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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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似一縷不存在的水滴從天穹之上滴落,撞在了靜謐的冥河之上,便有纖細的漣漪自虛空之中擴散。

  而在漣漪之後的,虛無之陰影迅速浮現,擴張,蔓延,再然後,深度坍塌的雷鳴在天穹之上迴蕩,經久不散。

  沸騰的冥河之中,海量的波瀾迸發,凸起,令這一座以整個地獄修建而成的鋼鐵城池破海而出。

  跨越了遙遠的深度,降臨於此處,灑下暴虐之光。

  無形之翼展開的瞬間,整個戰場,便已經那龐大輪廓的籠罩之下。

  莊嚴的鋼鐵之城籠罩在一重重冥河的環繞之中,理想國的徽記之下,無以計數的光芒亮起,奔流。

  沉寂的堡壘從長夢中甦醒,以天空之王為名的奇蹟運轉自戰場之上。

  只是存在於此處,便令整個現境的觀測者們拉響警報,令深度之間遊蕩的龐大怪物們退避三舍。

  粗暴的玩弄著引力的定律,編織出了永恆翱翔的超巨型怪物。

  以整個黃昏之鄉為素體,在鑄日者的協助之下,將昔日青境的鑄造之王們所遺留的一切創造盡數包容在內。在地獄之上,奠定出天穹壁壘的基礎。

  再然後,自其中注入來自赫利俄斯的一切秘儀和神跡,重燃太陽戰車之威光。

  傾盡這些年來天國譜系所積累的一切物力,燒光了羅素從見光和見不了光的一切渠道里匯集來的資金,調動了象牙之塔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學者和鍊金術師參與建造,以整個現境最擅長廣域鍊金的大宗師居中主持,最後再由槐詩自深淵中燒殺掠搶所得來的海量材料……

  即便是在昔日天國譜系鼎盛時期也被譽為噩夢級預算怪物的存在,於此成就!

  如是,在日輪一般燃燒的虹光里,荷魯斯高懸於天穹之上,漠然睥睨著下方的無何有之鄉。

  「多餘的話,不必再多說了。」

  天獄堡壘的核心,中央控制塔內,鐵化大宗師坐在層層秘儀正中央,依舊是宛如沉思者一般,冷澹的俯瞰。

  只有沙啞的聲音迴蕩在天穹之上,「相應理想之徵召,遵循天國守護者之命令,天國譜系加入戰場。

  於此,向汝等背叛者,宣示滅亡!」

  化為金鐵的手指微微抬起,揮落:

  「——各部門,自由開火。」

  於是,無以計數的焰光自漆黑的堡壘之上浮現,億萬矩陣之中的源質輝光奔流,激活了所有的武器。

  冷卻池內,超過四十一名永恆之路的騎士在瞬間高熱,傾盡全力的,推動著龐大的堡壘運轉,雷達系統各自鎖定,武裝系統啟動。

  再然後,貨真價實的毀滅之雨,從天而降!

  覆蓋了數百里的飽和式打擊噴薄而出,無數攻擊首尾相銜,變成了一條條筆直的毀滅之線,貫穿了天穹和大地。

  令無何有之鄉上的層層防禦崩裂出一道道縫隙。

  就像是風暴之中的破船一樣,劇烈的起伏著,想要穩住身體,竭盡全力的偏轉著那些降下的攻擊。

  而就在無何有之鄉以下,那未曾被阻擋的泥土上,早已經焚燒成了粘稠的熔岩,崩裂,凹陷,焦黑瀰漫。

  爆炸此起彼伏。

  不惜工本的降下了毀滅,碾碎了所有沒有友軍識別代碼的活物。

  就這樣,在中樞和離宮之間,無數軍團匯聚的地方,投下了湮滅的爆彈,火光沖天而起,此起彼伏。

  而就在狂暴的打擊之中,轟然運轉的天獄堡壘正中,底層矩陣竟然向著四面八方擴張,層層結構展開。

  一條條龐大線纜的纏繞之下,展露出如同巨塔一般延伸而出的恐怖輪廓。

  ——【深度殲滅打擊系統·喚龍笛】!

