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途轎車繼續沿著公路行駛,不多時來到了東堡區郊外,這裡毗鄰一條直通外市,甚至能直接去中心城的國家大道。
這都是當初陽芝市做為物資轉運中心時修建的軍用級公路,堅實寬闊不說,還能在上面直接開坦克。
只是道路之外就荒僻了一點,遠遠能看見道路左前方有幾座丘陵,頂上和山腳下都散落著不少簡易棚屋類的建築。
丘陵頂上有一個舊崗樓,當轎車開過來的時候,上面有一個人正用望遠鏡看著,然後將頂上的旗換了一面上去。
隨著轎車逐漸接近,可以見到前面出現了一個小型營地,周圍分布著零星的崗哨,守在裡面的是一個個敞著外套的青壯年男女,手裡都是端著弩機,他們的衣服和胸前都用噴漆塗上的五道血色劃痕。
轎車到了前面,在道口的路障前面停了下來,崗哨上的弩機箭頭移轉,隱隱對準了車輛,一個嚼著口香糖,身形健美的光頭女人走了上來,敲了敲車窗,問:「哪來的?」
魏常安搖下車窗,遞給她一張名卡,說:「陸委辦和你們老大說好了,今天上午的約。」
光頭女人接過名卡,嘁了一聲,對後面的小弟說:「去和老大說一聲,約他的人到了。」
過了一會兒,後面有人朝這裡揮了下手,光頭女人也是讓開道路,對著後面喊了一聲:「放行!」
前面路障被搬開,營地的兩扇鐵皮門也被拉開。
魏常安見到前方地面坑坑窪窪,還有一個個積水的爛泥塘,不禁嘴角抽搐了下,不過還是忍著心疼開了過去。
到了營地裡面,他一邊注意著路,一邊對陳傳交代說:「學弟,等一會兒見了郭胖子,就是這裡的老大,你儘量不要開口,由我來和他們交涉。」
陳傳說:「好的,魏哥。」
魏常安又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不過也不用怕,我們是受委託過來的,有委託公司和血痕幫上層背書,郭胖子也不敢亂來,但我估摸著他稍候一定會使一些手段,到時候見機行事就行。」
車子開到了一處空地上,這座營地內部有一塊較大的場地,以前應該是出操的地方。
旁邊有一個破舊的格柵電話亭,邊緣處則堆放的一根根水泥空心下水管,上面零零散散坐著一些血痕幫的成員。
這些人都是穿著黃紅色的格子襯衫,多數人都帶著指虎,腰間插著匕首,看到轎車從面前開過,都是不懷好意的打量著。
營地中間是一個占地較大的兩層營房,前面有一個坐在那裡都有兩米往上的白白淨淨的胖子,留著個光頭,穿著勒出肉的緊身背心,胸前塗著五道扯爛的爪痕,身邊還跟著一個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男人。
而在不遠處,用繩子牽著幾隻小白羊,脖子上掛著鈴鐺,毛髮打理的十分柔順乾淨,看去像是寵物的樣子。
魏常安說:「那就是郭胖子,血痕幫的頭目之一。」
陳傳打量了一下,留意到這個人氣息很穩,應該是練有呼吸法的,尤為特別的,這個人右手的五個手指上都套上了銀光閃閃的指套,很吸引人的目光。
等到車子到了前面停下,他們兩個人打開車門,從上面下來,郭胖子也是站了起來,雙手張開,「陸委辦的人,等你們很久了。」
魏常安出來之後,就站在距離車頭不遠處,拿出名卡示意了下,說:「郭先生,我是委託人魏常安。」陳傳也是站在了車門邊,不過一手插入了褲兜里,那裡有兩枚準備好的小石子。
郭胖子說:「原來是兩位年輕人,要不先進來喝一杯吧?」
魏常安拒絕說:「郭先生,不好意思,我們不是來和你攀交情的,陸委辦應該和你說好了吧,把人交給我們,我們轉頭就走,不會打擾你做生意。」
郭胖子眼珠子轉了轉,他臉上肉很多,顯得眼睛就特別小,看去就有些賊溜溜的,他嗯了一聲,說:「我是說把人交給你們,但你們就這麼把人帶走了,我在幫里也沒面子嘛。」
魏常安說:「哦?郭先生,伱是想反悔麼?」
郭胖子肥碩的手掌擺了擺,「反悔不至於,我郭某人是講信用的,不過麼……」他走了上來兩步,低頭看著魏常安,「我給陸委辦面子,但不見得要給你面子,你想見人,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魏常安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出,所以他一開始就沒給對方好臉色,因為越那樣對方反而越覺得你軟弱可欺,他嗤笑說:「郭先生,這倒像是你的風格,說吧,你想怎麼樣?」
郭胖子好像興奮了些,退開了一點,粗壯的胳膊貼在一起搓了搓手,「很簡單,我聽說你是武大的學員,和我的人打一場,怎麼樣?贏了我讓人跟你走,公道吧?」
魏常安皺了下眉,他雖然是武大的,可其實不太喜歡和人在很多人面前搏鬥,這讓他覺得很不體面。
