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
我並不知道這個女人竟然有這麼悲慘的經歷,但我想到了一句話,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你還年輕,你不懂的生活的苦,我也算是幸運的,一次次摔進深淵,都能換來一次重生,我也知道這一行是違法的,我真的很需要錢,所以等個三五年,我就徹底不幹了,存下的錢,好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這或許是女人心底最美好的夙願了吧?
命運帶給她無盡的打壓,但她依舊積極向上的想要過好每一天,也對這個不公平的世界充滿了希望。
我對他的遭遇深感同情,就連沉默著的武凌也看向了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反倒是女人很平靜地說道:「我也看出了你們不是那種人,至少比我幸福,還有你,小兄弟,你並沒有帶著異樣的眼光看我,我很感謝你,只希望生活不要把你折磨得不成樣子就好。」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
女人笑了,她笑的時候挺好看的:「咳,我這是怎麼了?今天話怎麼這麼多?自己的人生自己過,給你們說這麼多幹什麼?喂,開車的老闆,我不管你們把我帶給誰,但現在我需要兩萬咯。」
武凌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五萬,做完這次後,如果你不嫌棄,可以來我公司上班,忘記之前的一切。」
女人一下子愣住了,我看到她眼角有眼淚在打轉,她並沒有回答,只能讓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我知道,這一刻,這女人是幸福的。
她漂泊無依,從小就沒有得到任何希望和寄託,一次次被命運掐住喉嚨,一次次堅強的活下去,很好的展現了底層人對不安的掙扎和不妥協,她是堅強的,也從未對這個不公平的世界抱有仇恨。
我也是底層掙扎的人,我比她好的地方就是,我曾經也擁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只是後來出現了變故,但我靠著打棺材的手藝,也沒讓我餓肚子,但她就不同了,她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步的賺來的。
真是個苦命的女人。
我並沒有謳歌她這職業的意思,有的人是誤入歧途被人帶入這條不歸路,有的人是自己貪心所求才走上這條路,我也理解,但很多人只看到了她們骯髒上不得台面的工作,卻沒注意她們背後的心酸。
我覺得這個女人是幸運的,這也是老天可憐她的緣故吧。
女人啜泣著說道:「我叫楊麗芬。」
武凌做了自我介紹,而我也做了自我介紹。
直到楊麗芬聽到了我的職業之後,她才理解這事的嚴重性,但看我的時候,顯然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是聽到我才十八歲,她就覺得這一切都不可能,現在的她有些後知後覺的害怕。
「所以,你剛剛故意問我,怕鬼,這是真的嗎?」
「鬼是存在的,只是現在我們要面對的是人,而只能把你當做誘餌,吸引他出來,這些事我必須得先告訴你,讓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我,我可以不去嗎?」楊麗芬開始害怕。
「你放心,我會保證你的安全。」我只能這麼寬慰她,因為命運對這個可憐的女人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她看到了新的希望,可不能讓她失望。
其實,我也很感謝武凌那句話的,忘記之前的一切,來他公司上班,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楊麗芬看到了新的希望,這也算是對她最好的歸屬。
楊麗芬沉默著點了點頭,也不說話了。
隨著她沉默下來後,我們的談話也到此為止,一直到車停下來,我們都沒說話。
忽然,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一下子變得烏雲密布,四周黑壓壓的一片,好像一場暴風雨即將要來臨。
噼啪!
一聲驚雷落下,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傾盆而下。
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視線也有點不好,武凌的車開的很慢,一切以安全為主,車緩緩地往山里去,我一度懷疑是不是弄錯了地址,這都開了一個多小時,還沒到。可武凌再三確定之後,告訴我地址沒錯,所以他繼續往前走。
忽然,武凌急剎停了下來,然後說道:「魯老闆,前面有蛇。」
順著武凌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一條碗口大小的黑蛇在車燈的照耀下仰起脖子,攔住了整條道路,而它看到車燈之後,緩緩地爬了過來,最後爬上了引擎蓋,腦袋左右環顧了一下,吐著蛇信子,跟著就蜷縮在了引擎蓋上。
天降雨,蛇擋道!
楊麗芬啊呀一聲叫了出來,顯然是嚇得不輕。
「魯老闆,我下車去趕走它吧。」
說著,武凌就要去趕走那條碗口大的黑蛇,但是我立即叫住了他:「站住。」
武凌有些不明所以,看向我問了句:「魯老闆,不趕走蛇,我們沒辦法走啊,現在雨下這麼大,我害怕四周塌方啊。」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四周都是黃泥地,塌方恐怕在所難免。
「不能趕走,只能請送。」
隨即我下了車,從包里掏出香蠟紙燭點上,楊麗芬看著我這樣,但還是下車給我撐傘,香蠟紙燭燃燒完畢之後,原本趴在引擎蓋上的蛇,也悄然離開了。
武凌驚訝地問我:「魯老闆,蛇走了。」
我平靜地說道:「天降雨,蛇擋道,這是告訴我們今天別上山了,上山對我們很不利,我們還是先別去了。」
楊麗芬覺得很神奇,忙不迭地問道:「為什麼不去了?剛剛那條蛇已經走了啊。」
「天降雨,蛇擋道,蛇是有靈性的動物,它出現在這,是為了給我們擋災的,如果剛剛我們貿然趕走它,會給我們帶來霉運。這就跟蛇進家一樣,進家的蛇不能打,是逝去已久的老祖宗回來看看自己的孩子,這在鄉下很常見,進家蛇和攔路蛇都不能打,包括你看到的其他蛇類,都不能打,蛇也是鬼的化身,是擁有靈性的動物。」
「不能打它,也不能趕走它,見到蛇之後,要送請它離開,這樣就能避免自己惹禍上身。」
兩人是懂非懂地異口同聲道:「原來是這樣啊。」
「那,魯老闆,現在我們還要繼續前進嗎?」武凌有點著急,我也理解,這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多浪費一點時間,對他父親就越不利。
「現在是不能走了。」我抬頭看著黑壓壓的天空,沉默著說道:「半個小時後,烏雲散盡,我們再走。」
「這雨能停嗎?」楊麗芬顯然不相信。
就這樣我們在車上等了半個小時左右,天忽然放晴了,楊麗芬不可思議道:「真停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