  趁著統轄局還沒有反悔,答應給天國譜系的不限量源質供應通路還沒有限流。凶暴的超巨型構造物在大秘儀的網絡里狠狠的嘬了一大口,鯨吞豪飲,灌入了永遠無法飽足的引擎之中。

  就在最深處,那宛如倉鼠籠一般的繁複秘儀內,魚丸甩著尾巴,開始扒拉著籠子,狂奔。

  如是,神性運轉,推動著整個赫利俄斯的日冕之環瘋狂的膨脹——化為江河的源質自其中流轉,就像是超巨型湮滅對撞機一樣,積蓄著無窮毀滅之力。

  就這樣,在彩虹橋源質通路管理局如喪考妣的驚恐尖叫里,半場開香檳一般的喜慶脆響迸發。

  漆黑的光柱如長矛,刺出!

  劇震襲來,無何有之鄉的鐘聲不斷的迴蕩。

  再無法顧忌外圍那些剛剛重建完成的建築,傾盡所有的力量,阻擋在了喚龍笛的轟擊之前。

  虛無的屏障和漆黑的光流碰撞,迅速的浮現裂痕,一道道被偏折而出的餘光毫無徵兆的擴散開來,在大地之上撕裂出了數之不盡的裂隙。

  到最後,最後的防禦,應聲碎裂。

  狂暴的黑暗之光自正中,貫入無何有之鄉,鑿穿了重重秘儀,將數不盡的倒霉建築、實驗室乃至秘藏盡數吞沒,自底部穿出!

  再緊接著,跨越了最後的距離,擦著呆滯的奧西里斯,沒入大地之中。

  到最後,只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

  大洞的最深處,未曾被徹底蒸發的熔岩有氣無力的流動。

  一片寂靜里,只剩下了維斯考特悽厲的咆孝:

  「羅素!

  !」

  「哎呀哎呀,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這麼囂張的毆打老年人,真不像話……」

  決策室內,坐在葉戈爾旁邊討嫌的羅素端起了茶杯,搖頭痛斥:「怎麼還毛了人家那麼多源質的?統轄局不過日子啦?地主家也沒有餘糧的好麼……太不像話了,葉戈爾,別生氣嗷,我回頭一定認真說說他!」

  「……」

  旁邊,葉戈爾面無表情,聽夠了王八叫之後,終於回頭看了一眼:「行了,羅素,我既然答應你們全面開放源質庫存,就不會後悔。

  你大可以再加加油,看有沒有太陽曆石燒的多。」

  說著,他看了一眼羽蛇……

  羽蛇裝作沒有聽見。

  在源質供應管理處傳來的實時顯示里,好像有十萬個漩渦在整個現境的源質儲備里狂吞,令液態化的源質儲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下降……

  從開始到現在,太陽曆石就開炮就沒停過!

  只有羅素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

  嘖,自己竟然在薅羊毛這事兒上輸了?

  不應該啊!

  但沒關係,只是暫時的比分落下了而已,不用急。

  他正準備再度端起茶杯喝兩口的時候,就聽見葉戈爾的聲音:「你早就安排好了?」

  「嗯?」

  羅素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他說什麼,神情頓時古怪:「實話說,我本來也不想。可這種事情,你打得好不如對面接的好啊。

  原本還琢磨著老逮著一隻羊薅不太禮貌,蹲兩個亡國或者雷霆之海的,結果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熱心——」

  「正好,也天涼了。→」

  羅素想了一下,平靜的回答:「過去的事情,一併解決了最好。」

  葉戈爾沉默了許久,克制著內心之中洶湧的好奇心,可終究,還是無法克制這該死的衝動,努力的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道:「所以……命運之書也……?」

  「這個啊……」

  洛基意味深長的沉默了片刻,茶水的煙霧之後,嘴角仿佛微微勾起,模稜兩可的一笑「你猜?」

  沉默中,葉戈爾的額頭青筋暴跳。

  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老子的刀呢?

  老子的刀呢!

  此時此刻,在天獄堡壘的狂暴轟擊之下,維斯考特徹底癲狂,眼眸之中滿是血絲,簡直恨不得從棺材裡爬出來,把那個遠在天邊的老王八活噼了!

  羅素!

  !

  「維斯考特,冷靜!」

  馬瑟斯的怒吼傳來,血色阻擋了他的掙扎,尚存理智的創造主警告:「這是個陷阱,別中了羅素的圈套,也別管那麼多了!

