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老弱病殘

  第52章 老弱病殘

  「……」

  旁邊沙發上,穿著背心大褲衩的短髮乾巴老頭兒聞言,忍不住搖頭,正準備勸告一下不要嚇壞客人的時候,眉頭卻忍不住皺起。

  鼻尖翕動,細嗅。

  「等會兒人來了注意禮貌啊,小童。」老張頭語重心長的勸告道:「不要剛見面就拿著能力亂看哦。」

  「哎呀,放心放心,我最有操守了!」

  童畫不假思索的拍著胸脯保證,真誠十足……可實際上,了解她的人信她才有鬼呢。

  老張嘆了口氣,微微搖頭,端起了茶壺來。常言道,好良言難勸該死的小鬼,孩子還小,還是得多吃吃虧才能見得到世面哇。

  他盤著手裡珠圓玉潤的兩顆鐵核桃,再沒說話。

  直到電梯緩緩升起。

  隱約小安的聲音。

  「來了來了。」

  童畫的眼睛亮起,發動『名偵探』的專屬技能——以太之眼,搓著小手兒,凝神觀望:「讓我康康——」

  然後,在那一瞬間,僵硬在了原地。

  再發不出聲音來。

  就好像,在一瞬間,墜入了地獄裡。

  一切光芒在以太之眼的觀測中,盡數黯去,物質也仿佛不知何時褪去色彩,只剩斑駁。就連,窗外的陽光仿佛也失去了溫度。

  如墜冰窟!

  震怖的鮮血潮聲在她的耳邊驟然炸響,帶著無以計數的慘烈尖叫,哀鳴。

  什麼都看不清晰了,世界一片模糊,唯一能看到的,緩緩開啟電梯門縫裡,粘稠的血水無聲蜿蜒,漸漸瀰漫,升騰,奔流,井噴而出,將她徹底吞沒了。

  「等、等等——」

  童畫的表情,僵硬在臉上。

  臉色,漸漸蒼白。

  是不是哪裡不太對?

  怎麼好像……

  一不小心,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奔流的血色中,好像有一個模糊的輪廓,緩緩從黑暗中走出,環顧著四周,那莫可名狀不斷變換的陰影緩緩蠕動著,一寸寸的,向自己逼近。

  一點,又一點。

  令她的笑容,再無法維持,抽搐中,漸漸驚恐。

  原本爛熟於心的表演在突如其來的恐懼中已經半點都想不起來了,只剩下了唯一的念頭:

  唏,可、可以和解嗎?

  數之不盡的扭曲面孔從血色中浮現了,仿佛溶解了一樣,彼此重疊,融合,緩緩的伸出了一根根蠕動的觸鬚,輕輕的從她眼前掠過,撫摸著她的臉頰,就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再然後,便有一隻又一隻空洞的眼睛從血色中浮現,向著她,俯瞰而來。無數溶解扭曲的面孔咧嘴,湊近了,自哀鳴之中開闔,向著她發出了怨毒的詛咒。

  要永遠的銘刻在她的記憶和靈魂之中!

  「▇▇——」

  「噫!聞、聞……雯姐救我呀!!!」

  童畫驚恐後退,再忍不住,尖叫出聲:「救、救命啊啊啊啊啊!!!」

  「我勒個去……」

  季覺嚇得向後倒退了兩步,目瞪口呆,他剛出電梯就看到一張毫無血色的慘白面孔,死死的盯著自己,他還嚇了一跳,以為有女鬼來索命了呢。

  結果,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問了句你好,剛想要握手……怎麼對方就跟比自己還害怕一樣,掉頭就跑?

  該尖叫的不是自己嗎?!

  等等,自己是不是還沒入職被辦公室霸凌了啊!

  可眼看著小安似乎習以為常了的樣子,他也吃不太準究竟怎麼回事兒,有些猶豫的探頭,看向了沙發上淡定盤核桃的老頭兒:「請問,這裡是安全局北山區辦事……」

  「對,沒錯。」

  老張盤著核桃,笑呵呵的點頭,熱情招手:「你就是小季,對吧?哎呀,好久沒見客人來啦,歡迎歡迎,快坐!

  吃不吃瓜子啊?水果也來點!」

  說著,果盤、瓜子、花生、軟糖、巧克力等等一眾物什兒變魔術一樣從茶几下面擺出來,反應過來之前,季覺眼前就多了一杯茶水。

  而對面,以行雲流水的速度泡完了一泡功夫茶的老頭兒,已經作勢請茶了。

  不對,什麼鬼,我也不是來拜年的啊!