只是他知道要是不答應,不知道要牽扯多久,所以他也沒有廢話,開始解手腕上的手錶,說:「說吧,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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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
郭胖子又飛快說:「不過,搏鬥的地方得由我來選。」
魏常安動作停了下,盯著他說:「你想在哪?郭先生,別多事,最後弄得不好收場,那就別怪魏某人不給面子了。」
「當然當然,你是陸委辦的人嘛,總要照顧他的臉面的……」
郭胖子嬉笑一下,指了指下不遠處那個破舊格柵電話亭,戲謔的說:「那裡面,怎麼樣?」
魏常安皺了下眉,但沒有拒絕,他又開始脫外衣,然後走到了車裡,將東西都扔了進去。
郭胖子朝天拍手,「哦豁」一聲,場邊立刻有一個鼓手開始雙手拍鼓,在非常有節奏的聲音里,一個三十歲左右滿身傷痕的精瘦男人走了出來。
他先用陰鷙的目光看了看魏常安,再對著他擤了一把鼻涕,然後直接往褲子上抹了抹,咧嘴笑了笑,就直接進了電話亭。
魏常安頓時有些嫌棄,他對陳傳說:「學弟,我去解決這事,記得見機行事。」
陳傳神色從容,說:「好。」
魏常安很欣賞的看了他一眼,他自己做過新人,也帶過新人,凡是第一次來這種的地方都難免緊張,像陳傳表現這麼自然的非常少見。
他走了過去,擠進了電話亭里,然後有一個人上來推上門,並在外面掛上了一把鎖,這通常是防止兩個人在互相推搡的時候擠出來。
陳傳看了眼,電話亭空間很狹小,兩個人幾乎是面對面,雙方之間距離不到半尺,這勢必沒法摔抱,也沒法用踢擊,如果不用短兵,那麼在裡面最有效的就是拳肘了。
只是兩人誰都很難躲閃,發力也很困難,就看誰更兇狠,誰出拳更快,一般人就算實力比對手高,也難免受傷吃虧,算是一種額外的限制。
不過他想了想,解開衣服扣子,將外衣脫了下來,也扔在了車裡。
魏常安站到了這裡後,眼神就變得很漠然,對於對手身上的髒污和口中的臭氣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應,仿佛剛才那個愛乾淨很體面的都市精英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個純粹的格鬥者。
這時鼓聲一頓,郭胖子雙手高舉,嘶喊了一聲:「開始!!!」鼓點又立刻加快拍打了起來。
那個精瘦男人反應很快,聲音落下的瞬間,就揮拳砸了上去。
魏常安在聲音響起的時候,只是把頭往後微微一仰,然後猛然一個頭錘砸了下來!
可以看到他雙腿像牢牢釘在了地面上,整個人好似一根鞭子,而頭顱部分這一刻似乎就成了鞭梢,儘管只是小幅度的擺動,可是力量從腳下而起,由膝至腰、由腰至脊,再由脊至頸,層層傳遞之下,速度變得奇快無比。
他的頭顱居然穿透了拳影,先一步撞在了對手的腦袋上,一聲悶響,電話亭都震動了下,那個精瘦男人雙眼翻白,像爛泥一樣滑落了下去。
外面的歡呼聲戛然而止,連鼓點都收不住的多打了幾下,誰都想不到,本來以為的一場精彩好戲這麼快結束了。
魏常安尚還有餘暇整了下領帶,拿出塊手帕擦了下額頭,對外面說:「郭先生,可以把人交給我們了吧?」
郭胖子綠豆般的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當然,當然。」他回頭對外面喊,「去把人叫出來。」
沒多久,就一個四十歲左右,瘦瘦小小,滿臉大鬍子的男人走了出來,身邊還跟著三個保鏢,其中一個目光陰狠的打量著四周。
「什麼事?郭老大?」
郭胖子嘿嘿說著:「仇大鬍子,不是我不罩著你啊,」他一指魏常安還有另一邊的陳傳,「陸委辦找來的人,要把你帶回巡捕局問話呢。」
仇鬍子臉色一變,唾罵了一聲,對著身邊兩個保鏢說:「攔著他們。」然後他拔腿就跑,看他跑去的方向,那裡正停著一輛轎車。
魏常安見了,神情一變,一把推在門上,說:「郭胖子?」
郭胖子雙手一攤,說:「我說給你人,現在帶到你面前了,能不能帶回去,是你的事了。」
魏常安知道仇鬍子要是跑到車上,那就難抓了,吸了口氣,一拳砸在了門上,整個電話亭都在搖晃,可並沒有能打開。
郭胖子嘿嘿笑了起來。
陳傳在魏常安進去電話亭並被鎖裡面後,就覺得可能事情會有變化,所以一早就有心理準備,此刻見狀,他不帶絲毫猶豫,腳一點地,人已經竄出,朝仇鬍子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魏常安看到了他的動作,急著說:「喂,別去!他身邊的是黑擂台的翟武!」可是陳傳跑的非常快,腳下也沒停,似乎沒聽到。
魏常安也是心下一急,看了看門,腳邊擠了一個人,更加不好發力了。
沒辦法了。
他無奈吸了一口氣,再次一仰身,用額頭朝門撞上了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