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一般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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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槐詩的操作,衰亡已經快要麻木了。

  反正到現在,他基本上已經處於一個躺平的狀態——倘若一開始還想要找個機會給這傢伙一點顏色看看的話,現在就徹底沒那個心思了。

  像是自己這種老實巴交的統治者,怎麼跟理想國的妖艷賤貨鬥心眼?

  累了累了。

  打不過就加入。

  況且,同樣是當牛做馬,當現境的牛馬也沒什麼不好吧?

  即便是什麼好處都沒有,什麼許諾都沒有得到,可是這種未曾有過的安心感……實在是讓人有些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你難道還要再偷什麼東西?」衰亡問:「你搞過這一道之後,他們基本上也已經不會放鬆警惕了吧?小心被識破。」

  「放心,確實有人會被識破,但……為什麼那個人非要是我呢?」

  槐詩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弄臣的面孔抬起,再不掩飾自己的存在,向著天空疾馳而過的大天使放出了一道陰暗的光芒。

  給我下來!

  轟!

  懲戒,從天而降!

  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正派統治者了。

  那一雙眼童中迸射出的光芒如有實質,遠比槐詩所冒充的要更加的鋒銳和凌厲,一寸寸的從槐詩身上掃過。

  身體內側的衰亡不由自主的想要顫抖,可槐詩卻越發的昂然,抬起頭,任由他檢查。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懲戒垂眸,冷聲發問:「汝等異信,也膽敢覬覦聖土?」

  「去你娘的聖土!」

  槐詩大怒,頂著天成的面孔,毫不客氣的震聲反問道:「我們一直遵從閣下的要求,留在原地,何曾走過!」

  一言既出,懲戒忍不住一愣,可緊接著便聽見了來自弄臣的控訴。

  「收走我的武器就算了,就連我的下屬也要扣留,簡直是豈有此理!」『天成』冷聲質問:「把我丟在這裡半天不聞不問就算了,來了竟然問我為什麼還沒走?汝等對盟友難道一點應有的禮敬都沒有麼?!

  既然如此不客氣的話,還裝模作樣做什麼?

  來,把我捉拿下獄,豈不是更好?」

  說著,槐詩主動抬起了雙手,束手就擒。

  「休得狂妄,異信。」

  懲戒沒有再說話,只是冷冰冰的視線死死的盯著他的面孔,不知究竟是懷疑還是惱怒,「這裡是樂土領地,不是你可以鼓弄唇舌的地方。

  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辭!」

  『天成』嗤笑,正待說什麼,便彷佛巧合一般,一名征伐天使恰到好處的趕來。看了一眼弄臣之後,走到了懲戒的身邊,「半刻鐘之前,有人匯報說是您親自送弄臣出了城,還……還……」

  他吞吞吐吐的,猶豫了許久之後,鼓起勇氣:「好像還送了他們什麼東西。」

  「放肆!!!」

  懲戒再無法克制自己的怒火,眼眸中噴湧出的烈光化為純粹的利刃,瞬間灌入了征伐天使的顱中,扯起他的脖子,直接調取出靈魂中的記憶和景象。

  尤其是看到自己親自將弄臣送出城時的模樣時,神情便越發的猙獰,不由自主的收緊了五指,令匯報者在聖光的焚燒中化為了飛灰。

  「看住他!」

  懲戒向身後的扈從下令,再顧不上仔細的盤問和審查,只是想到有可能是因為自己導致聖杯丟失,他就已經五內俱焚,幾欲癲狂。

  暴怒的大天使掀起漫天的金色輝光,化為鋪天蓋地的雙翼,只是微微扇動,整個身體便如同電光那樣飛馳而出。

  轉瞬間,跨越千萬里。

  沿途的一切堡壘和大群都在懲戒的怒火之下,被橫掃的聖光焚燒殆盡。

  那驚天動地的恐怖聲勢即便相隔遙遠,依舊是如此的醒目。

  甚至就連萬變之風都在聖光的干涉之下潰散,天成自陰暗之車中走出,臉色鐵青。

  「懲戒殿下意欲何為?」

  他的眼童收縮的彷佛針尖,死死的盯著呼嘯而來的大天使:「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麼!」

  「別廢話,束手就擒!」

  只是嗅著空氣中擴散開來的聖血氣息,懲戒的眼童就已經燒紅了,嘶啞的警告:「把你們帶走的東西交出來!」

  「至福樂土丟了東西,難道還要我們來買單,這又是什麼道理?」

  面對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凌,天成的容忍已經徹底逼近了極限,從袖中拔出了吹笛人賜下的利刃,對準了他的面孔。

