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黎愣了一下,叫著顧三夫人去她能理解,叫著顧寅去?
杜老呵呵笑道:「你還不知道嗎,顧寅小朋友在書法圈子裡,相當有名氣的。」
青黎睜大眼睛,她真的不知道這件事,顧寅也從來沒說過。
「怎麼有名氣法?」
杜老一說,青黎才了解。
原來顧寅在書法上極有天賦,在他六歲的時候偶然跟著母親去看書法展覽,在書法展上淺露一手,立刻引得許多書法名師圍觀。
「當場就有三位名師要收他為徒?!」青黎露出詫異的神情。
杜老點點頭,「這還只是開始,隨著小傢伙才華展露,越來越多的名師想要收他為徒,甚至有三位名師不惜為此差點打起來。」
青黎瞠目結舌,這種電視劇里才有的情節,居然就在身邊。
顧寅這小子,這麼低調的嗎,她一次都沒聽他說起過。
「後來拜師了嗎?」青黎問道。
杜老搖搖頭,「沒有,小傢伙也是個性得很,不管她母親怎麼說項,他就是不肯拜師,一個都不拜。」
「這樣不是會得罪很多名師嗎?」
杜老笑著搖頭,「旁觀者都這麼想,就連當時的我也不例外,但是這小傢伙卻混成團寵,現在京城書法名家都寵著他,就希望哪天他能回心轉意拜師。」
青黎張了張嘴,這也行!
這是老天爺追著餵飯啊。
杜老說道:「所以啊,你帶著顧寅去,那些老頭子們喜聞樂見,對你也更歡喜幾分,雖然你不需要他們的喜歡,但好意多了總比惡意強啊。」
青黎深以為然。
青黎開口,顧寅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
但是見到顧寅的時候,他卻臭著一張臉。
「幹嘛這副表情?」青黎捏著他的小臉蛋問道。
顧寅雖然滿臉不高興,但還是任由她捏。
「半個月的時間,你一次都沒找我,連信息都沒給我發過!」
迎著顧寅控訴的眼神,青黎苦笑解釋最近太忙了。
顧寅不能理解,再忙總有發信息的時間,你哪怕睡覺之前發個『晚安』,也說明你想著。
什麼都沒有。
這說明什麼,她心裡沒有他!
不想還好,越想越氣。
顧寅轉過身去看窗外,一點都不想理她。
一直到書法展,顧寅都沒和她說一句話。
哄不好,根本哄不好。
顧寅雙手插兜酷酷地往裡邊走,雖然一個眼神都沒給青黎,但始終和她並排而行。
杜老臨時有事,來得會晚一些,讓他們二人先過來了,也好讓青黎多一些時間和這些書法名師認識。
以青黎的魅力,那些老傢伙肯定會非常喜歡她。
顧寅的身影一出現在門口,便有好幾道目光聚集過來。
非常熾熱。
迎面走來幾個白髮老人。
「小寅啊,上次展會怎麼沒來,可想死付爺爺了。」
額頭一個『三』字的老人,看著顧寅笑得合不攏嘴。
「付爺爺好。」
面對老人們,顧寅倒是懂禮貌的很。
「張爺爺好,馬爺爺好。」
顧寅不厭其煩,挨個打著招呼。
顧寅年紀小,懂禮貌,模樣好看又有天賦,難怪這麼討人喜歡。
見顧寅和青黎站在一起,幾個老人紛紛看向青黎。
青黎禮貌地打招呼。
顧寅權當沒看到老人們的眼神,只是笑眯眯站在那裡。
於是,幾個老人冷淡地點點頭,移開視線,不再理會她。
青黎:「……」
愛答不理就算了,為什麼她在幾個老人眼底看到了惱火?
就好像她是個人販子一般。
顧寅顛顛地和幾個老人走了,這是故意無視冷落青黎。
青黎無奈地搖搖頭,小屁孩氣性還挺大。
顧寅雖然故意忘記叫她,但餘光時不時就會瞥向她,見她一臉笑容瀟灑轉身去溜達了,頓時氣得不打一處來。
是不是一點都不在乎!
嗷嗚,氣死了。
真的氣死了。
「小寅臉色怎麼突然不好了?」付爺爺關心地問道。
顧寅總不能說是被人氣的,他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可能有點著涼了,沒事,一會就好。」
大夏天的著涼,也是沒誰了。
幾個爺爺都很關心顧寅,偏生就那個女人一點都不管他。
還自詡姐姐!
把他丟給一群老爺爺自己去瀟灑了。
真是不合格!
