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啊!」
清晨,食堂外面,剛剛蹲在門檻上的夸父忽然後背一涼,端著大碗寬面的手忽然一哆嗦。→
莫名其妙。
這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就好像感受到了迫近的危機一般,右眼皮開始狂跳!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自己身後空空蕩蕩,窮極感知也感受不到任何地獄襲來的徵兆。
打開微信,翻看玄鳥的步數,發現老頭兒還在睡覺。
不是統治者,不是玄鳥。
可這種危機感……
「哎幼,寶啊,在吃什麼呢?」
在耳邊,傳來了一個宛如來自地府的熟悉聲音,滿懷著好奇。
當夸父悚然瞪目,抬頭自己面前時,就發現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穿著很多布的身影。
那狗狗祟祟的眼神、虛情假意的笑容、乞捻人憎的動作,一看就知道是天國譜系的極品了!
看著眼前那張笑容,對夸父來說,比面對十萬個地獄大群,十萬個統治者還要更恐怖,更可怕啊!
「哎幼,這味道不錯啊。」
而就在他一愣神兒的功夫,槐詩就已經行雲流水的伸向那一碗食堂阿姨精心準備的油潑辣子,狗嘴已經快要伸進他的碗裡了。
「槐詩你特麼……」
夸父瞬間血壓拉滿,噼手奪過了自己的飯碗,生怕槐詩再搶,唏哩呼嚕就全部倒進了嘴裡。
「連一碗麵都搶,你還有沒有人性啊!」
「這不是看著香麼?替你嘗嘗味。」
毫無任何的羞恥的樣子,槐詩已經蹲到他旁邊了,勾肩搭背,一臉熱情的問道:「好久不見,想我沒有哇?」
「你特麼誰啊!」
夸父警惕,拍開了他的手:「不認識,走開!」
「寶啊,我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
槐詩笑容不改,罪惡的小手又一次的勾了上去,「正所謂人生四大鐵,咱倆好歹也是一起扛過槍的關係。就算你不念我對你的好,你也該念念我們所渡過的快樂時光呀……」
「你打住!」
夸父提高了聲音,拉開距離,肅聲警告:「有事說事兒,不然我立馬走人!你每次一嘮閒嗑我就心驚肉跳的,遭不住!」
「哇,這麼冷漠嗎?」
槐詩暗然一嘆:「寶啊,你是了解我的……」
「是啊,我特麼還能不了解你?你尾巴一撬,我就知道你開始冒什麼壞水兒了!」
夸父冷笑,雙手抱懷:「說吧,是你得罪了哪個統治者想讓我騙頂鍋當工具人,還是想要來我們鍋里撈現成的肉?
「啊這……」
槐詩百口莫辯,頓時悲從中來:「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更悲的是,他竟然都猜對了!?
應該說不愧是齊天大聖麼?吃過一次的虧絕對不吃第二次?
實在是,恐怖如斯!
此刻,眼看夸父一臉冷笑的樣子,槐詩無奈一嘆,只能將自己的白嫖大業先放一邊,先解決另一幢事情。
就在跟夸父嘮嗑的時候,他的視線已經左右環顧了一圈,感知順著寒風從東夏的駐地上掃過,仔細分辨著每個人的氣息,到最後,卻一無所獲。
」話說,最近大家好像都很忙的樣子啊。」
在拉扯之中,他似是無意的問道:「白帝子去哪兒了啊?怎麼沒見到?」
夸父聞言一愣,頓時斜眼看過來,滿懷狐疑。
警惕性拉滿。
那一副樣子,簡直好像看著半夜翻牆進自家後院偷瓜的野狗,一言不合就要將自己的鐵棒抽出來了:
「孽畜,你在想什麼!?」
「不不不,你別誤會。」
槐詩趕忙解釋:「我是之前好像在這附近看到她……」
「放屁!」
夸父不假思索的搖頭,打斷了他的話:「小白現在在龍……草,你套我話!」
反應過來的瞬間,他頓時勃然大怒,掐起槐詩的脖子瘋狂的搖:「老子把你當兄弟,你居然套我的話!
都快腳踏一整個艦隊了,還惦記我家小白,你特麼的是不是人!」
「我沒有,我真沒啊!」
槐詩眼前一黑,感覺脖子都快被誇父搖斷了,只感覺欲哭無淚。
這究竟是什麼打法?
自己真沒見過啊。
他才剛張口,還什麼都沒問,夸父就自己招完了,末了還要怪自己卑鄙無恥下流……
「總之,小白現在正在東夏待的好好的呢,絕對不可能跑到你家附近去晃悠!」
夸父嚴肅的警告道:「現在正是關鍵期,我勸你別打什麼餿主意嗷!不然兄弟真的沒得做!」
「放心放心,我就問問,真就問問。」
眼看夸父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槐詩除了拍著胸脯發誓還能怎麼樣?
就差寫一篇我絕對不靠近白帝子的保證書順帶再按個手印兒了。
可自己這兩天看到的又是啥?
幻覺?
還是說自己真的發癲了?
