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璜的身影逐漸在拔高,膨脹著,像是內部有什麼東西讓這具皮囊無法拘束了,要爭先恐後擠出來。
他的皮膚開裂,不斷有窸窸窣窣的如同流沙一樣的東西從隙縫裡漏出來,還有某種塊狀物亦在從身上脫落剝離,每掉落一點,他身上屬於「人」的那部分好像就去掉了一分。
只是不一會兒,他的身形就拔高到了三米以上,而明明沒有什麼東西的地方,卻被龐大的虛影充斥著,變化不定的陰影在現場每個人的臉上扭動著。
而這一切變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所有的孟氏家族成員的注視中發生的,他們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只有少數地位較高的,了解真實的家族成員才想到了什麼,看著孟璜的眼神一時都是變得驚恐無比。
陳傳冷靜的站在原地,他看了眼周圍,確認整個房間乃至外面都布滿了密教儀式,而且不是什麼密教材料塗抹的,就是直接融入進了建築材料之中,並借用繁複的裝飾加以掩蓋。
同時又利用了良好的採光遮掩了其中的陰暗面,平常時候如果不啟用,那對人沒有半點影響,難怪他剛才半分異樣都感受不到。
從現在的情況看,這應該是某種效果極強的拘束儀式,恐怕就是用來對付孟璜這類存在的。
孟璜這時慢慢抬起頭,捂著半邊臉,露出一隻眼睛,盯著孟萊說:「儀式麼?」
他看了眼光幕上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孟氏成員,咧嘴說:「不過沒有關係,今天看到的人都處理掉就行了。」
光幕之中有一個孟氏成員忍不住出聲質問:「你都這樣了,你都不算人了,難道還想繼承公司麼?」
孟璜居然選擇了回答他:「當然了,不然我何必陪你們玩這齣遊戲呢?」
「你以為我們會接納你?你以為外面的人會接納伱?」
「為什麼不會?」
孟璜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等我控制了公司,只要我渡讓出足夠的利益,給予更大的妥協,並承諾在一定範圍內活動,你說他們會不會接納我?
處理局?他們不願意也沒關係,我相信有些人會的。
你說我不是人,哪怕我外表上不是人,可只要我做的事像一個人,你們聽到的看到的都像是一個人,那背後的究竟是什麼有那麼重要麼?」
他看向孟萊,似乎笑了一下,「你們既然可以容忍一個意識協調器下的替身,那憑什麼不能容忍我呢?」
說著,他緩緩放下了另一隻手,那半張臉破開的表皮上,擠出來一隻更大的眼球,幾乎占據了臉頰的全部,而邊緣處長滿了利齒,還有胡亂的血管填充,那裡生理器官和某些外表特徵似乎被完全的攪亂了。
光幕之中孟氏家族成員們震驚的看著,有幾個忽然嘔吐了起來。
孟萊面對著這樣的場景,依舊保持著鎮定,或說是他早就有所準備,他對著光幕對面的所有人說:「你們應該看到了,你們也知道我為什麼要選擇小姝了。」
「二哥,他這是怎麼了?」
「是啊,二伯,這到底是什麼?」
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世界的真相,孟氏家族成員絕大部分是不管事,只是拿著家族和公司給予的金錢和家族收益享受生活,他們當然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孟萊沒有解釋,他看向站在那裡的陳傳,鄭重的說:「陳執行員,小姝的安全就交給你了,請你把她安全的送走。」
陳傳點了下頭。他看得出來,雖然孟璜被儀式限制住了力量,可未必能困住多久,或許也就一會兒。
孟姝站了起來,對著孟萊躬了下身,然後和嚴儀一起往外走。
孟璜猛地朝後看過來,那並不是正常的看,因為他身軀沒動,只是那半邊臉上的碩大眼球翻動了下,但所有人好像都是被盯上了一樣。
而原本他帶來的那名安保自進來後一直站著不動,哪怕是他身上出現了種種異狀亦是沒有什麼反應,現在聽到他的話,卻是立刻衝上,並朝著陳傳等人一拳打來,可攻擊還沒有到近前,一陣風聲過來,於嬸擋在了其人去路前方。
她看似纖弱的手臂只是輕輕一抬,就將那隻拳頭擋下,特製的地板猛地往下一個沉陷,而周圍的家具都發出移動的嘎吱聲響。
陳傳眼神沒有往旁邊撇上哪怕一眼,他直接和孟姝一起往外走,這時又用界憑用單獨渠道聯絡了下處理局,讓他們看了下這裡的情況。
孟萊這時又看向孟正淮,有些歉意的說:「伯祖,對不起了,今天把你也扯進了這件事裡來。」
「唉,別這麼說,老頭子我都一百二十歲了,那時候為了能給人當學徒還少報了兩年年齡,我已經活夠本了。
今天我不來,他也不會放心來吧?
