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局內部,光幕之中顯示出了陳傳和三城荒此刻的景象。
局裡對於兩個人的戰鬥十分關注,浪濤館海外知名,三城荒同樣是外洋上成名的格鬥者,他們覺得,這會是陳傳的一個勁敵。
而為了兩人不被打擾和防止其他的勢力暗中攙和一手,所以他們事先就封鎖住了消息,並在周圍布置了下不少暗哨。
目前為止除了處理局之外,沒有任何人知曉兩人在此間定下了約戰。
陌神廟外的廣場很寬闊,腳下的磚石踩著很踏實,這是因為廟內本身也出過第三限度格鬥者,這些磚石都是特製的。
三城荒看著前方的陳傳,慢慢抬手,把住腰間的刀柄,五指攥緊,看著似便要拔出,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吐出一口氣,鬆開了手,隨後對著陳傳深深一個鞠躬:
「請原諒!」
陳傳訝異說:「三城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三城荒再是一欠身說:「對不起,陳君,在下認輸了!」
陳傳不禁有些意外,他看了看這位對手,緩緩說:「還沒有交鋒,三城先生怎麼就認為自己輸了?」
三城荒十分認真說:「用不著交鋒,只是今天看到陳君的第一眼,在下就知道自己不是陳君的對手了,這一場是在下輸了。」
陳傳說:「如三城先生這麼說,那麼這一戰似乎沒有比的必要了。」
三城荒說:「啊,請原諒在下為了性命的考慮,做出了讓陳君失望的決定,不過……」
他聲音慢慢大了起來,並將腰間的刀一下拔了出來。
「但如果只是切磋,而不是生死相鬥,相信陳君是不會要了在下的性命的,那樣在下自認為是一個很好的陪練!」
處理局的人在光幕前,個個面面相覷,此前他們本來以為會是一場慘烈的搏殺,但絕不會想到居然會面對這樣一個景象。
有人皺眉說:「這個三城荒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是故意欺騙陳隊長,好讓陳隊長放鬆,然後再趁他不注意出手?」
「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格鬥者的性格大多數都是一往無前的,在沒有交鋒之前沒有幾個人會提前認輸,何況三城荒萬里迢迢到這裡找到對手,難道還沒有打就甘心說一聲認輸?
換了誰都感覺這裡似乎另有陰謀,有人不免為陳傳擔心。
「陳隊長千萬不要上當啊。」
「是啊,快點提醒一聲陳隊長。」
但是有人卻是對此嗤之以鼻,陳隊長自進入處理局以後處理過多少個厲害對手了?哪裡可能會被小伎倆欺騙?根本用不著去替他瞎操心。
而此刻廣場之上,陳傳說:「我倒是很少見到三城先生這樣的格鬥者。」
三城荒說:「沒什麼,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頓了下,「在下的格鬥理念,向來就是如此,格鬥者遇到強力的對手,那要懂得放棄,不能為了一時的意氣去面對自己無法面對的對手。
在下的老師因此很嫌棄在下,認為在下無法掌握那館中真正的秘傳,間誠師弟可能是最有潛力的那個人,可是他現在已經敗亡了,假如能夠掌握秘傳的弟子都不在了,只剩下在下,那麼老師除了將秘傳教給在下又能交給誰呢?
可見就算再強的秘傳、信念,名聲,都抵不過一時的苟活啊。」
陳傳能感覺出來,三城荒直接將自身的精神和場域放開了,在說這些話與精神異常的異常契合,這說明這就是他自身踐行的道理,他的肺腑之言。
他思索了一下,他看著這位緩緩說:「三城先生並不是沒有信念,而是比起那些高遠虛茫的目標,三城先生選擇了一條腳踏實地的道路。」
三城荒激動的說:「陳君是理解在下的!」
陳傳看著三城荒,這位說的對,儘管沒有辦法來一場酣暢淋漓的鬥戰,但其本人的確是一個上好的陪練。
這樣的對手,對磨礪精神是十分有用的,紅拂雖然更好,可實力提升多強,都不會真的給他帶來侵害,這是學院的機制決定的。
可三城荒要是有機會傷到他,那會留手麼?
他將雪君刀抬起,橫在面前,輕輕一撥,就將刀鞘移去了一旁,「那麼開始吧。」
三城荒雙手持刀,把刀身放前,緩緩抬起,手臂上袖子隨之滑落下來,露出了堅實如鐵鑄的臂膀。
停頓片刻後,隨後一聲暴喝,身形驟然跨過兩人之間的空間,一刀斬了過來!
