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眸光凝視著那具鎧甲,憑藉他自身的經驗,他可以確定這是一個異常。
不過出現在劇台之上,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是主辦方有意為之?還是有著什麼特殊的用意?亦或是某種突然出現的意外狀況?
他不得而知。
這幕歌舞劇本身神神叨叨的地方很多,又有不少格鬥者的參與,難說會不會為了節目效果而利用一些東西。
只目前來看,這異常暫時還沒有影響到周圍的人,但異常終究是異常。
轉了下念,決定先靜觀其變。
劇台之上,牧羊女的角色因為是啞巴,沒有辦法說話,所以兩個人的交流只是騎士一個人帶著舞台腔在說話。
騎士的聲音高亢透亮,哪怕看不見臉,也能讓人感覺到這是一個有著十足激情的人,身懷著不屈的信念和勇氣。
可實際情況是,所謂的騎士只是一具空洞的鎧甲,而在陳傳用第二我進行遮蔽時,那聲音也就一齊消失了。
這說明並不是後台另有人配音,而就是這個異常自己發出的聲音。
主辦方可能真的不知道這樣的情況,至少台上的演員是不知道的。
他打開界憑,通過影院平台提供的名單查詢演員的信息。
那裡可以看到每個角色的相關故事背景及演員的介紹,幾名主演理所當然的在最上方。
最上面的是幾名主演,牧羊女的扮演者是來自諾爾蘭德的女演員阿斯特麗德,大順名字秋蝴蝶,二十五歲,三限格鬥者,但在舞台上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
落魄騎士的扮演名為托斯滕,大順名字南望,這說明本來的安排中是有這個演員的,那麼這個演員現在又去哪裡了呢?
又看了看演員的全景照片,與騎士鎧甲如今呈現的外在形象幾乎一致。
他眸光深湛了幾分。
隨後他又查詢了下一些與舞台演出相關的情況。為了確保原汁原味,整幕舞台劇所用的道具、服裝、還有武器全都是從諾爾蘭德運過來的。
而此刻台上的劇情繼續演繹著。拋卻那個異常的存在,演員的表演其實很是到位的,哪怕異常也看不出半點破綻,且完全演出了落魄騎士那種執著倔強,面對嘲笑始終不肯低頭的倔強性格。
觀眾都有一種感覺,似乎當年的騎士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正活生生的呈現在眼前。
而牧羊女的表現也很合格,就算沒有台詞,肢體語言和那雙淺綠眼睛裡透露出來的情感依舊足夠打動人。
在不知不覺間,在劇情的推進中,前面的六幕結束,燈光重新亮起,迎來了一個短暫的間歇。
這六幕之中主要人物全都出場了,接下來就是一個大轉折了,也就是全劇最精彩的部分,觀眾們在休息的時候都在熱烈討論著劇情和這幾個演員。
潘曉德和譚直也不例外,不過他們更期待的是後續的打鬥。
陳傳沒有參與討論,而是拿起雪君刀,起身離開了包廂。
他準備去見一見陳必同。
才是出了過道,對面的走廊上走過來了一個人,和他主動打了一個招呼,「陳隊長,真是巧啊,又見面了。」
陳傳認出了來人,正是那天在培訓班見到的滄龍公司的顧海亭,他說:「原來是顧先生。」
「陳隊長這是?」
陳傳說:「剛才看到了陳老師,所以想過去打個招呼。」
顧海亭笑著說:「那還真是巧了,我也打算去見下陳老師,不如一起?」
陳傳說了聲好。
他能感覺到對方似乎是特意在這裡等著自己的,但不管對方的目的怎樣,有一個人和自己一起去陳必同那裡,倒也不顯得突兀。
兩人走在過道上,顧海亭問:「陳隊長,你覺得這齣歌舞劇的怎麼樣?」
陳傳說:「的確很精彩。」
撇開異常情況不談,無論是服裝、道具、歌唱都是具有極高的藝術性,哪怕他平時不看舞台劇的人也能欣賞的來。
顧海亭說:「聽說這歌曲裡面蘊藏有特殊的格鬥術,我很好奇是不是真的,陳隊長有沒有從這裡面聽出來什麼?」
陳傳說:「並沒有,我想可能是因為語言不通吧。」
顧海亭笑了笑,說:「是啊,在我們大順的土地上,諾爾蘭德的古代英雄可能有些水土不服了。」
陳傳說:「任何憑空得來的力量都有代價,我們有我們自己的傳承,並不需要去刻意索求。」
