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被請到影院內部的招待室後,就有服務生送上茶水,等了不一會兒,就有一個胖乎乎中年男子往這裡來,他可能是一路跑來的,氣喘吁吁,而且鬢角滲出了汗水。
見到陳傳之後,他上來用汗津津的手握住他,熱情的說:「我就是黃大誠,尊駕就是陳委託吧?」
陳傳並不在意他手上的汗水,和他握了握,說:「我叫陳傳,現在只是武毅學員,還不是委託人。」
黃經理熱情不改,「沒關係沒關係,我們知道陳先生你年少有為,聽說還是這方面的專家,這裡條件簡陋,招呼不周了,請跟黃某來。」
陳傳跟著黃經理沿著一個敞開式的樓梯走了上去,後者一邊走一邊介紹,「我們蘭香電影院有墨蘭公司的投資,可以同時容納五千人在這裡看電影,還有完善的餐飲、舞會、音樂會等服務,市內許多大型社交活動都是在我們這裡舉行……」
他一路滔滔不絕的講著,然後帶著陳傳來到了自己辦公室,這是一家裝飾偏向國外復古風的房間,真皮沙發,鎏金的大寫字檯,放置一排舶來名酒的酒櫃,彩色拱形玻璃,黑白花格紋地磚,頂上垂著水晶大吊燈,房間一角還擺著大號留聲機,金色的喇叭口對準著整個房間。
此刻窗簾拉開著,柔和的陽光從外面照進來,陳傳走了幾步,這個角度能看見外面的廣場,底下是有不斷衣冠楚楚的男女出入,時不時還有一輛輛叫不出名字豪車駛過。
這時他聽到了一聲悠揚的旋律,回頭一看,卻是那個黃經理將留聲機打開了。
黃經理又走到他這裡,笑著說:「陳先生,我們電影院的位置是全城南最好的了,這不快要到年底了麼,市民們有閒都會選擇來看電影,但是……唉。」
陳傳轉過身,說:「黃經理,我就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
「對,對,謝謝陳先生了,哦,請坐,請坐……」黃經理把陳傳請到了沙發上坐好,又問:「陳先生,要喝點什麼?」
陳傳說:「白開水就行了。」
黃經理翹了翹拇指,「陳先生這個習慣很好啊,喝酒傷身,飲料甜度高,不過一時之愉,還是白開水好,沖淡平和,君子之飲。」
他過去親自給陳傳倒了一杯水,恭恭敬敬遞到了他面前。
陳傳接過,「謝謝了。」
黃經理胖手連擺,說:「說謝客氣了,我要謝謝陳先生啊,大老遠過來幫我們解決問題。」
陳傳沒再繼續說客套話,跳過這些,直接問:「黃經理,事情出現具體有幾天了?我接到的資料上註明是一個月左右,有確切的時日麼?」
黃經理聽到他提起正事,也是馬上進入了狀態,表情嚴肅了點,想了想,說:「應該是二十五天了。」
陳傳又問:「過去有過麼?」
黃經理唉了一聲,「黃某就任之前也聽說過一些傳聞,但黃某人以為那只是為招攬生意有意放出的怪談,陳先生你知道的,越是這種怪談越是吸引人,畢竟獵奇心人皆有之嘛。」
陳傳對此是理解的,他對神秘物事同樣也很好奇,不過他更想探究是背後的起因,還有對那種力量的來源感興趣,「黃經理,你自己親眼見過麼?」
黃經理抖了一下,連忙搖頭。
「其他時段有過麼?」
黃經理連忙搖頭,說:「暫時還沒有,目前只是在八點後到午夜時分。」
陳傳看向他:「除了資料上註明的那幾個員工外,還有其他人員或者客人傷亡麼?我想聽實話。」
黃經理猶豫了下,點了下頭,豎起一根指頭,「有一位醉酒的客人,第二天我們才發現他的屍體,那天我們也不知道他怎麼跑到那裡去了,就一位,真的。」
陳傳沒有去深究,思索了下,說:「我大致了解了,今晚我會留下來處理這事情。」
黃經理大喜,過來握住陳傳的手,說:「好的,那就拜託陳先生了,陳先生有什麼條件黃某都會盡力配合的。」
陳傳說:「我唯一的條件,就是那個時段周圍不要有人靠近。」
黃經理連連點頭,「當然當然,一定的,對了,」他拿出一張卡,雙手遞上,恭敬的說:「這是我們電影院的貴賓卡,可以單獨占用一家包廂,全年免票觀看電影和歌舞表演,還請陳先生收下。」
陳傳也沒客氣,接了過來,「謝謝黃經理了,現在我們可以去看看那地方了吧?」
黃經理連忙說可以,不過他自己不敢去,讓一名信得過的助手帶著他來到了那個出過事的場座里。
這裡可以容納三百人同時觀影,在轉了一圈後,他在中間位置坐下,等了一會兒,周圍一暗,隨著後方投影光束的射來,前面就大熒幕就亮了起來,上面開始播放起了時下的電影。
說起來前身也是一個電影愛好者,家裡就貼了很多電影畫報,不少零花錢就用在這上面,連新衣服都不捨得買。
前世最喜歡是刀客系列,神秘洞窟系列,只是他來到此世後他一直在努力訓練,追逐武道,也沒時間來看,而這次播放的都是他特意挑選過的影片,算是給前身彌補遺憾了。
在觀影的時候,當中還有女服務員推著餐車送來了汽水和零食,汽水他沒動,零食倒是各自嘗了點,感覺還是油炸茨菇片最合他口味,口感爽脆,味道也不錯,絲毫不比前世的薯片差。
因為他是來處理問題的,周圍的座位不對外出售票,所以幾乎就是他一個人包場,電影也是一部接一部的看。