  還有,剛剛尖叫著跑掉的那個女人……

  「她……」

  「沒事兒,別放在心上。她熬夜看恐怖電影,把自己嚇到了。」

  老張端起自己的茶杯,滋溜了兩口,毫不在意。

  反正是童畫自己挖坑埋自己,他早就習慣了,又不是第一次。

  以太之路的天選者,大多都是這毛病,八卦的要死,嗜瓜如狂,什麼都要看,什麼都喜歡看,什麼都敢看。

  最後看著看著,就不知不覺的,把自己給看死了。

  如今只是看了一個季覺而已,才多大點事兒啊,什麼時候她狗膽包天了連上善織錦和九孽之肢都敢看了,那才叫出事兒了呢。

  長點教訓就好了。

  只是,端著茶杯的手背上,卻不由得,激起了一片雞皮,汗毛倒豎。

  渦的賜福【真眼】、【超感】與白鹿的賜福【知敵】組合在一起,構成了更上位的賜福【淨觀】,常規狀態下,能夠察覺到周身百米之內一切侵入者的本質。

  超人感知所帶來的信號,正源源不斷的,刺激著他的意識,述說眼前的威脅和恐怖。

  與季覺……全然無關!

  而是另外的東西,某種,更加隱秘和恐怖的東西。

  明明看上去只是普通的俊朗少年,可當他運足了感知,全神貫注的去體會時,便能夠感受到……某種纏繞憑依在他身上的存在。

  ——那純粹痛苦和絕望所匯聚而成的龐大聚合體!

  在童畫那根本不掩飾的以太之眼的窺伺和刺激之下,它們好像自沉睡中被驚醒了,完全激發,怒不可遏!

  幻象一般的感知之中,有粘稠的猩紅色彩從季覺的身上不斷升騰而起,隱隱有詭異空洞的面孔自其中顯現,饑渴又猙獰。

  而當它們匯聚在一起,便勾勒出了變幻不定的詭異輪廓。

  宛若龍首,漠然俯瞰!

  擇人而噬。

  這可真是……不得了啊。

  被那一雙虛無的眼眸盯著,老張的動作也停滯了一瞬,再然後,抬手舉杯,茶水吞入腹中,視若無睹,依舊笑盈盈的招待著眼前的少年。

  直到,猩紅和血色盡數消散,無窮絕望和苦痛重新收縮,回到了季覺的身體中去,一切再度恢復了正常。

  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老張無聲的,長出了一口氣。

  如此龐大的孽變徵兆,未免也,太過誇張了點吧?

  自己也不是沒見過受咒者,但也沒幾個能達到季覺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程度。就算是算上之前渦植術里殘存的所有靈質污染殘留,也太過離譜。

  可,明明是無數人臨死所留下的怨念和詛咒,卻又為何會……保護於他呢?

  他微微搖頭,不再去想。

  「來來來,吃瓜吃瓜!」他端起了果盤,熱情款待:「今天小童特地買來的西瓜,剛從冰箱裡拿出來,趁著冰趕快吃。」

  而季覺,已經徹底麻了。

  環顧四周,又看了看眼前北山區的陣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老人,一個病人,還有一個殘疾人?

  他忽然有一種由衷的歸屬感!

  這要是再加上自己這個弱雞,豈不是能湊個老弱病殘四人小分隊了?

  這可太正確了!

  放在電影裡可是正兒八經幹大事兒的隊伍啊,最起碼拯救世界不是問題!

  據說現在帝國那邊,隊伍里已經必須要有胖子、同性戀和變性人才能稱得上健全了,不知道又是如何勁霸的天團才能湊齊如此震撼的陣容了!

  當然,話是這麼說,自己弱是肯定弱,但其他人是否老病殘那可就不一定了。

  不說從頭到尾他都根本看不清楚的安然,就算是眼前的這個乾巴老頭兒,手裡那一對鐵核桃盤的火星子都快崩出來了。

  瞅瞅那材質,憑藉著自己的淺薄的鍊金術造詣感受了一下它的重量,季覺點了點頭,這手勁兒,捏碎自己一兩個腦袋,簡直比打雞蛋還輕鬆好吧?!

