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絕對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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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切前置條件皆已備齊,當所有參與者全部入場,當葉戈爾的權限解開最後限制的瞬間,再生計劃,啟動。

  那一縷如夢似幻的螢光自倫敦的上空疾馳,彷佛泡影一般虛無,掠過了一雙雙眼童,照亮了黑暗中的等待者們。

  將整個倫敦,環繞其中。

  薄霧涌動,細雨潑灑中,整個城市彷佛都隱隱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先導會的意志降下,俯瞰所有。

  宣告殘酷的鬥爭和淘汰正式開始。

  最後的螢光降下,落在了參賽者們的手中。

  也照亮了黑暗中那一雙等待著的眼童。

  空曠廢舊的倉庫中,沉默的中年人坐在孤燈之下的摺疊椅,手中的懷表無聲的在指尖轉動著,感受到了手背微微一熱。

  隱隱的天文會徽記已經從手背上浮現,旋即,又消失。

  寂靜里,他合上了懷表的蓋子。

  聽見手機單調的鈴聲。

  在電話里,一個低沉的聲音告訴他:「開始吧。」

  「是。」

  肅然挺立的中年人昂首回應,掛斷了電話。

  在寂靜里,他回頭,輕聲宣布:「任務開始。」

  轟!

  震人心魄的悶響聲驟然掀起。

  那是不知道多少皮靴同時踐踏大地的聲響。

  就在他的身後,數百名參與者們已經挺身起立,昂起頭來,集結為了如同鋼鐵晶體一般的森嚴陣列。

  「下面開始簡報——」

  頭髮斑白的短髮中年人的雙手背在身後,向著同樣迫不及待了的下屬們命令:「我將擔任這一次行動的指揮,代號上校。

  從今天開始起,七天之內,我們的作戰區域是倫敦。

  內容,保存自身,排除一切阻攔者!

  為將軍閣下帶來勝利!」

  「是!!!」

  「告訴我,你們是誰!」

  「呼哈,呼哈!!!」

  彷佛同一肺腑的呼喝和吶喊聲響起,那一張張狂熱的面孔齊聲回應:「我們是士兵,是工具,是現境的守護者!」

  「很好,那麼,接下來開始分發情報和裝備,任務已經開始了,工具們。」

  上校咧嘴,看向了眼前的下屬們,微笑。→

  死寂的倉庫在轉瞬間沸騰,當一輛輛卡車魚貫而入,帶來了那些絕對未曾出現在任何登記目錄上的武器、彈藥和裝甲的時候,鋼鐵的巨獸便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爪牙。

  那些早已經不復年輕,甚至傷痕累累的壯碩男人們排著隊,按照次序上前,從上校的手中接過了屬於自己的武裝。

  每一次,上校都會向他們發問:「你都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來的吧?」

  「當然。」

  最前面,略顯肥胖的中年人頷首,摘下了帽子,露出了顱骨上的疤痕,刺青編號,還有金屬頭蓋骨。

  微笑著,頷首:「替我們向將軍閣下致意。」

  「我會的。」

  上校點頭,兩人擦肩而過。

  然後下一個,再下一個……

  哪怕是同樣的寂靜,夜色彷佛被無形的火焰燎動,也漸漸變得不安穩了起來。

  就在高聳的樓宇之內,從未曾出現在公開記錄的龐大房間中,一個個監控屏幕中,來自倫敦的各個地方的景象傳遞到了控制台的前方。

  繁忙喧囂的監察之中,坐在最前面的男人輕嘆:「都是一群不安分的傢伙啊。」

  「現境防禦局的人似乎已經開始動手了。」

  秘書按著耳麥傾聽片刻之後,在他旁邊輕聲問:「我們是否要作出應對?」

  「通知下去,我們按兵不動,讓他們先打。」

  金融編織局的『重建工程師』端起咖啡杯,面無表情:「我們不著急,等他們打完了再說。」

  「我們支持誰?」秘書問。

  「蠢話。」

  工程師漠然回答,「當然是誰的價碼高我們支持誰啊。」

  另一處,倫敦的街頭,溫柔的燈光之下。

  在喝醉的流浪漢之間,那個頭髮蓬亂的男人大笑著轉著圈,演奏著自己的手風琴,那悠揚的旋律徘回在夜色之中,令冰冷的城市彷佛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無家可歸者們舉著劣酒,唱著,跳著,匯聚在一處。

