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成王敗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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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避免槐詩的麻煩,艾晴甚至直接按照這幾天最高的匯率幫他將錢兌為東夏元,通過天文會分部的對公帳戶打給他,免得他因為巨額資產來源不明被調查。

  作為自由都市聯盟邦國,美洲聯合體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也具有著世界上最大的黃金以及源質結晶的儲備,經營著全世界最大的源質結晶兌換業務,因此幣值高昂,和東夏貨幣的匯率可以達到4:1的程度。

  也就是一共一千二百多萬元。

  忽然之間,變成了有錢人。

  槐詩喜不自勝。

  這麼多錢,哪怕只有三分之一,也足夠足夠他將家裡的老房子徹底返修一遍,然後換全套新家具了。

  而剩下的三分之二,一半分給烏鴉做預算,一半留下來作為生活費,可以讓他在新海這個小城市裡苟到地老天荒去。

  這麼多年貧窮的負擔一朝甩落,他的心情驟然輕鬆了好多,整個人癱在椅子上都不想動了。

  「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艾晴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天文會已經將你殺死紅手套這一行為定為了義舉,也就是說,特事處接下來沒辦法找你的麻煩了。

  我想,我們應該解約了,槐詩。」

  「嗯?」

  槐詩疑惑地看著她,「解約?」

  「對。」艾晴頷首:「如今的你,已經沒有為我賣命的必要了,說到底你並不對這一切負有什麼責任,你應該恢復你應得的自由了。

  等過了這個星期,我會在周報里進行上述和檢討,很快,你就可以回到你的生活。」

  槐詩愕然地看著她。

  許久,撓了撓頭,好奇地問:「可是我走了,你怎麼辦?」

  艾晴愣住了。

  許久,她閉上眼睛,疲憊地笑了起來,只是搖搖頭,卻並沒有再解釋什麼。

  「對不起。」她輕聲呢喃。

  「嗯?」槐詩沒聽清楚。

  「不,沒什麼。」

  艾晴搖頭,撐著拐杖起身送客,「你該走了,槐詩,希望你今後能夠在自由的世界裡實現自己的夢想吧。」

  她的態度堅決。

  槐詩不知道該說什麼,微微點頭,推開門準備離去,卻聽見了身後桌子上的電話聲。

  很快,電話被接起,隱約能夠聽見傅處長的聲音。

  還有艾晴壓抑著怒氣的聲音,「戚問帶人來自首了?他說自首就自首麼!」

  槐詩的腳步停頓在了原地。

  很快,關門離去。

  等艾晴趕到特事處的時候,審訊已經開始了。

  「怎麼回事兒?」

  艾晴丟掉雨傘,甚至沒有等輪椅,撐著拐杖推開了旁邊觀察室的門,然後看到了和傅處長坐在一起喝茶的戚問。

  戚問放下茶杯,向她露出無奈地微笑,「好久不見啊,小晴,沒想到會讓你見到三叔這種醜事。」

  艾晴的面色漠然,看向傅處長。

  傅處長嘆息了一聲,指了指旁邊的單面鏡,示意他自己看。

  在審訊室里,坐在桌子後面的,是一個臉色蒼白地中年男人,垂著頭接受著審問,對一切罪行供認不諱。

  「怎麼回事兒?」艾晴回過頭,眼神陰沉:「那是誰?」

  「家門不幸啊。」

  戚問垂下眼睛,悲傷地嘆息:「那是我的侄兒,戚培。他從小被我帶大,精明幹練,我那麼信任他,對他委以重任,卻沒想到這個王八蛋簡直利慾薰心,竟然和歸淨之民那群邪教徒勾結在一起,做了那麼多醜事……」

  說到這裡,他幾乎氣得喘不過氣來,「事到如今,就算是我也不能幫他隱瞞了。傅處長,還有小晴,請你們不用在意我這個老頭兒,一定要秉公執法。」

  他黯然地長嘆一聲:「戚培他作法自斃,怨不得別人。」

  「……」

  艾晴再沒有說話,甚至沒有進去審問尋找漏洞的想法。

  這種替罪羊,簡直太多了。

  在萬孽之集上簡直成了一種專業服務,從最低端地代人坐牢,到最高端的定製版,甚至可以將一個人從內而外地改變,通過植入記憶,源質催化和意識修改,甚至讓他自己都認為自己是一個犯罪者。

