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籠之外的走廊里。
槐詩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只感覺到一陣煩躁。。。
十五分鐘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裡面好像似乎還是沒什麼結果。即便是聽不見什麼爭鬥的聲音,但卻讓人忍不住擔心會發生什麼。
畢竟是血水災啊。
他有點不安。
倘若她凶性不改的話,什麼都做得出來。
槐詩扯了扯袖口的扣子,眼中閃過一道冷光——要是真的不識好歹的話,那自己只能……在嫻姐把她打死之前試試看能不能救得回來了。
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撓頭。
發自內心的懷疑,傅依的推薦,真的靠譜麼?
「沒救啦,等死吧,告辭。」
昨天晚上,吃完飯之後,槐詩拿出葛洛瑞亞的檔案,讓新晉緘默者傅依小姐給個意見和辦法的時候,聽見了如此乾脆利落的回覆。
傅依看完第一頁的心理評估參數之後,就雙手抱拳,扁鵲三連。
「等等!」
槐詩趕忙拽住她的袖口,「真這麼難麼?你們緘默者都搞不定?」
「緘默者也不是萬能的好麼?」
傅依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能搞定的話還用等到現在麼?」
緊接著,不等槐詩繼續發問,便隨手把檔案往後翻了兩頁,丟在了桌子上:「說難倒也不難,但對你來說就不容易了。
不論你許諾什麼都沒用。像她這樣的類型,是不會聽你講話的。
要麼你徹底摧垮她,要麼讓她心甘情願的向你低頭……但就算是這樣,你要時刻小心她會背刺。
除非……」
在微妙的停頓之後,傅依的神情忽然越發的古怪:「話說,你有試過PUA麼?」
「你把我當什麼了!」
槐詩大怒拍桌:「我是那樣的人麼?」
「那可就說不定咯~」
傅依陰陽怪氣起來,雙手抱懷,冷哼著:「我知道,你在地獄裡發了財,有天文會保護你,你過得很好,你不需……」
「傅依叔叔,我錯了,我錯了——」
槐詩舉起雙手告饒,直接一步到位,咱們好兄弟之間風水輪流轉,無關環節直接省略:「給我點提示行不行?」
「……提示已經給你了啊。」
傅依同情的看著他:「要我說,爭取這樣的人也不是沒辦法。雖然對方的態度會很強硬,但如果採用恰當的方式和身份進行溝通的話,她會比預想之中更好說話也說不定。前提,是讓對方認可才行。
只可惜,天文會的走狗,嘟嘟,PASS!」
她的雙臂在胸前交叉,模擬出錯誤的警報音:「你壓根就不在她可交流的列表里啊,槐詩,你讓我怎麼給你出主意?」
「那怎麼辦?」槐詩撓頭。
「好辦啊,找個不屬於天文會的人去跟她講咯——前提是這個人具備讓她安靜聽自己說話的能力,同時親和力和說服力也不能太低,最好再溫柔體貼一點。」
「柳東黎?」槐詩眼睛一亮。
「真傻啊,槐詩,」
傅依嘆息著,調轉了自己手機的屏幕。
屏幕上是一張來自不久之前石髓館裡的照片。
在一夜的UNO之後,每個人的臉上都被塗抹的五顏六色,洋溢著喜悅和美好。
而那一根白皙的手指緩緩移動著,掃過照片。
最後,停在了槐詩的身旁。
那個攬著他的脖子,像是小女孩兒一樣快樂歡笑的人。
羅嫻。
「為什麼不讓那位公主殿下去跟她談談呢?」
傅依託著下巴,輕聲呢喃:「難道還有人會比她更合適嗎?」
……
短暫的回憶被走廊盡頭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
如此低沉。
宛如每一步都踐踏在監獄的根基之上那樣,昂揚霸道,即便是在囚籠中也不可一世。
魁梧的男人扛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信步向前。
看到不屬於這裡的拜訪者之後,便微微一愣。
「我記得你是叫做……槐詩?」
前任的瀛洲大君,鬼公方閣下瞥著他的模樣,只是一眼,便仿佛明白了什麼:「你小子在這裡……唔,這個節骨眼,難道是軍團徵募麼?」
他看向了槐詩胸前,卻看不到什麼標誌,越發好奇:
「哪個軍團?」
突如其來的見面,槐詩也愕然片刻,旋即微微一笑,回答道:「原罪。→」
這一次,輪到將軍愣住了。
好像完全沒想到一樣。
也無法理解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並不掩飾自己的懷疑。
最後,緩緩點頭,似是讚許:
「和你們天國譜系很搭。」
而槐詩,也看著他這一身輕便裝束,好奇的問:「您這是……」
越獄啦?
