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助理過來送文件的時候，就看到老闆臉上陰晴不定，情緒非常不好，整個人氣壓很低。
賀江嶼簽完字，放下筆，見崔助理轉身離開，沒忍住叫住他。
「如果一個人不在乎另一個人是否和異性在一起，是不是說明根本不愛他。」
崔助理頓住腳步。
這是賀江嶼第一次說出如此感性的話。
見崔助理沉默，賀江嶼嘆了口氣，「沒事了，你走吧。」
崔助理卻沒有急著走，也沒有回答賀江嶼的問題，而是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是一直不在乎嗎？」
崔助理走了，留下沉默的賀江嶼。
青黎是一直不在乎嗎？
在他沒有看清楚自己內心的時候，在他還在以為青黎是無理取鬧的時候，她是在乎的。
記憶如同開閘的洪水，開始瘋狂湧入賀江嶼的腦海。
很多以前他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此刻紛紛回憶起來。
青黎在乎過，曾經很在乎過。
其實賀江嶼是明白周若瑄心思的，他只是不願意承認，心裡也不在乎她是什麼心思。
可他的不在乎，卻給了周若瑄機會，讓她一次次在青黎面前『施展拳腳』。
他也明白，青黎說離婚不是兒戲，真因為看出來，但是自尊不允許，他才始終自欺欺人，認為她是在以退為進，欲擒故縱。
青黎來了京城，許久不曾和他有過往來消息的時候，賀江嶼終於有些慌了。
以前他的信息，她都是秒回的。
找了個藉口來到京城，才發現這女人的體質總是招惹爛桃花，周圍那麼多豺狼虎豹盯著，讓賀江嶼一刻都不敢鬆懈。
哪怕這些人都不如他。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逐漸陷進去的。
作為習慣了掌控大局，運籌帷幄的賀江嶼而言，這是他無法控制的。
如同現在，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姜青黎那女人近在咫尺，他卻始終抓不住她。
不是青黎的問題，是他的問題。
周若瑄……他這輩子擺脫不了的。
他，欠她的。
出於對姜青黎的了解，賀江嶼知道，只要周若瑄在，青黎是不會和他在一起的。
這一紙婚約，能束縛她一時，束縛不了一世。
賀江嶼周身氣壓消散，逐漸變得頹靡。
……
京城華研所，肖主任興奮地搓著雙手，看著面前丰神俊逸的年輕人，嘴角都咧到耳根去了。
薛雲澄。
這可是薛雲澄啊！
國際醫學科研機構都排得上名號的人，後來被高人挖掘到國內，只不過關係現在還沒有完全過來，名義上是借調。
薛雲澄滿嘴的鬍渣滓剃了，只是眼下的青影還隱約可見。
人精神了，自然也帥回來了。
之前那副樣子，說他四十歲的大叔都有人信。
薛雲澄看著青黎的眼神閃著碎光，他根本不敢想失去青黎他會如何。
從一開始，他所努力的方向和目標就只有她。
如今見到青黎好好站在這裡，薛雲澄覺得全世界都亮了。
「這段時間魏洵真的沒有為難你？」
薛雲澄不知道問了多少遍。
他有些不信那個變態什麼都沒做，但是看青黎的狀態，不像是被折磨的。
又想她會不會怕自己等人擔心，不敢說實話，於是時不時旁敲側擊一下，時不時直接問出來。
青黎一臉無奈地接過橙汁，「沒有，你看，我還胖了兩斤呢。」
這是實話，就那麼一間屋子，吃了睡睡了吃，唯一的活動量就是從床邊走到餐桌旁，能不胖才怪。
薛雲澄喝水的時候，漫不經心地問道：「賀江嶼當真不知道那雷射不至死？」
青黎點頭，「真的不知道。」
「所以，他真的是在捨命相救了。」
薛雲澄遮住眼底的異彩，他沒想到賀江嶼會做到這個地步。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為了反抗家裡，要拉著周若瑄去領證的人，現在會為了青黎捨命。
「薛教授，我記得你和賀江嶼周若瑄有一段時間生活在一起是吧。」
薛雲澄點頭。
青黎頓了一下，心中斟酌一番，雖然有打探別人秘密的嫌疑，但她還是想了解一下。
「具體情況不知道，聽說周若瑄救了賀江嶼一命，差點死了。」
青黎看向薛雲澄。
「那應該是賀江嶼在M國那段時間的事情，那時我在北極採集病毒樣本。」
周若瑄為了救賀江嶼差點死了，所以賀江嶼當時會選擇讓周若瑄活下去，所以後來會包容她的各種情緒，縱容她的胡鬧？
「聽說賀江嶼在美國的時候沒少遇到事情，那時候是周若瑄和她父親鼎力相助，否則就沒有今天的他了。」
薛雲澄補充了一句。
這些實際上算不得秘密，只要有心打聽就能知道。
「後來你們怎麼不在一起了？」青黎問道。
她其實很想問又是怎麼把關係鬧成這個樣子的。