  還會有專門的法務專家和犯罪諮詢者組成團隊,自內而外地位僱主掃清每一個細節和紕漏,補全所有的過程,讓一個罪人徹底的完美無缺。

  最低只要兩千萬美金,就能夠讓另一個人承擔自己的一切罪行,甚至讓另一個人代替自己動手,哪怕是刺殺美聯總統。

  哪怕是再怎麼審問,也不會有任何用,反而會幫戚問洗脫一切嫌疑。

  而他所要承擔的只不過是一個識人不明的污點,以及大義滅親的美名。

  在清理掉最後的知情者之後,就像是他所打算的那樣,他從這一片泥潭之中完美地抽身而退,自天文會和特事處的追索中為自己找到了存身之路。

  在審問室里,自首者機械地點著頭,將一切罪行承擔在自己身上。

  不論是七年前引誘槐氏夫婦捐款潛逃然後將他們謀殺,還是接下來和歸淨之民的骯髒合作,每一筆每一件。

  甚至還交代出了諸多從犯和未曾被發現的事情。

  那簡直是行雲流水一般地供認藝術,觀賞性十足,每一句話都帶著出乎預料地轉折和懸念,足以在小說中占據主要的情節。

  同時,也為戚問築起了一堵高牆。

  完美無缺。

  艾晴再沒有說什麼話。

  平靜到近乎冷漠地看著這一場鬧劇結束,看著戚問將所有的泥點從身上甩去,重新變得乾淨潔白。

  像是一條上岸之後的老狗那樣。

  直到他走出審訊室的時候,站在門口的艾晴才發出聲音。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把自己身上的事兒撇的一乾二淨麼?」她冷聲問,「還是說,你曾經做的那些事情將來就不會有人發現?」

  「說話要講證據的,小晴,你有證據麼?」

  戚問無奈地搖頭嘆息,「你對三叔誤解這麼深,真是讓人難過。這麼多年以來,三叔看著你長大,難道三叔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麼?」

  如是,他無奈又寵溺地微笑著。

  當俯瞰著她冷漠的神情時,嘴角便勾起了愉快地弧度。

  就在漸漸空蕩的走廊中,他伸手,自何洛的手裡接過了一支銅管,慢條斯理地點燃雪茄,深吸了一口,吐出了輕蔑地霧氣。

  「其實沒關係,發現了又怎樣?追討我?別開玩笑了,明天下午,金陵的社會保障局就會對蓬壺邊境進行開標,我必中,哪怕沒有陰家也一樣。

  到時候,我就是一手掌握蓬壺往來生命線的人。」

  目送著自首地戚培在押送之下前往監獄,戚問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滿不在意:「就算有什麼事情,哪怕是特事處也只能給我洗地,天文會又能把一個被邪教徒矇騙了的無辜老人怎麼樣呢?」

  他收回視線,憐憫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小晴,你還是太嫩啦,太年輕。」

  艾晴面無表情,只是反問道:「你以為你明天能夠去金陵?」

  「這不是認為,而是事實。」

  戚問信心十足:「如果你覺得動用天文會的權力可以留下我的話,大可一試。」

  艾晴憤怒地握緊了拐杖,最終,沒有說話。

  「別難過,也別露出這種激憤的樣子。」

  戚問搖了搖頭,輕聲感慨:「你的曾祖父陰老太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我從二十九歲開始起,跟在他身邊二十年,只學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成王敗寇。」

  說話的時候,他便抬起手,隔著那一縷飄渺煙霧認真又鄭重地告訴她:「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艾晴漠然地看著他,「我還沒有蠢到去聽老狗講故事的地步,戚先生你大可不必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對此,戚問只是寬容地笑了笑,最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裝。抬起手,輕輕地為她撣去了肩膀上的灰塵,

  「還記得三叔跟你說過什麼嗎?」

  他彎下腰,在少女耳邊嘲弄地呢喃:「離家的孩子,是要吃苦的。」

  不再理會原地的艾晴,戚問轉身離去,走向了特事處的大門。

  一路暢通無蹤。

  在門口,何洛已經為他撐起傘,可他的腳步卻停在了台階上,抬起頭看著暮光未曾逝去的陰沉天空。

  在黯淡蒼白的雲層之中,雨水不斷地向著塵世灑落。

  恍若曾經。

  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這裡也是這一副令人作嘔的樣子。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討厭起這一座衰敗地城市。

  戚問收回視線,走進了車中。

  何洛收起了雨傘,回到了駕駛席上,回頭問:「老闆,回家還是去公司?」

  「不,我們直接去金陵。」

  戚問的眼睛微微抬起一線:「陰晴那個小丫頭片子,骨子裡和她的曾祖父一樣,隱忍,但絕對不缺魄力,不,應該說破罐子破摔的勇氣吧?

  虧我今天故意激她的時候,她能忍住,結果備用的手段全都沒有用上。

  但要是我們就這麼回去的話,今晚她就會動用天文會的特權來清查,哪怕什麼都沒有找到,也會強行將我帶走配合詢問,時間不用太長,只要二十個小時,就足夠讓我前功盡棄。」

  何洛愣了一下,「小元那裡怎麼辦?」

  「放心,他已經被安排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縱然是對自己的心腹,戚問也未曾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甚至多有防備,「昨晚的安排弄好了麼?」

  何洛點頭。

  「很好,我們先去城南,然後走新金高速。」

  戚問緩緩道:「你安排人走海路,還有,那件東西記得保管好。」

  何洛會意地頷首。

  一連串的命令通過何洛和副駕駛上的秘書傳達下去之後,戚問緩緩地眯起眼睛:「準備了這麼多年,也應該翻身了。」

  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能讓自己做他的馬前卒!

  在那一襲漸漸濃密起來的雨幕之中,車隊消失在了天邊漸漸暗淡的殘光之中,宛如在淹沒在黑暗裡。

  戚問漸漸睡去。

  許久,他猛然自昏沉中睜開眼睛,睜開眼睛。

  車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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