他捏著下巴,陷入了茫然。
但現在仔細一想,自己兩次匆匆一瞥,看到的面容,似乎也和白帝子不太像……那是自己神經過敏了嗎?
而旁邊的夸父,斜眼瞥了他許久,眼看著槐詩久違的這麼坦誠和認真的道歉,也自我感覺剛才話說的有點重了。
畢竟刨除了不要臉、喜歡白嫖、搶人頭、搶戲和跑到別人的劇本里裝逼之外,這個人還是挺……挺……
不行,這個人已經完全不能要了!
沒救了!
想到這裡夸父的血壓就已經又一次拉滿——警惕天國譜系打友情牌!
而在聽聞槐詩真正的來意時,依舊也不敢放鬆警惕。
自帶乾糧、自帶裝備、不要好處、不求回報,甚至還不惦記老鄉家裡的閨女……剛剛還上嶄新裝備的原罪軍團忽然想來幫幫場子?
「真的假的?」
「只是找點活兒干而已,用不著那麼擔心吧?」
槐詩無奈,眼看著他依舊警惕十足的樣子,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算了,要是地主家沒有餘糧的話,我換一家打工也一樣。
走了嗷。」
「等等!你且等等!」
夸父把這個裝模作樣的傢伙拽住,將信將疑:「你……真想干?」
「不然呢?」
槐詩反問:「我來逗你玩?」
回歸第一作戰序列,也是要按步驟來的,總要循序漸進。
真要冷不丁的將如今的原罪軍團丟進諸界之戰最慘烈的戰場上去,一天打完能剩下一半槐詩都要燒高香。
能打順風仗,自然沒人會想著逆風翻盤。
可現在戰場的片區都已經劃定了,大家各司其職的時候,你忽然想要進來插一腳……搶肉有多討嫌還在其次,萬一不自量力捅出什麼婁子來,那可就完犢子了。
先來兩把試試水,一來適應適應環境,二來驗一驗成色,也好叫中樞那邊放心。
這時候就要靠人老帶新了。
槐詩允諾:「髒活兒累活兒沒關係,不白沾你們便宜,條件一切好說。」
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情,他不信夸父看不出來。
漫長的猶豫之後,他終於點頭,認真的提醒道:「事先說好了嗷,別說我們摳門,東夏譜系承擔的全部都是防務,實在是沒什麼出彩出挑的好事兒。」
「沒關係,我幫你們,你們幫我。」槐詩拱手:「多謝。」
「不用謝我。」
夸父擺手:「具體的,你得去跟小葉談,我只幹活兒不管事兒的。」
槐詩只是微微一笑。
這話說的,恐怕連夸父自己都不信了。
堂堂齊天大聖點可能在譜系裡沒有一點話語權?
況且他只是粗神經,又不是沒腦子,拿捏不了的事情是絕對不輕易表態的。他這邊點過頭,葉雪涯那裡也十拿九穩了。
不過如今東夏的模式也很有意思。
表面上由大大咧咧的夸父作為代言人和招牌,樹立熱情無害的形象,同時負責搞砸了之後來背鍋和頂缸。
而後面的葉雪涯統籌全局,查缺補漏,下達決斷,必要的時候來扮黑臉。
這下高的高了,硬的硬了,面子裡子全都有了!
學到了學到了,明天就讓雷蒙德來上班……emmm,雷蒙德是不是已經上班了?
那就更好了!
就在槐詩心裡盤算的時候,夸父的手機一震,一條嶄新的訊息便已經彈出。
他低頭看了一眼,衝著槐詩點頭:「小葉說行。」
「這麼快?」
槐詩震驚,倆人這還沒去辦公室呢,路上就解決了?
夸父的神情越發複雜,看了他一眼:「她還說她沒得罪過你,讓你少編排她一點。」
「我哪裡編排了?!」
槐詩震聲,不假思索的反駁:「我是那種人麼?」
「……」
夸父沉默片刻,抬起手機屏幕:「她還說了,你是。」
「……」
這下把槐詩也干沉默了。
不知何時開始,自己堂堂現境棟樑的風評,怎麼也見底了呢?
世俗偏見竟然如此殘酷,不禁讓他下意識的想要來一套拳法,遺憾的是連本人都見不到,拳打得再好也不頂用。
思來想去,只能怪老王八在外樹立的形象太糟糕。
等回頭等自己重建了理想國,趕快找機會開了他……
而就在散漫的思索之中,他已經跟著夸父走到了東夏駐地的最後方,層層秘儀封鎖之後。
龐大的平台之上。
在警報聲中,厚重的鋼鐵向著兩側緩緩分開,展露出下方那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悶熱的風從黑暗中吹來,帶著硫磺的刺鼻氣息。
向下俯瞰時,更深處隱隱能窺見熔岩奔流的火光,令槐詩一時愕然:「這是去哪兒?」
「接下來你們所要負責的駐防區域。」
夸父想了想,微微聳肩:「姑且可以稱之為——第二戰場。」
轟!
在大地最深處的黑暗裡,迴蕩的巨響升起,裹挾著風暴和霧氣,井噴。
彷佛地獄本身的咆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