陳傳把雪君刀往上一架,而三城荒不待兩把刀碰觸,忽然刀勢靈活一轉,又朝著著他側面過來。
不過雪君刀同時跟著一變,另一手托住刀脊一轉,往下一壓,封堵住了他的來路,三城荒刀勢一晃,往後側躍避。
陳傳馬上察覺出來,三城荒在竭力避免和他雪君刀相碰觸,他當即利用了這個優勢上前連斬數刀。
三城荒一味迴避,因為手中刀具幾乎無法被利用,這就顯得非常之被動了,僅僅只是數刀之後,就被雪君刀架在了他的頸脖之上。
陳傳握持著長刀,問:「三城先生為什麼一味避戰?」
三城荒無奈說:「因為適才心中之神事先告知了在下,絕對不能與閣下的刀具相碰,那樣只會敗的更快,所以只能退讓。」
「心中之神?」
三城荒說:「間誠師弟只是修煉到了『神知我不知』的境界,而在下已然修煉到了『如我神知』之境,在接敵之前就能瞬間分辨敵我之勝負,更能剖斷不能為之事。在下遵循此心,因此處處為之被動。
在下之所以認輸,同樣是遵從此心。」
陳傳思索了下,三城荒這種精神感應的確有一些門道,與雪君刀對砍,對方之刀具的確有損毀之可能。
既然是切磋,而不是拼命,那自然而然需要顧惜一些東西了。
他這時抽刀回來,伸手關掉了界憑,然後抬頭問:「三城先生,先一步判別能為不能為,這就是你們浪濤館秘傳麼?」
三城荒點頭說:「這的確是我浪濤館的傳承,不過法門因人而異,所感所知未必都是一樣。
據在下所知,世上有的人天生具備精神上的長處,只要步入精神的修行,稍稍經過了一定的引導,就會誕生出某種精神上的特殊能力。
譬如在下之師兄,邊越義真,才是一入門,便能隔著極遙距離感知對手之所在,無論對手去向哪裡,都無法逃脫。
而有些人,更能提前知曉危險到來,採取躲避的策略,如果在下有此能耐,那說不定根本不會向陳君約戰。」
陳傳微微點頭,似乎鐵妖同樣是這樣的人。
這位能夠提前察覺到危險,並及時進行迴避,這位能闖出這麼大的名聲,始終能從圍剿中跑出去,一半就繫於這個精神能力上面。
「但在下老師一直強調,不必去追逐這些,因為隨著修行日漲,是會慢慢激發出自身所獨有的才能的。」
三城荒說到這裡有些慚愧,「可惜在下迄今不曾掌握。」
陳傳笑了笑,說:「我倒是相信三城先生遲早是能掌握的。」以三城荒這種苟全一時的信念,他註定能活得比別人更久,只要能活下去,那希望總是存在的。
而這時他一轉念,卻想到了一個令他感興趣的問題,便問:「照三城先生所說,如果感到能勝,那就一定能戰勝對手麼?」
三城荒認真回答:「至少心中如此堅定的信念,那就並不是虛無的,需知精神是會成為實質的力量的。」
陳傳思索了下,不禁點頭。
此刻的他已經依稀感覺到,拋開精神上的技巧不談,精神到了一定境地之後,是可以反哺物質的,會令人出手更准更快,力量更強。
或許等精神高到一定程度,還能夠做到一些往日看似做不到的事。
他說:「我記得間誠勝最後斬我一刀,有隔空傷人之威。」
三城荒忽然有些詫異,「隔空相斬麼,那是用出了『刀中之神』。」
他感慨說:「在下本還以為間誠師弟還需要幾年的磨礪才能將這一招用在實戰之中,看來間誠師弟的進步速度很快啊。」
他當初只是聽到了間誠勝敗在陳傳手裡,可兩人戰鬥的具體細節他卻不得而知,而從如今看,他對兩個人都是有所低估了。
陳傳想到的則是,當日間誠勝所展現出來的可能並不全是自身的力量,高天玉玉芯應該起到了一部分作用。
他又問:「那一刀三城先生能夠斬出麼?」
三城荒十分坦誠的說:「在下能用,但是在下不會用的,因為刀中隱藏了老師的精血和異化組織。
在下對自己的老師充滿畏懼,並不是像有些同門一樣只有敬服和仰慕,這樣可能存在精神主動的進行排斥,強行為之,不知道到時候會出現什麼問題,就算用出來恐怕也不純粹。」
他想了想,「或許在生死危機的關頭在下會用吧,但沒到那一刻,在下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選擇,或許只會坦然接受死亡呢。」
陳傳說:「三城先生的精神修行比你的師弟更高深,可要是一味避戰,那麼今天的切磋似乎沒有什麼意思了。」
三城荒神情鄭重起來,「在下還有一些淺薄的技巧,陳君想要見識,在下可以施展出來,只為感謝陳君剛才的手下留情。」
陳傳重新把刀提了起來,緩緩說:「這正是我所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