以前她覺得是因為周若瑄，可是看薛雲澄對周若瑄並不感冒。
薛雲澄垂眸，「三觀不合。」
四個字，的確可以完全解釋得通。
有些人相處得越久感情會越深，有的人則相處一段時間，感情不僅會變淡，到後來還會兩看相厭。
薛雲澄狀似隨口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還離婚嗎？」
以前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青黎都是毫不猶豫地回答。
現在她猶豫了，許久沒有說話。
「被他感動了，想和他好好維護婚姻？」
青黎繼續沉默。
薛雲澄嘆了口氣，「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但是你要想清楚，只要周若瑄不放棄，你們中間始終就有她的痕跡。」
薛雲澄眉眼間籠罩著淡淡的情緒，「至於讓周若瑄放棄，十年的感情，不是那麼容易就放棄的，更何況二人之間還有一條命在那裡。」
雖然這次賀江嶼選擇了周若瑄，但周若瑄瀕死卻是抹不掉的，兩相比較，程度還是不同。
「說是有一條命，但裡邊有些情況很複雜，似乎還有我不知道的情況發生。」
青黎忍不住點頭。
是的，她也有這種感覺，總覺得賀江嶼的縱容，不完全是因為周若瑄曾經為了他差點瀕死。
薛雲澄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我的意思是，你要考慮清楚，後邊這麼多坑，你有精力去填嗎？」
青黎嘆了口氣。
他說的也正是自己擔心的。
今天周若瑄肚子疼，明天周若瑄生病，後天周若瑄鬧自殺，她即便選擇和賀江嶼共同努力經營，也架不住有個人在中間這麼折騰。
原本就遲疑的腳步，此刻都有些退縮了。
賀江嶼的態度是讓她退縮的主要原因。
賀江嶼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她也不想做那個唆使別人做忘恩負義之人的人。
如果她做了，賀江嶼聽了，將來也會因為這件事爆發出不可收拾的矛盾。
「你們之間感情基礎不夠深厚，結合在一起又是意外，在一起後也是困難重重，為了你自己，還是考慮清楚。」
薛雲澄語重心長。
「你本就是前途無量的科研人才，在文化圈子也有些舉足輕重的地位，何必為了不可調和的感情委屈自己，浪費時間和精力。」
青黎沉默。
她知道薛雲澄說的都是事實，也是站在她的角度考慮，類似的話杜千蕙也和她說過，只是兩個人情誼沒到那一步，說多了就是交淺言深，所以人家也不會說那麼多。
她緩緩嘆了口氣。
薛雲澄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不必著急考慮結果，你可以往後再看看，儘量不讓自己後悔。」
青黎點點頭。
「走吧，我們去吃飯。」薛雲澄說道。
青黎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你去吧，他還在家裡等我。」
薛雲澄笑容微頓，隨後點頭:「去吧~」
青黎收拾好回了四合院，這幾天只要不那麼忙，她都回去住。
前兩天確實有些特殊情況，不得不加急去處理，倒不是她真的忘了賀江嶼。
回到四合院，倒是沒有看到賀江嶼那種類似幽怨的眼神，反倒是眼神清明，眼底似乎還有絲絲縷縷歉意？
應該是看錯了吧，賀大總裁怎麼會有歉意。
「你想吃什麼？我讓廚師安排。」賀江嶼說道。
三個廚師，來自三個不同的地方，地區特色可以完全呈現出來。
其中一位是賀江嶼高薪請來的川廚，後來知道青黎愛吃川菜，就想方設法挖過來了。
青黎笑了笑，讓他看著安排就好。
賀江嶼這個樣子，讓今天鑽進心裡那些話淡了一些。
如果…
心思還沒升起來，賀江嶼的手機響起，隨後看到他蹙起眉頭，不耐煩地接聽了。
「去不了，我今天沒時間。」賀江嶼眉宇間透著不耐。
「你再拿死威脅我，別怪我給你扔國外去。」
說完，賀江嶼掛斷電話，下意識轉頭看了青黎一眼，見她正看著自己。
「我們一會吃飯，吃完飯要不要去看個電影，放鬆一下，不能總是沉浸在工作中。」
青黎露出笑容，點頭稱好。
如果能一直這樣，她願意冒險一試。
飯後，二人喝了清茶，青黎問道：「去看什麼電影？」
她本來準備去華研所的，不過賀江嶼這麼說，她打算請假了。
賀江嶼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臨時有個會議，可能去不了了，改天我一定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