  別忘了,最重要的是什麼!」

  維斯考特微微一愣,猩紅的眼童收縮,死死的看向了奧西里斯。

  能夠感受到,那近在遲尺的呼喚……

  漫長的時光以來,天國隕落之後,這是他們第一次和命運之書那麼接近!

  和這持續了七十年的尋覓相比,即便是如此眾多的損失也根本不算什麼。

  甚至,哪怕是無何有之鄉全軍覆沒都無所謂。

  「我會隔絕所有外部影響。」

  維斯考特的面孔之上崩裂縫隙,最後看向了摯友:「剩下的,交給你了!」

  他閉上了眼睛,沉入了黑暗中,瀕臨破裂的無何有之鄉內,數之不盡的黑色液體像是鮮血那樣噴薄而出,籠罩在了天穹之上。

  吞盡了一切降下的炮火!

  再然後,原初深淵的封鎖化為鎖鏈,層層纏繞在了奧西里斯之上,打破了相位遷躍的漣漪,將冥府巨人桎梏在了原地。

  不容許這一份近在遲尺的威權再一次從面前熘走。

  可奧西里斯,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好像,從一開始就未曾打算離開一樣……

  只是抬頭,隔著無何有之鄉的壓制,望向了天獄堡壘之上的日冕之環。

  「隔了這麼多年了,你們這幫狗東西,還真是改不了吃屎的習慣啊。」

  別西卜撓了撓自己的鐵下巴,環顧著那些化成灰自己都能認得出來的面孔,沒有再去展現優美的語言。

  只是,忽然問:「槐詩,想搞點刺激的嗎?」

  「嗯?」

  駕駛艙內,好不容易終於有了個人樣的槐詩好奇抬頭:「有多刺激?」

  「放心。」

  別西卜微笑著,向前一步:「肯定,比你想得更刺激!」

  轟!

  在深淵血系的螺旋之槍下,冥府巨人的裝甲崩裂,剝落,可隨著缺口的蔓延,所展露出的,卻並非是往昔的機械結構。

  和原本的模樣,截然不同。

  龐大的裝甲之下,所有的功能模塊,幾乎盡數被拆除了,只留下了最基礎的動力結構,就好像白板一樣。

  莊嚴不再,只余遍布著陌生鍊金矩陣的骨架。

  讓槐詩,愣在原地。

  「這是怎麼回事兒?」

  「干擾源太多了,索性都拆光了,用不著大驚小怪——」別西卜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準備好了嗎,槐詩?」

  準備什麼?

  在瞬間的錯愕中,他感覺到,軀殼再度被貫穿的痛楚。

  自急救之中,不知何時,四肢之上的血肉已經被漸漸剝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鍊金矩陣的銜接,纏繞在靈魂之上。

  就像是,鋼鐵的繃帶一樣,緩緩延伸,纏繞在槐詩的身軀之上,一直到將他徹底覆蓋為止。

  可是,視覺和感官卻未曾有絲毫的阻礙,反而順著鋼鐵的銜接而延伸,向外,憑藉著奧西里斯的雷達系統擴散,升上天空。

  眺望著那一片籠罩了戰場的龐大陰影。

  天獄堡壘!

  而當奧西里斯再度展開雙臂的瞬間,天獄堡壘的底層裝甲,再度開啟,如蓮花,綻放。

  可這一次,從其中浮現的,便是一道道遍布著秘儀和定律所形成的桎梏,仿佛銅軌一般彼此交錯的容器。

  從其中所噴薄而出的,乃是深淵之中從未曾有過的……熾熱陽光!

  令槐詩忘記了肉體被瓦解的劇痛,也忘記了呼吸。

  只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那是——

  ——太陽的殘骸!

  !

  那一瞬間,無窮光焰匯聚。

  自奧西里斯的呼喚之下,再度掠過了無何有之鄉正中的裂口,降下,將冥府巨人,徹底吞沒!

  能夠感受得到,無窮的光和熱,化為了海洋,向著自己奔行而來。

  從靈魂之中響起的,乃是天籟一般的樂章。

  天命自運轉之中的灑下了宏偉的鳴動,聖痕在這莊嚴之光的灌既之下,再度蛻變。

  無需諸界之暗,無需那些紛繁複雜的條件。輕而易舉的,跨越了這早就應該被拋在身後的臨界點,自塵世的枷鎖之中解脫!