顧海亭輕輕點頭,「陳隊長知道麼,整個歌舞劇最大的贊助商和推動者就是諾爾蘭德的企業泊倫公司了,這些國外的公司在大順國土上,自然也會帶來他們的東西,有些很好,但有些並不好。」
陳傳說:「在所難免。」
「是啊,但是有些做的太過的還是要想辦法修理下的,就算花花草草,也不能讓它們的枝椏隨意延伸到道路上來。」
顧海亭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他又看了看前面,「哦,到了,人很多啊。」
包廂門前來了不少人,因為陳必同坐在全議長一家的包廂里,除了他們這種來拜訪陳必同的,大多數是一些剛才沒和全議長打招呼的人過來問候。
不過他們清楚,到了這裡,陳必同肯定是感覺到的,如果能見自然能見,見不到那就是陳必同不想見人。
這時一邊的側門打開了,門外侍者做了邀請的手勢。
顧海亭說:「陳老師邀請我們進去,走吧。」陳傳點頭,和他一起走了進去。
這一間包廂很大,有兩個隔間,陳必同所在就是在其中一個。
陳傳進來後打量了下,見陳必同坐在寬大沙發上,背脊挺的筆直,刀削般的輪廓在燈光顯得非常剛硬,雙目尤其顯得深邃有神。
他的大檐帽端端正正的放在身前的桌案上,軍大衣則掛在了一邊的衣架上,此刻只是穿著一身灰色的襯衫,身邊沒見任何攜帶的武器。
「來,坐吧。」
陳必同顯得很放鬆,像是一個真正的師長面對自己的學生,等兩人坐下,用閒聊的語氣說:「你們覺得這歌劇怎麼樣?」
顧海亭笑著說:「老師,雖然我想看的沒看到,但還是挺好看的,視覺聽覺上都是一種享受。」
陳傳則是說:「我以前雖然沒見過,可我覺得我能接受這種東西,只是……」他看了看陳必同,「這底下似有隱藏著的東西。」
陳必同對沒有任何評價,看上去他好像並沒有感受出來什麼異狀,只是說:「如果覺得好聽那就聽下去,或許能有所收穫。」
三人聊了幾句後,這時聽到了界憑上提示,下半場的劇目五分鐘後就要開始了。
顧海亭和陳傳都站了起來,「我們就不打擾陳老師了。」
陳必同同樣站起,他卻看向陳傳:「陳隊長,稍等。」
顧海亭見此,知道他們有話說,當下微笑著和他們告別,就從包廂里走了出去。
陳必同這時用溫和的語氣說:「陳隊長,我這裡只有一個人,能陪我一起看看接下來的劇目麼?」
陳傳心下微微一動,他點了下頭,用界憑通知了下譚直他們三個,隨後重新坐了下來。
陳必同讓門外的侍者倒了杯熱飲,並對他說:「小斤的事,謝謝了。」
陳傳說:「陳老師不覺得我多管閒事就好。」
陳必同搖搖頭,「他的天分有限,而我沒時間教他,那還不如不教,這樣以後他或許還不會太失望。」
陳傳說:「可我覺得,小斤是有天分的。」
陳必同不置可否。
這時外面的燈光黯了下來,只留下劇台上的光芒。
陳必同看向那裡,緩緩說:「看演出吧。」
間幕過後,那就是下半場了。貴族女子帶著詩歌走入了王城,她通過了宮廷劍士的考驗,並且成功得到了國王的冊封。
這時她本該拿出詩歌證明落魄騎士的正確。然而這時她轉變了心意,並遣人過來殺死騎士,牧羊女擊敗了來人,接過了騎士留下的鎧甲和槍劍,衝上了王廷,兩名扮演者則會進行一場真正的巔峰對決。
兩個演員身為格鬥者,不僅會拿出自己全部的實力,並且這還是個雙向結尾。
如果牧羊女輸了,那麼整個劇就將走向一個黑暗向的結局,雖然有違於主基調,但觀眾能夠理解,如果牧羊女贏了,則是正統向的結局。
可正因為結局不明,所以觀眾的期待感和緊張感拉滿。
陳傳看著舞台上方,隨著一幕幕過去,劇情很快來到了牧羊女被授予鎧甲的時候。
界憑的顯示之中,騎士在高亢激昂的演唱中,讓牧羊女把自己的鎧甲脫了下來,並指導她穿上,而他用第二我遮蔽了場域之後,所看到的是另一幕景象。
鎧甲自行脫落下來,裡面空洞無物,然後被牧羊女的扮演者將之一件件的穿到了自己的身上,隨後持槍高舉。
牧羊女全程無聲,然而那種決絕,那種一往無前,卻深深感染了在場大多數觀眾,伴隨著那逐漸變得激昂的音樂,他們眼中充滿了期待之色,等待著接下來即將進行的劇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