小萊,伯祖最後給你撐一把,你選定小姝是對的,對得起老孟家……」
孟正淮話說到一半,兩個人明顯是格鬥者的下人上來一攙,就把他輕輕抬起,將他給直接帶出了房間。
孟萊看著他們離去,自己並沒有走,而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於嬸已經將孟璜的那名安保逐漸壓制了,明顯再有一會兒就能分出勝負了。
他收回目光,看著變得極其高大的孟璜,問:「我能問下,你是哪一位麼?或者說……你是祂們之中的哪一位?」
孟璜那碩大的眼珠子轉動了下,盯著他說:「你現在問這些幹什麼,是回心轉意了麼?或者是想和我談什麼交易麼?」
孟萊很自然的說:「我只是想確定下你的身份,好方便後續的對話,畢竟你們都是有所不同的,對待不同的對象得有不同的態度。」
孟璜此時已經拔升到了四米多高,頭頂幾乎頂到了天花板上,他用龐大身軀俯身看向孟萊:「你既然對我動手了,還想和我對話麼?」
「有問題麼?」
孟萊笑了笑,理所當然的說:「你們這些東西,向來只信奉實力,如果我沒有制約你們的力量,你們又怎麼肯坐下來聽我說話呢?我覺得現在是恰當的。」
孟璜眼中有霧氣湧現了一下,但似乎又很快收斂了回去,「看來你為了今天,準備了很長時間了?」
孟萊承認說:「是的,今天的局面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可以將影響範圍局限在這裡,而不至於影響到公司,就算泄露出去一些消息,也有辦法對外解釋。」
「可憑你的力量似乎弱了點,憑這些恐怕還不夠。」
孟璜看了周圍一下,隨後往下面望了一眼,目光似乎透過地板看到了什麼,說:「你真正的身體,此刻應該就沉睡在這座莊園的底部吧,我能感覺的到。」
孟萊點點頭,說:「你說的沒有錯,如果不是這樣,沒有確定這個消息,你今天也不會過來吧?」
孟璜略覺意外,「看來孟栩給我的消息是你故意泄露的?不過這也沒什麼關係,只要這消息是真的就好。」說著,他扭動了下身軀,房間似乎搖晃了下,嘴裡則說:「很快了,很快了。」
孟萊對此仿佛沒有放在心上,他淡定的說:「你不用擔心儀式的力量不夠,就算我處理不了你,稍後處理局的人也會到來送你回去的。」
孟璜卻好像聽到了好笑的事情,玩味說:「你寄希望於處理局的人?可是他們或許到不了了。」
同一時刻,處理局內。
從半小時前開始,伍局所收到的來自市政廳的聯絡就沒停過。
中心城有幾個區域同時出現了格鬥者暴力事件,尤其有一處直接就出現在了市政廳的對面,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
有多家媒體對於中心城的安全和格鬥者的犯罪表示擔憂,雖然沒有點名處理局,可誰知道矛頭指向了哪裡。
還有幾位市政廳的官員及議員還表示要視察處理局,並要求他們立刻向事發地點,尤其是市政廳附近增派人手。
但是這些全被他給頂回去了。
他認為這件事就是孟璜,還有摩天輪及其他一些公司在背後有意推動的,所以這個時候他堅決不不同意,而是準備將人手投入到孟氏莊園裡一次性解決問題,而不是以後多出來什麼後遺症。
他對方副局長說:「有本事他們就立刻撤我的職,否則今天這件事我是一定要辦下去的。」
方副局長正想說什麼,忽然有某個聯絡到來,他神情一肅,立刻接入,等聽完之後,神色複雜的說:「伍局,這次恐怕由不得你了。剛才防衛廳來的消息,環幕那邊有異動,要我們抽調人手進行支援。」
伍局皺眉說:「環幕那邊有日常行動組負責守衛,怎麼會突然要求抽調人手?」
「之前那件事,你知道的。」方副局長嘆了口氣,「據說犧牲的人手太多,導致某些地方出現了空缺。」
伍局似乎生出了怒氣,起手一拍案:「那怎麼不早點說?」
方副局長搖了搖頭,「上面有上面的考慮。」
「那麼備用人手呢?他們不是還有備用人手麼?」伍局用手指連續敲著桌子。
方副局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說:「你知道的,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動用這些人手的,那是用來托底的力量。」
伍局來回走了
幾步,緊皺眉頭,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但既然環幕的防衛問題,我也不會拖後腿,那裡的確更重要……」
同時他用聯絡界憑說:「讓老萬和小陸留下,其他人都回來,局裡另有安排,讓他們兩個去接應一下陳執行員,還有告訴他們,不要勉強,要是事不可為,只需要保護好自己人就好。」
交代完後,他神情依舊凝重,能擠出來兩個人已經是他最大的幫助了,只希望這一次能處理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