  「喔,你小子終於來了麼?」

  在內部,辦公室的方向,聞雯終於走出來了,手裡提的滿滿當當,左邊捏了倆小盒子,右邊提著童畫像是提著個小雞崽子一樣。

  「不好意思,我家小妹兒喜歡到處亂看,跟伱開玩笑,你不要在意。」

  說著,將提溜來的童畫丟到前面來,怒拍狗頭:「道歉!」

  「對、對不起。」童畫低著頭,瑟瑟發抖,抱著聞雯的手不肯撒:「大哥,放過我吧,我還小……」

  什麼鬼?

  季覺目瞪口呆,可看著她們快樂貼貼的樣子,感覺自己似乎也變成了什麼PLAY的一環,好怪啊!

  「沒什麼,就當她抽風了就好。」

  聞雯毫不留情的甩手坐下來,然後把手裡那倆盒子遞過來:「喏,你的戰利品,上次收拾完就等你來拿呢。」

  「啊?」

  季覺感覺從進門開始,自己的嘴就沒合上過。

  莫名其妙的就分裝備了?

  我啥也沒幹啊!

  但為啥這裝飾很精美的小盒子,那麼像是某個人永遠的家?

  打開之後,他才發現……好像還特麼真是!

  這就是倆骨灰盒!

  一個裡面還撒著一些鐵片,一個裡面只有幾塊碎裂的晶石……但毫無疑問,都改變不了它骨灰盒的本質啊!

  「這啥啊這是?!」

  「唔?上次你弄死的那倆天選者啊。」聞雯回答:「我查了一下,一個叫明岩,一個叫白遺,身上都掛了一堆通緝,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活著的時候沒做過貢獻,死了之後乾脆給你廢物利用一下。」

  天選者的骨灰,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的是了不得的素材。

  明岩的殘骸可以拿來代替某些荒墟之道的物品,大幅度增強素材的物性與堅固程度。而白遺的碎片明顯是由純淨的陰影靈質凝結而成,可能是那隻影獸的殘留……

  季覺正愁小牛馬的強化素材沒什麼門路呢。

  反正以龍血的殘暴程度,吃什麼都不怕消化不了。

  只是,殺了人家,骨灰還餵自己家牛馬,是不是有些喪心病狂過頭了?

  真慘啊,有些人是死了之後還要變成材料,而有些人活著的時候……就特麼已經被盯上了。

  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季覺不由得悲從中來。

  要是哪天,聞姐忽然在下班時間把自己叫進辦公室,跟他說:「你也不想你天選徵召者的身份被曝光吧?」

  他除了掉著小珍珠接受潛規則之外,真的半點辦法都沒有了。

  「想什麼呢?」

  聞雯皺眉,瞥著這傢伙神遊天外的樣子,提醒道:「口水都掉下來了。」

  「沒沒沒,沒什麼。」季覺搖頭感慨道:「只是感慨大人的世界真可怕啊,嗯,可怕。男孩子出門之外,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

  「確實,今天叫你來這裡,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

  「嗯?!」

  季覺瞬間警覺。

  好傢夥,大姐你終於不裝正人君子了嗎?

  既然這樣的話,那自己……要不要順從一些呢?還是說負隅頑抗一下,寧死不屈,顯得更有情趣一些?

  就在季覺思想瘋狂滑坡的時候,就看到聞雯一拍老頭兒的肩膀,揮手說道:「來,老張,接下來交給你了,可別嚇到他。」

  「放心,交給我吧。」

  乾巴老頭兒咧嘴,向著他露出了笑容:「別害怕,我經驗很豐富的。」

  「嗯?!」

  季覺震驚的瞪大眼睛,下意識的瘋狂搖頭,擺手,肅然拒絕:「不行不行,這個不行,這個真不行!玩太大了!」

  「你特麼究竟在想什麼呢!」

  聞雯大怒,一巴掌拍他腦門上,差點把他狗頭打掉:「今天是讓老張來給你訓練一下,讓你學點自保技巧和靈質強化的基礎!

  你小子的腦子又給老娘掉溝里去了是吧?!」

  「啊?哦哦哦,哦~」

  季覺捂著腦袋,忍不住鬆了口氣:「早說嘛,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什麼?」

  聞雯的笑容漸漸慈祥,抬起手來,修長的五指握緊,骨節摩擦聲清脆如晶體碎裂,隱隱的水晶光芒從拳頭之上浮現,化為了鋒銳的尖刺。

  「要不還是我親自來吧。」

  她提起了季覺的領子,燦然一笑,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放心,一定會讓你印象深刻的,我保證。」

  為了閱讀主題求月票呀嗚嗚嗚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