這是何意?想要攻其不備,先占下最好地盤?它不可能如此不智吧,沒有敖老鬼出手,青丘山怎有和道德宗對抗的能力。」
「除非,這背後還有其他人的主意。」
一個沙啞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赤耳老祖的思緒。
「噢,那你來說說看。」
赤耳老祖並不見惱,反而欣喜的望向棋盤對面,帶著鼓勵意味道。
這頭從北域自行投奔而來的白猿,是它最看重的後輩。
明明同源血脈只有微弱一絲,但就是比爛柯山中在自己跟前長大,直系血脈後裔看的更加順眼。
後邊的發展也證明了赤耳老祖的眼光,只要提供了正常化形大妖的資源,開放了本族的神通供它修習,白猿實力突飛猛進。
更在配合外海妖族,攻克東域時候,一猿一棍硬生生砸死了金越宗元嬰後期的大長老。
從此爛柯山上下,再無其他異議,就算那些四階頂峰、四階上品的大妖,都認可了白猿的少主位置。
最起碼,在表面上是如此。
「外海妖族得到真龍一族支持,降下開天靈寶甚至有真龍聖子降臨……本族背後有猿猴一族,月華瓊漿才讓爛柯山有了那樣多的化形大妖。那天狐同樣是天妖界大族,狐白尊者未必沒有建立隱秘渠道聯繫上了天妖界的狐族。」
白猿身上劍傷還未徹底痊癒,說話一頓一頓,快了就要氣喘。
「若這舉動,是背後聖族指示,是否就說的通了?」
「這樣看來,你這說法還真有很大可能……」
赤耳尊者若有所思,決定同自己認定的繼承人袒露一二。
「天妖界中聖族有話傳下,真龍一族恐是得了確切消息,本界尚有未出世的至寶,階位還在開天靈寶之上,才會以如此大代價傳下山河鼎,讓真龍聖子跨界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