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一曲唱完,眾人猶沉浸其中,回味無窮。
良久,劉劫緩緩開口:「這是真的嗎?」
「真的。」朱琪無比堅定道:「我從未懷疑過。」
周珍道:「據說當年,武當十八劍仙是為了掩護國軍一支部隊撤離才留下誓死阻擊日寇,其中只有不退真人是先天強者,陸地劍仙,其它都是後天,人人半步不退,最後功力耗盡被日寇用機槍掃死的。雖然只有不退真人是真劍仙,但為了紀念他們將之統稱為『十八劍仙』。我們重陽秘境當年也派人參加了那場空前悲壯的戰爭,跟他們有過接觸,所以這個故事被完整保留下來了。」
頓了會,看了眼劉劫,道:「不過外界似乎已無流傳。」
「為何?」
劉劫沉默,沉默,手捏得很緊,只覺得心裡憋著團火。
為什麼如此事跡外界卻無人知曉?為何今日之華夏連何謂武俠都不知?為何今日之社會連摔倒的老太太都無人敢扶?被車碾的小女孩無人問津?為何?為何?
劉劫一貫是個很冷靜德仁,但此刻他沒來由的想起了燕京街頭病發倒地的張教授,如果不是碰到了認識他的劉劫,他是否會就這麼消逝在圍觀群眾的眼下,會有人肯在不熟悉老人情況的前提下相救嗎?還有那個被車撞到卻無人問津之後被車二次碾壓被活活碾死的小女孩!每次想到這些他對沒法心情平靜。
馮星星冷冷道:「沒什麼好驚訝的,滾滾亂世洪流,埋葬了多少真相,多少英雄悲歌無人知曉,只有那戰死的數千萬具屍骨無聲地注視著冷漠的上蒼。」
朱琪說道:「為何?自古俠以武犯禁,太平盛世哪個容得了你行俠仗義,如今末法時代,科技興盛,武功早已消逝於世間,俠義道,或許只是茶餘飯後小書上的三個字罷了。當今社會人心冷漠,或許是某些恩將仇報之事寒了人心吧。十八劍仙不為人知或許是人們不相信劍開山門的真實性,或許是因為他們是國軍一方而被歷史湮沒……又或許,這跟本是個不信武俠的時代。」
劉劫嘆了口氣,從前在電視上看到了手撕鬼子的抗日神劇,看著覺得是對抗日先輩的不尊重,其實心裡寧願相信那是真的。
真希望華夏男兒個個都會亢龍有悔,個個能劍開山門,人人都能死戰長林不退。
朱琪拍了拍劉劫的肩膀:「也不要對社會太悲觀,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周嬌有意岔開話題道:「你們說,神鵰大俠站在南海邊痴痴地遙望的時候,真的相信他的妻子就在那個所謂的大智島上嗎?我還是不敢相信,會有男人為了一個念想等了十六年。」
「不是有隻雕的嗎?幹嗎不飛過去?」鄭旭青問道。
「聽說不能飛。」
「都不會飛,白長了那對翅膀了。」
「吳旭,你不是去過鷹愁峽嗎?那神鵰長什麼樣子?」朱琪問道。
吳旭搖搖頭:「別問我,我才在外圍就差點把命丟了。鬼知道它會不會飛。」
鄭旭青憤憤道:「要我是神鵰大俠我就練到可以御劍飛行的時候,飛越南海去找老婆,南海神尼要攔我就打到她服。」
劉劫翻了個白眼:「要真是這樣,神鵰大俠早絕望自殺了,因為飛遍整個南海都找不到那個大智島,整年整年面對一片海,不絕望才怪!」
朱琪笑道:「你成天的想做劍仙,成了劍仙后叫什麼?蛤蟆劍仙?」
鄭旭青苦著臉道:「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劍仙,到時候我肯定帥得掉渣,神鵰大俠那麼帥,連朱琪姐都會被我迷翻!」
「那我可等著你迷翻我的那一天。」朱琪捂著嘴笑道。
劉劫無語:合著你修煉就是為了帥的呀!
吳旭道:「你都已經成功迷倒小姑娘了還想怎麼帥?我今天親眼看到那個小師妹來找你……」鄭旭青趕緊上去死死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話。
這時,馮星星開口道:「御劍飛行,未必是真瀟灑。你看山主大人,你什麼時候見他真的瀟灑御劍飛過普洛山了?」
鄭旭青問道:「何為真瀟灑?」
馮星星道:「明代令狐沖大俠,功成而身退,深藏功與名,封劍退隱,笑傲江湖,可謂真瀟灑。我的志向,就是飛越八方四海之世外。」
劉劫道:「原來你的志向是做隱士。」
鄭旭青道:「星爺,那你要先名震天下才行,不然就不叫隱士叫避世。」
朱琪道:「郭靖死襄陽,黃蓉隨夫殉,神鵰翱四海,龍女長相隨。令狐沖笑傲江湖。依我看,這些都不是天下第一的英雄。」
劉劫問道:「哦?那敢問誰是天下第一的英雄?」
朱琪慷慨道:「頂天立地,擔當天下,為民族和平可以氣壯山河一死,若論意氣之豪邁,行筆之光明,胸襟之開闊,唯有蕭峰堪稱是人中之龍,大英雄本色唯蕭峰當之無愧。」
劉劫驚訝地看著這女子,這才發現這看似柔弱修為最低的女孩竟是在座胸襟最開闊,最具有豪情俠骨的人物。
周珍道:「佩服佩服,身為女子以蕭峰為志向,小琪真不愧一代大姐頭,校園霸王花之稱。跟你比我卻是落了下乘。不如你。」
劉劫愕然,霸王花?
「你還不知道嗎?」周珍奇怪道:「小琪以前在校園裡和毛露萍並稱校園雙花,毛露萍是『奪魂花』,朱琪是『霸王花』。」
朱琪臉上有點不自然,見劉劫神情有異大叫道:「笑什麼笑什麼?」
「我沒笑啊。」
朱琪不依不饒:「這裡所有人都說了自己的志向。吳旭想做郭靖,周珍想做黃蓉,周嬌想做小龍女,鄭旭青想做劍仙,馮星星想做隱士,我以蕭峰為志向。你的志向又是什麼呢?你想做誰?」
劉劫茫然地抬起頭:「我誰都不想做,只想做我自己。」
「做你自己?」
「對。」
「那你想做什麼事呢?」
劉劫想了想,直視朱琪的眼睛:「我想上天。」
朱琪一愣:「上天。」
「對,上天。」
「為什麼上天?」
「沒有為什麼,因為天就掛在我們頭頂,我就想上了它。」
鄭旭青笑了:「劫哥,老天爺跟你什麼仇啊?你非要上了它。」
劉劫看了他一眼:「它確實沒惹我,但它不該在我頭頂,我想要去最高的地方,必須踩著它。」
鄭旭青打了個寒磣,他意識到劫哥好像不是在開玩笑。
這志向,牛逼了呀!
朱琪突然道:「劉少俠,你想要天不在你頭上有個最簡單的辦法。」
「什麼?」
「倒立。」朱琪一本正經地說。
「哈!」「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
許多年後,眾人幾乎都已實現了各自的願望,劉劫常常站在黑暗的深處,看著眼前的大地和橫亘在中間的那層「天」,眼前的「天」對他而言早已不過是一層氣膜而已,可他仍然愛看,看那風起雲湧,看那光和影在山河間的變幻,偶爾還會換個姿勢看,他的部下都不知道他們的尊上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