  「馬上滾開,不然的話,後果自負!」

  在這短暫到近乎難以察覺的僵持之中,懲戒咬著牙,盯著他們其中的每一張面孔。

  可在天成之後的角落裡,一個護衛卻彷佛有恃無恐一般,回過頭來看著他,嘴角勾起,無聲的冷笑。

  那嘲弄的神情,將懲戒最後的理智徹底擊垮。

  而當在聖光的感召之下,陰暗之車裡傳來隱隱鳴動的瞬間,字面意義上的震怒之火已經從大天使的口鼻之間噴涌而出。

  宛如暴虐的日輪凌駕於天穹之上那樣。

  「果!然!是!你!們!」

  日輪之上,懲戒高舉長矛,宛如神鑄之鋒撕裂陰雲,令凝聚為槍刃的聖光悍然從雲端刺落,帶著宛如小行星墜落一般的恐怖聲威。

  「——異端死來!!!」

  「我操,勁啊!」

  槐詩的領子裡,實時觀看直播的歐德姆震驚探頭:「打的好激烈,臥槽,懲戒的眼珠子都給打掉了,錄下來,錄下來……嘖嘖,弄臣慘哦,都快哭出來了吧?

  這麼多年了,還沒見過他們能打的這麼熱鬧,槐詩你幹得好,幹得好啊!」

  嗅到樂子氣息第一時間趕來觀看的蝸牛樂得殼子都要裂開了,觸鬚舞動著,爽到爆炸。

  只是,唯一的一個問題,始終想不明白。

  「哎,那剛剛那傻逼忽然笑什麼?」

  「沒啥。」槐詩噗嗤一笑:「我讓他旁邊的人給他講了個段子,他講的還挺有意思。」

  「講了什麼?」

  歐德姆瞪大了眼睛,分外好奇。

  而槐詩卻大驚失色:「你瘋啦?剛剛懲戒才把講這個段子的人燒成灰。」

  「……」

  從槐詩的話語中,嗅到了某種促狹氣息的歐德姆的觸鬚抽搐了兩下,懶得再送上去讓開心。

  這麼缺德的段子,不聽也罷!

  只是……

  究竟講了啥!

  還是好想要知道啊!

  聖都,剛剛修復完成的聖堂中里,慘叫的聲音接連不斷。

  「你不對勁,你不對勁!」

  在聖光的籠罩下,那一顆殘存的頭顱表情扭曲,遍布血絲,死死的盯著旁邊的英勇,雙眸幾乎突出:

  「你是槐詩!我看出來了!我早就看出來!」

  在聖光的修復之下,他的身體已經漸漸的開始生長出來。

  只是,胚胎一般的身體,卻凸顯的那一顆頭顱越發的不協調,癲狂又混亂,他還在吶喊:「槐詩!你逃不過我的眼睛!還不束手就擒!」

  守衛聖堂的大天使·英勇越發的悲憤和無奈:「慈悲,冷靜一點,槐詩已經跑了,你已經安全了。」

  「不對,他就在這裡!」

  慈悲的面孔扭曲,尖叫:「他就在這裡!你們這幫傻子,被他耍的團團轉……他!他一定是槐詩!」

  他的眼珠子忽然換了一個方向,死死的盯著走進來的犧牲:「我看出來了!那個眼神……我……絕對是槐詩沒有錯!

  他絕對是槐詩,相信我啊!相信我!」

  「……」

  前來傳達軍令的犧牲陷入呆滯,欲言又止,「呃,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英勇無奈搖頭:「不,只是慈悲他……狀態不太好。」