到了晚飯時分,他走了出來,到底下餐廳里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又和黃經理交流了下,就又回到了之前的場座里,仍舊是坐原來那個位置,繼續觀看影片。
周圍空蕩蕩的,偌大的熒幕底下,就他一個人坐在那裡,上面光亮時不時映照在他的臉上。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在又看完一部電影後,他抬起手錶看了看,現在已經快要接近零點了,之前出現問題就在這個時間段。
他放下手,沒有去做什麼多餘的事,而是稍微調節了下呼吸,讓自己保持住精神,然後繼續看著熒幕。
此刻上面情節正好到關鍵時刻,主人公進入了一個未知的深邃洞窟,光亮也是隨之黯了下去,隨後主人公咔的一聲打亮了手電筒,將洞穴內的景物照亮,而就在光芒亮起的一瞬間,他驀然發現,就在自己座位前兩排位置上,有一個人突兀的出現在了那裡。
那好像是一個女人,只能看見後面的長髮,將兩個肩膀都是一起遮蓋住了。
陳傳凝視著那個背影,心說:「來了。」
這是陽芝市的都市怪談之一,電影院的午夜幽影。如果一個人在午夜十二點還在蘭香電影院看電影,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那麼就會突然多出一個觀眾來陪你。
可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和這個觀眾打招呼,因為打了招呼,那麼第二天回到家裡可能就是那個觀眾,而不是你了。
他默默的打量著,成子通給他的資料上告誡了他,處理這個都市怪談,只要連續三天在這個時間段看電影,並且當中不離場,那麼這個幽影就會自動消失。
這個過程中的確不能和幽影說話,最重要的是不可以當中離場,並且千萬不能走到前面去看那個幽影的臉。
這應該是前人總結出來的經驗,他也沒有逾越的意思,有簡單處理的方法沒必要去冒險,所以只是坐在座位上不動。
這時候他撇了一眼「第二我」,不出意料的是,第二我上出現了淡淡的虛影,就與遇到井中娃娃時的情況十分相同,這次看來,這種狀態又要持續一段時間了,而且因為這個怪談的特殊性,持續的時間可能會更長。
他看了眼手錶,下來只要老老實實的看電影就好。
現在,夜還很長。
於是他又將注意力投到了熒幕之上,只是看了大概三個多小時,兩部電影過後,他卻感覺到了一絲異狀,不是來自於那個幽靈,而是來自於他本身。
他發現自己的異化組織生長居然加快了一點,只是這個過程是潛移默化的,如果不是何嘯行交給了他一個觀察技巧,使得他對自身的異化組織掌握更加敏銳,那他幾乎留意不到。
到了這個時候,他忽然反應過來,莫非第二我上的虛化就是這麼來的?這和用藥刺激異化組織,導致身體也在一定程度上受損何其相似?
這麼說來,怪談也在某種程度上起到了這種作用?
不,應該不止。
他思索了下,這裡很可能還有其他的自己所不知道的傷害,只是現在這些都被第二我給承受過去了。
此時他也浮出了一個念頭,如果是這樣,他可否藉助這個怪談來引導異化組織呢?
其實他並不想多事,可如今他正在彌補糾正異化組織的關鍵時刻,特別是已經深入到一些細微地方,決不能放任異化組織這麼自行且無序的生長,哪怕是些微偏移的部分,都是有可能在未來形成隱患的。
所以他想了下,此刻也是用呼吸加以引導了下,使生長方向能被自己所控制。
數個小時一晃而過,當時間來到凌晨四點的時候,他不經意一抬頭,發現那個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他又坐了一會兒,就從座位上站起,從這裡走了出來,並沿著走廊來到了外面,並和忐忑等候在這裡的服務生說了句,服務生立刻跑出去通知黃經理。
黃經理聽到他出來後,用手帕擦著汗水匆匆跑了過來,見到他後,連忙說:「陳先生,怎麼樣?」
陳傳看了看他,「我見到她了。」
黃經理臉色一白,結巴說:「然,然後……」
陳傳說:「這個怪談要到三天左右才能清除,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會來這裡。」
黃經理鬆了口氣,又露出喜色,說:「好好,那就麻煩陳先生你勞累了,事後我們一定送上滿意的謝禮。」
陳傳對他點點頭,就離開了影院,乘著影院的車回到了學校,小睡了一會兒,就繼續日常訓練。
到了第二天,他沒有再在白天過去,而是讓車在晚上六點左右來接他,等到了電影院的那個場座後,他再次坐入了那個位置之中。
黃經理很會做人,今天又換了一批電影,而且不少是新上映的,他一直看到了十二點左右,可是到點之後,卻沒有發現那個身影。
不對,不是沒有出現。
只是那身影所處的位置與上回有所不同,不再是前兩排,而是……就在他的身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