  互相取暖。

  最後,當演奏結束時,為他獻上了掌聲。

  「謝謝你,這是我聽過最好的演奏,不介意的話,要來點麼?」坐在汽油桶旁邊取暖的枯瘦老頭兒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啤酒。

  「那可太謝謝了。」

  演奏者慌不迭的接過,仰頭頓頓頓一飲而盡之後,才擦了擦嘴:「沒想到剛來這裡,錢包就丟了,要是沒有你們的話,我可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別擔心,小伙子,會有辦法的。」

  老人指了指自己用紙盒子搭起來的屋子:「不嫌棄的話,咱們可以湊合一宿。」

  「謝謝,會有人來接我的,多謝你們借我電話。」

  頭髮亂糟糟的男人咧嘴一笑,向著他們揮手道別。

  就這樣,扛起了琴箱,走在了夜色的街道之中。

  自昏暗的路燈之下,同另一個背著琴箱的年輕人擦肩而過。

  腳步微微一頓。

  似是傾聽。

  可是在琴箱裡,卻聽不見熟悉的弦音,只有沉重鋼鐵武裝的隱隱錚鳴。

  「唔?不錯的音色啊。」

  演奏者輕聲呢喃,期盼的看向夜空:「接下來會有什麼樂章呢?真期待啊。」

  「我已經看到色彩了。」

  在陰影的角落裡,扛著背包的女人抽著樣式古怪的電子菸,臉上帶著繁複的刺青,向著他咧嘴一笑:「耀眼的湛藍,炫目的猩紅,還有這狂熱且激進的表現形式,啊,真美。會有不錯的畫的。」

  「只有你一個?」演奏者微微一愣,「季零沒來嗎?」

  繆斯畫師撇了撇嘴,神情複雜:「他說,已經有另一個廚魔在了,沒把握,所以剛剛坐飛機走了。」

  「啊,是啊。」

  災厄樂師彷佛也想起了什麼來,愁苦的撓著頭髮:「我也好想走啊……」

  「你也怕?」畫師斜眼。

  「我們音樂協會裡大家比琴輸了充其量只是輸半個靈魂出去,了不起在攤幾本樂章……可現在的新人都不講音德啊,輸了是真要命的好嗎!」

  樂師愁苦嘆息:「要不咱投了吧?」

  「……你這個慫貨,能不能稍微拿出點幹勁兒來?」畫師大怒,卻聽見了手機的鈴聲。

  樂師微微一愣,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到了來電之後,面色一變,肅然的接起,傾聽著另一側的通知,嗯嗯做聲。

  直到掛斷了電話,眼中的迷茫和不安盡去,再度堅定起來了。

  「怎麼了?」繆斯畫師也緊張了起來,「出事兒了?」

  「嗯。」

  樂師的面色緊張:「魔晶銀行的信用卡帳期要到了,又到要還錢的時候了……」

  「你究竟欠了多少啊!」畫師勃然大怒,「不是去年剛借我的錢還清了嗎?」

  頓時,演奏者的神情尷尬了起來:「去年還的是前年的……我看到一把絕好的琴啊,就沒忍住。

  況且,你還不是一樣?」

  「我是有贊助者的,別跟把我跟你這種傢伙比。」畫師嫌棄了起來。

  「呵呵。」

  知曉這傢伙惡劣本質的樂師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愁苦輕嘆:「來之前局長跟我下了死命令了,藝術局未來十幾年的預算就看咱們了……根本就不現實好吧?這怎麼打?」