  「好吧。」

  犧牲憐憫的看了一眼慈悲的樣子,對英勇說道:「公義大人剛剛通知我們整合軍團,防備弄臣們的襲擊。」

  「我會去的。」英勇點頭,「損失清點出來了麼?」

  犧牲的神情頓時複雜起來,像是吃了個蒼蠅,許久之後,只能回答:「萬幸,有公義大人坐鎮,吾主聖體無失。」

  「聖主護佑。」

  英勇虔誠讚頌道,犧牲點頭之後,轉身離去。

  「他走了!他走了!!!」

  慈悲還在慘叫,悽厲的吶喊:「槐詩走了,蠢貨,你在幹什麼!你把槐詩放走了,他絕對是槐詩,相信我,相信我啊!!!」

  「安心吧,慈悲,這裡可是吾主所關注的聖堂。」英勇嘆了口氣,安慰道:「如果對方是槐詩的話,怎麼都不敢來這裡吧?」

  「可是……可是……」慈悲還想要說什麼,遍布血絲的眼童顫抖著,停不下來。

  「放心,我可以確定,他不是槐詩。」

  英勇溫和一笑,安撫著自己的同僚。

  慈悲的喘息漸漸平靜,神情恢復了寧靜,終於彷佛從噩夢中醒來了一樣,眨著眼睛。

  然後,便聽見英勇輕柔的話語:「況且——」

  在他的面前,大天使緩緩回過頭,五官如同蠟油一般溶解,變化,浮現出另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帶著戲謔又嘲弄的笑容:

  「——槐詩,不應該長這個樣子的麼?」

  在那一瞬間,慈悲的眼童擴散,在噩夢的陰霾中,驚恐和絕望滿溢,瘋了一樣掙扎,張口想要放聲吶喊。

  可是有一隻溫柔的手掌,輕輕的捂住了他的面孔。

  捏住了!

  再然後,『英勇』的腳下,終末之獸的陰影撕裂了聖光,緩緩升起,浮現,俯瞰著眼前的獵物。

  漆黑的唾液從嘴角滑落,一滴一滴,落在了他顫慄的眼眸上。

  「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槐詩擁抱著他,宛如擁抱著嬰兒那樣,肅冷的面孔之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輕聲安慰:「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溫柔的搖籃曲從殿堂之中響起。

  自慈悲最後的悲鳴之中。

  當一刻鐘後,狼狽的英勇闖入了公義的聖殿時,所有的大天使們才終於察覺到了不對。

  遺憾的是,已經晚了。

  在曾經的聖堂中,聖光不再。粘稠的漆黑陰影如同活物那樣,蠕動著,覆蓋了神聖的徽記和每一個角落。

  而就在祭壇之上,鋼鐵所編製成的搖籃里,傳來嬰兒啼哭一般的尖銳聲音,以及,咯咯的笑聲。

  「巴哈姆特,巴哈姆特……」

  在搖籃中,曾經屬於慈悲的殘骸,緩緩的蠕動著,溶解一般的黑色肢體上,浮現出呆滯的笑臉,自語喃喃:

  「嘿嘿,巴哈姆特,我的巴哈姆特……」

  這便是,槐詩所留下的,最後贈禮。

  等衰亡從這一場旁觀的噩夢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漏之後了。

  他依舊還在自己的殿堂之中。一切陳列還是原本的樣子,就連保險庫中那一具鐵箱也依舊毫無任何破損和動靜。

  就彷佛剛剛的一切只不過是短暫的幻覺而已。

  可周身肢體隱隱傳來的撕裂疼痛,和遺留在靈魂之中的暗傷卻提醒著他,那噩夢之中,他所親眼見證的一切,已經切實的發生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出現在了地獄之中。

  「那個混帳東西!那個該死的……」

  衰亡一想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以及自己被揭穿之後的結果,就忍不住一陣顫慄,怒罵出聲。

  可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看到,一個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個保溫杯。

  印著狗頭的LOGO。

  栩栩如生。

  還有保溫杯里,隱隱傳來的芬芳氣息。

  當他打開了杯子之後,便愣在了原地——在杯中,經過終末之獸的污染和轉化之後,化為漆黑的聖血蕩漾起絲絲波瀾。

  那純粹的凝固神性和深淵精髓,彷佛水晶一般的晶瑩,一重重的黑暗和閃光在其中涌動著,宛如深淵的原暗和點點星辰。

  只是看著,便已經目眩神迷。

  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都已經全部倒入了腹中。

  感受著那柔和而澎湃的災厄氣息從靈魂中擴散開來,衰亡的雙眸忍不住一陣泛白,呻吟出聲,沉浸在這前所未有的體驗之中,深深的沉醉。

  感受到了力量的迅速膨脹,還有本質的蛻變,以及,久違的成長——

  許久之後,當他再度清醒過來,翻過了手裡的保溫杯時,便看到槐詩留在另一邊的留言。

  【幹得不錯,請你喝酒。】

  「哼!」

  衰亡本能的冷哼了一聲,想要把杯子丟掉,可嗅著裡面殘留的芬芳氣息,猶豫了一下之後,終究還是塞進了口袋。

  只是吭哧了半天之後,從嘴裡擠出了不屑的話語:

  「……一般貨色!」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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