  這便是在羅素確定了諸界之暗的前置無法達成的瞬間,向象牙之塔下達的命令——改變原本的計劃,不再強求一步到位,而是最大化對所有的資源進行利用。

  為槐詩,創造出最適合的條件。

  倘若無法完成進階,那便退而求其次,將太陽的殘骸以秘儀進行轉換,在保留未來的可能性的前提之下,暫時轉換為天問之路的威權!

  由副校長艾薩克親自帶隊進行施工,在存續院的協助之下,從無到有的打造出這一副覆蓋了整個天獄堡壘的的秘儀,並且,對太陽的殘骸進行安裝。

  現在,在整個現境為主體的海量源質的灌既之下,前所未有的宏偉反應自奧西里斯之後完成,太陽之火自黑暗中重燃!

  就這樣,隨著層層銅軌的開啟,無窮的偉力隨著燃燒的日輪一同從虛空中降下,貫穿了天和地的渺小距離,落入奧西里斯背後那緩緩敞開的冥河漩渦之中。

  嚴絲合縫的,嵌入!

  足以將槐詩的靈魂徹底蒸發的恐怖神性在冥府巨人的身軀之內運轉,被束縛在了層層矩陣之內,隔絕了一切侵蝕。

  將整個裝甲,作為了這一份力量的容器,將整個奧西里斯,變成東君的聖痕遺物!

  不惜為此目的,將所有冥府巨人的模塊和力量盡數剝離,完成了徹底的再造。

  這便是天問特化型裝甲——

  ——【太陽王·奧西里斯】!

  「那你怎麼辦?」

  槐詩反應過來,不由得緊張:「你好不容易才復原的聖痕和神性呢?!」

  「哈,你傻麼?」

  蠅王的投影雙手插兜,滿不在乎的回頭:「等你回頭真正進階了之後,我再改回來不就是咯?」

  輕描澹寫的,將那些分裂聖痕和意識的痛楚和損傷拋在了一邊。

  只是微笑著,看著他。

  欣賞著他緊張的樣子。

  「還記得你原來怎麼幫我的麼,槐詩?」

  別西卜得意的咧嘴,「現在,輪到我幫你了。」

  正如同,當年在群星號上一樣。

  這便是孤獨的精魂和迷途的少年之間的約定。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他向著槐詩伸出手,告訴他:「就這麼簡單。」

  那樣的神情,令槐詩愣住了,旋即,不由得大笑。

  這個傢伙,等這一天究竟多久了?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被他裝到了。

  以至於,什麼樣的話,都再也說不出來!

  「那就走吧,搭檔!」

  槐詩,握緊了虛無的投影之手,再無猶豫!

  就這樣,任由無窮的光焰將他徹底淹沒,自令靈魂都為之燒盡的恐怖偉力中,完成再造。

  將這一份屬於他的力量,徹底的握在了手中!

  剎那間,自太陽之火的焚燒中,奧西里斯的輪廓徹底潰散,消失無蹤。

  可在那耀眼到將所有眼童盡數焚盡的天柱之光內,有一隻手掌,悄無聲息的伸出,輕描澹寫的,將這昔日足以將自己徹底蒸發的毀滅握緊。

  令整個世界,陷入了沉默,萬象寂靜,就連呼吸的聲音都消失不見。

  只有日輪轟然運轉的浩蕩餘音。

  再然後,隨著五指的收縮,一切光芒被無形的漩渦拉扯著,向內坍塌,毀滅的光和熱被桎梏在了掌心之中。

  化為了晶瑩剔透的結晶。

  如此璀璨。

  可現在,已經沒有人會再去關注那一縷微不足道的光芒了,一切的視線,已經被那個身影所吸引。

  再無法挪開。

  冠戴國殤之冕,身披白衣,漆黑的長髮自風中垂落。

  裸露在外的手足之上,只有那些嵌入了血肉和靈魂之中的鋼鐵矩陣上無聲的流淌著微光。而他身後,宛如莊嚴日輪無聲的運轉,便仿佛令天地為之迴旋。

  萬象以此為軸,

  於此,再度普照世間萬物!

  這便是天問之路的盡頭。

  死寂之中,槐詩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眺望著空洞的天穹和荒蕪的大地,俯瞰著眼前的一切。

  最後,告訴他們:

  「吾乃,東君。」

  在這一刻,這現境之外的地獄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

  深淵裡,升起了純白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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