嗷嗚,氣得胸口疼。
青黎閒庭信步般轉悠著,這種地方讓人心曠神怡,身心都放鬆下來。
筆墨香氣濃郁,好似能夠淨化人心一般。
青黎放鬆地走著,牆上裱著的,桌上鋪著的,一看都是名家手法。
可惜這樣的展會不是所有人都能進來的,要特別邀請,或者跟著名家才能進入。
青黎來到一副字跟前,有上聯沒有下聯。
上聯:松齡長歲月
青黎知道下聯是要寫上去的,她提筆在右側寫上下聯。
下聯:鶴語寄春秋
之所以忍不住提筆寫,是因為對方用的是行書,她對行書的喜愛之強烈,一點不低於簪花小楷。
放下狼毫,青黎又在看了一眼,滿意點點頭離開了。
下聯不難對,或許因為剛開場所以沒人寫。
這麼想著,青黎往其他的桌子看去。
隸書她一掃而過,目光都放在行書和楷書上。
大多數的行書她都會去寫,楷書她只挑選了幾個,可惜沒有簪花小楷。
青黎心裡忽地一動。
忽然來了興趣,從一旁的青花大瓷缸中抽出一卷空白捲軸展開,用簪花小楷在其上寫下上聯,連寫三副才滿意收手。
這樣展會就有簪花小楷了。
其實用簪花小楷的人實在很少,自古以來都以女性為主,偏偏在這方面女性稀少,所以這個楷書字體不怎麼常見。
寫寫字渾身都舒坦了,青黎展顏一笑,然後抬頭去看顧寅的位置。
目光掃了一圈,才發現付爺爺正攙著顧寅從大廳側門出去了,臉色頓時一變。
青黎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心想著該不會是吃涼的吃多了吧。
小孩子都喜歡貪涼。
青黎一走,剛剛被顧寅叫做『馬爺爺』的人皺眉走過來。
「小傢伙不舒服,老付帶他去休息室了,剛讓人給他送了點熱水過去,咱們也過去看看。」他對老張說道。
他說完,卻看到老張一動不動地站在雲墨居士的對聯前一動不動。
平時只要涉及到小傢伙的事情,這老張都是沖在第一個,今天這是怎麼了。
「看什麼,這幾幅字回回是怎麼擺出來就怎麼收回去,每次你躍躍欲試也不下筆,今天……嗯?」
馬老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雙眼睛瞪圓了看著那副字,向來空白的右側,此刻已經被填滿。
馬老第一反應是生氣,這種展會之所以只讓受邀之人進來,就是避免一些愣頭青自認為能力出眾隨便往上填充。
雲墨居士已經作古多年,只留下這幾副不全之作鼓勵後生晚輩。
可後來真的讓一個不知所謂狂妄自大的後生晚輩胡亂填充,導致暴殄天物毀了名家作品,在那之後他們就不再公開這些不全之作。
如今又有人膽敢往上填充了!
憤怒還沒升到腦袋裡,當馬老看清楚下聯之後,整個人寂靜了。
他如同張老一樣,站在原地大概有七八分鐘。
二人一言不發,不約而同移步到下一副字那裡。
這次他們不再是沉默,而是倒吸一口涼氣。
雲墨居士精通幾種字體,其中以行書為最。
他的行書風格不同,筆勢委婉含蓄,遒美健秀,特點卻不一而同。
有時若疾風、有時若流水,有時輕盈飄逸,有時沉穩端莊。
這裡邊展示的七副不全之作,以其中不同的特點風格展示給眾人。
即便是精通行書的張老,這麼多年也只敢填充其中一幅。
可他們放眼望去,整整七副全都被填充完整,對聯或許不難,可風格和字體卻不簡單。
擅長行書的,不一定能夠寫出與之上聯相匹配的風格,難就難在這裡!
馬老和張老一路看過去,發現這個人不僅將雲墨居士的七副全部填充完整,還將另外幾個名家的作品也都填充上去。
風格完美契合,筆勢流暢優美富有韻律,
「這個人,擅長行書和楷書。」
許久不說話的張老聲音都有些沙啞。
馬老點頭,「完美契合,卻又將自己的風格特點盡數展現出來,這到底是哪一位名家?」
他內心的震驚無與倫比,這樣的名家水平在他們之上,沒道理他們不知道。
可以往幾屆展會都沒有出現過,難道是第一次來?
馬老和張老相視一眼,就要去找付老商量儘快找到這個人,在路過一張桌子的時候,硬生生停住腳步。
「是他的筆跡!」張老倏然睜大眼睛,看著幾副不全之作。
馬老看著面前的半副作品,沉吟道:「不是他,是她。」
這位大師是一位女子!
但老實說,書法名家當中,他們真的想不起有哪一位有這個本事。
女子書法家屈指可數,京城也僅有兩三位,他們全都認識,如今也都在場。
為了證實,他們特意將那三位女性書法名家請來以證實,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三人卻對這半副作品痴迷不已。
這簪花小楷飄逸娟秀,端莊沉穩之氣中卻又藏著一抹靈動活潑,這個很難拿捏,極容易寫成四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