看著氣定神閒的樣子,不像啊。
一三五越獄,二四六收監,星期天讓美洲更加自由。
海溝監獄的生活真美好啊。
「剛運動完。」
將軍擦著頭髮上的水珠,滿不在意的回答:「在這種連個健身房都沒有的鬼地方呆著,時間長了,人都廢掉了,總要找機會跑跑步。」
「在這裡,跑步?」
槐詩感覺事情邪門了起來。
雖然想到將軍呼哧呼哧的在監獄樓梯上跑上跑下就有點想笑,可看到對方身上未乾的水跡,就忍不住產生某種……荒謬的猜測。
「啊,對的,有時候也會在外面。」
將軍似乎不經意間說了讓人嚇一跳的話,「你也應該試試,適當的壓力對維持鬥志很有效。」
「呃,算了。」
槐詩還暫時不打算跟整個地球的深海水壓較勁。
而且看對方的樣子,好像跟出門遛個彎一樣……這就不是一般的離譜。
將軍點頭,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看了一眼槐詩站著的位置,還有旁邊的閘門,他便瞭然:「血水災麼?倒是挺合適——那個瘋女人,恐怕不會太好用,再怎麼馴服,恐怕也要戴上嚼頭才行。
哈,雖然這一點我不懷疑你,不過……」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槐詩:「你的手捏得住皮鞭麼?」
槐詩搖頭,「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也對。」
將軍似是明白了什麼:「嘿,理想國啊——」
他轉身離去。
咔!
閘門開啟。
槐詩頓時顧不上將軍了,趕忙回頭看過去,只看到那一片黑暗裡,羅嫻走出來,微笑著,向著槐詩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搞定!
而不遠處,將軍離去的腳步竟然停在原地,看了一眼羅嫻,問槐詩,「那是你的……」
「助理。」
沒等他說完,槐詩就打斷了他的話。
「唔?」將軍笑起來,捏著下巴,欣賞讚嘆:「是個好女人啊。」
然後,便看到了面無表情的槐詩。
攔在他的視線前面。
「別打她的主意,將軍閣下。」槐詩禮貌的提示,「最好想都別想。」
「……」
短暫的沉默里,將軍的眉毛挑起,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由得輕笑一聲。
「嘿,理想國啊……」
他最後看了一眼槐詩,轉身離去。
一直等那個傢伙踩著六親不認的步子消失在黑暗裡,槐詩才收回了視線,看向羅嫻身後。
然後,傻愣在原地。
「臥槽,這誰?」
就在羅嫻身後,緊跟著走出來一個身影。
齊耳短髮,鮮紅的色彩就像是火焰一樣。低著頭,只露出白皙的側臉,穿著一身略微有些寬大的牛仔褲和T恤,光著腳踩在地板。
塗了寶石色指甲油的手指想要縮進袖口裡面,但總有一兩根露在了外面,反而更加吸引人眼球。
在打理完畢之後,再沒有之前的狼狽和猙獰,即便是故作冷淡,但依舊顯得有些……可愛?
尤其是年紀,看上去大概才十八九歲一樣。
看見槐詩見了鬼一樣的神情,葛洛瑞亞的眼神就變得兇惡起來,抬起頭,習慣性的就想要口吐芬芳。
可緊接著,就被羅嫻按著肩膀,推到前面來。
得意展示。
「鐺鐺!」
羅嫻微笑:「怎麼樣?女孩子打扮一下是不是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
槐詩吞了口吐沫,艱難點頭。
有一說一,確實。
「是吧?」
羅嫻愉快的幫她挽著袖口,整理著衣領,最後輕聲對她說:「麻煩你先等一下我,等會我去陪你挑幾件衣服,你看,就這樣的款式怎麼樣?簡練大方……」
葛洛瑞亞的嘴唇動了一下,仿佛要反駁一樣,可到最後,只是不耐煩的點了點頭。
「隨你。」
她別過頭,「反正一動手就會壞掉,只會浪費錢。」
這麼……聽話的嗎?
槐詩人傻了。
感覺自己和羅嫻的遊戲版本出現了新的差距和分歧。
等葛洛瑞亞走到遠處等待之後,便忍不住低聲問羅嫻:「師姐你是怎麼做到的?」
羅嫻想了一下,點頭:「聊了一下人生和理想,就好啦。」
「真的假的?」槐詩難以置信。
「唔,當然最後是靠愛啊,愛是無所不能的嘛!」
羅嫻不明白槐詩為何難以理解,「我之前可是真的有考過心理諮詢師的資格證件的,不至於一個談話都搞砸吧?
還是說……」
略微的停頓了一下之後,她的笑容促狹起來:「你覺得我會對她做什麼嗎?」
「呃,咳咳。」
槐詩尷尬的移開視線,「說實話,是有點擔心——如果她不知好歹襲擊你的話,是攔住你,還是幫你一起揍她一頓。」
「真討厭啊,槐詩。」
羅嫻搖頭,認真的告訴他:「我可沒有那麼容易移情別戀的。」
平靜的眼瞳,倒映著他的面孔。
也只有他一個人的存在。
——真正想要殺死的人,我早就已經有了。
槐詩沉默,許久,輕聲說:「謝謝你,嫻姐。」
「謝謝就夠了嗎?」
羅嫻眨了一下眼睛,忽然湊近了一點,吐息仿佛都近在咫尺,期盼的問:「沒有其他的報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