  「就跟上次一樣唄,努努力,打不過就投了。」畫師摸了摸口袋,面色微變:「你那兒還有多少錢?」

  「……」

  樂師想到自己不翼而飛的錢包,神情也越發精彩起來:「要不,我帶你去找剛剛我認識的一幫好兄弟……我看那紙房子住起來也挺不錯的。」

  「你傻啊!」

  畫師看不下去了,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咱們不會去住倫敦歌劇院麼?」

  「對哦對哦!」

  樂師的眼睛也亮起來了。

  就在隱約的對話聲里,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長街的盡頭。

  而差不多就在計劃啟動的同時,西倫敦的一座安全屋內。

  坐在沙發上還在刷手遊日常的槐詩,忽然眼前一黑,手機從沙發上落下,身體一陣本能的抽搐,劇烈喘息。

  當再一次抬起臉的時候,那一張蒼白的面孔之上已經毫無血色。

  感受到了,自己靈魂中的聖痕,影子中的災厄,還有那超越常人的感知和力量,盡數消失不見。

  自大秘儀的壓制之下,失去了回應。

  彷佛被奪走了一樣。

  就像是魚離開了海洋。

  這讓他習慣了力量之後,越發的難以適應,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和不安感。萬幸的是,靈魂中的武裝原型依舊還存在。

  而且依舊如此的馴服和順從,沒有絲毫的失控跡象。

  只是,最後當他拿起手機,調整成自拍界面時,便不由得大驚失色。

  「壞了,我掛沒了!」

  從牧場主那裡摳來的眼睛,才用了沒幾天,熱都還沒熱乎呢,就沒了。原本琉璃一般絢爛的色彩消失不見。

  只剩下一縷若有若無的虹光。

  被壓制到了極限。

  「早跟你說過了。」

  辦公桌後面的艾晴瞥了他一眼:「後悔了的話,趕快買下一班機票走人,決策室一定會把你綁在飛機上,送你回象牙之塔。」

  「走是不可能走的,我來倫敦的感覺和回家一樣好麼!」槐詩震聲反駁:「統轄局裡個個是人才,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倫敦的!」

  「你不如問問倫敦喜不喜歡你。」

  艾晴收回了視線,繼續尋覓著屏幕上的線索,可槐詩卻在她揮手的時候,看到她手背上一閃而逝的隱隱微光。

  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是什麼?有些酷炫啊。」

  「嗯?你說這個?」

  艾晴抬起手背,向著他展示著剛剛浮現的天文會徽記,輕描澹寫的說道:「這個是架空機關的律令系統,只要有它,可以下達絕對指令,強制下屬執行任務。」

  她說:「換而言之,現在你已經是沒有反抗能力的工具了,槐詩。」

  「這麼神奇?」槐詩瞪大了眼睛。

  「就比方說……」

  艾晴忽然伸手,指向了槐詩:「坐下!」

  啪!

  等反應過來的瞬間,槐詩竟然已經坐在了沙發上。

  短暫的寂靜到來。

  「……這麼厲害嗎!」

  槐詩震驚失聲,下意識的抓住了艾晴的手,仔細端詳:「讓我康康!」

  可翻來覆去,不論怎麼看都看不出其中的神異和奇妙。

  然後,就被沒好氣兒的甩開。

  才察覺到,艾晴那看智障一樣的輕蔑眼神。

  「這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那種東西?」艾晴反問,「倘若真有什麼律令的話,那還用得著什麼再生計劃?」

  「那這是什麼?」槐詩呆滯。

  「這只是參與者的標誌而已,一個圖章,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艾晴反問道:「你以為呢?」

  「啊這……」

  沉默里,槐詩開始尷尬了,看向了其他地方:「我……剛剛,咳咳,真是累了,你看腿就軟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

  屏幕前面,艾晴頭也不抬的應付著,隨意伸手:「茶。」

  「啊,好的。」

  槐詩不假思索的回答。

  然後,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茶杯端過去了。

  在鍵盤敲打的聲音中,只有槐詩呆滯的捏著茶壺,開始思考。

  這個女人……她真的沒什麼律令嗎?

  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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