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少年,是不信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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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來吧。」

  江玄輕嘆了一聲,將雜緒壓在心底,轉而開始修煉原初之術,距離神啟之地開啟,僅僅只剩五個月時間,他還有很多事需要去做,在原初之術入門之後,他也該回燧人部落一趟了。

  一邊,他需著手準備衝擊鴻蒙金榜,另一邊他得幫助燧人部落,先行強大起來,即使最後還是不能將燧人部落帶離這方如囚籠的神啟之地,也至少得保證他們能擁有在神啟之地立足的絕對實力。

  他們是人族的無名英雄,更是人族的根,無論如何,不能冷落了他們,更不能寒了他們的心。

  或許,江玄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路走來,他已然完全代入了「人王」這個角色,以守護、復興人族為己任,事事都在以人族的根本作為考量。

  誠如地皇所言,「人王」、「人皇」這樣的位置,在絕大多數時候其實都不是榮譽和地位的象徵,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地皇若是看到今日的江玄,相信也會十分欣慰。

  他沒有看錯這個小子,昔日還有些懵懂、稚嫩的少年,已然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

  ……

  經過那一場大夢,江玄全然體驗了始祖領悟原初之術的全過程,某種程度上而言,他也是原初之術的締造者之一,所以他修煉原初之術的過程,其實還算順暢,並未出現太多阻礙。

  在江玄的丹田中,黑洞道基輕輕顫動,蕩漾著深邃的氣機。

  一左一右的輪迴虛影和陰陽圖,一陣顫慄,仿若在畏懼著這個「老大哥」。

  至於顓頊印、軒轅斷劍這樣的人族聖物,則瘋狂顫抖,恐懼萬分,在那深邃的氣機橫壓下,他們有種隨時會崩潰,徹底湮滅的窒息之感。

  「主人這道基究竟什麼來歷?!」

  顓頊器靈恐懼之中,心底更是無限好奇,給他的感覺,老主人顓頊人皇好像都遠遠不如……

  離譜!

  甚至,哪怕是世界樹,此時也枝葉搖曳,瑟瑟發抖,意念呼喚黑洞道基,「老大!別激動!我是小樹!我是小樹啊!」

  要知道,世界樹先是在神啟之地的外圍吞噬了諸多至強者屍首,而今又吞噬了近百個舊世界,他已然成長到了一個極為誇張的高度。

  他凝聚的虛幻世界也在向真實蛻變。

  以世界樹如今的生命品秩而言,已然可以橫壓不少聖境,若非他不善戰鬥,估計連太蒼都能扳一扳手腕。

  可,就是這樣的世界樹,在黑洞道基面前,卻依舊是個弟弟。

  此時此刻的江玄,心神沉溺,仿若被一抹莫名的力量,拽入了縹緲的時空漩渦之中,一如昔日他在江通天等三位老祖的相助下,渡他接受始祖傳承的那一幕。

  還是這個奇妙的地方。

  還是這條熟悉的溪流。

  億萬萬顆仿若世界的石頭,沉沒在波光潺潺的溪流之中。

  「又回來了?」

  江玄看著眼前的溪流,想起了當初他一次次在溪流中摸索的經歷,不由地露出了一抹笑容,而後……順著溪流一路向上走去。

  他已明悟原初之術的玄奧,自然也知該如何藉助這個特殊之地,修習原初之術。

  答案……在溪流的源頭!

  一路向上,走過一個個屏障一般的時空間隔。

  在這些時空間隔中,都有著一個面容尚顯稚嫩的江玄,跳入溪流之中,撿拾著石頭,尋找著始祖傳承。

  江玄看著這一個個「自己」,臉上的笑容,甚了幾分。

  有時,他還會徑直地穿過「自己」的身體,他若是出手,大可阻攔「自己」,讓「自己」更快地明悟這個地方的玄奧,明悟始祖傳承的真意,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就像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義無反顧,看著「自己」周而復始。

  不知時間,不知歲月。

  江玄一路向上,他的三千黑髮已然枯白,如溝壑一般的皺紋爬滿了他的面容,一如當初跳入溪流中撿拾石頭的自己,從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步履蹣跚的老者。

  終於,他來到了溪流的源頭。

  一塊普普通通的青石,和溪流中的石頭,別無二致。

  可就是這塊青石,卻湧出了汩汩甘冽的溪水,構成了這一方溪流。

  老態龍鐘的江玄看著這塊青石,露出了一抹笑容,仿若他對這一切,並不感到意外,早有所知。

  江玄緩慢地爬上了青石。

  盤坐在青石上,蒼老的眼眸微抬,順著蜿蜒的溪流,向下望去。

  那一個個稚嫩的「自己」,仍在「前赴後繼」地跳入溪流之中,撿拾著石頭,找尋著始祖傳承。

  讓他想想,是什麼促使曾經的「自己」,這麼焦急,這麼毛躁?

  「哦,想起來了。」

  江玄喃喃自語,「源自於滄溟妖帝的血脈詛咒的戕害,當初的我,好像只剩下三百年壽元了。」

  「還有九代祖等三位老祖,他們燃燒自身靈性的無私奉獻。」

  江玄搖了搖頭,自顧自地笑了,似在感嘆,又似在緬懷,悠悠一聲,「不諳世事的少年,總以為可以用雙手締造未來。」

  「卻從未想過……」

  「未來,都藏在自己那些衝動的過去。」

  「你說是嗎?」

  江玄拍了拍座下的青石,輕笑著道,「江玄!」

  一聲落下。

  這個奇妙的地方,如一幅立體的畫卷,一條條地撕下,露出了虛無的空白。

  溪流蒸發。

  石頭化為齏粉。

  那一個個前赴後繼的「江玄」,突兀地消失。

  一切都被撕毀,只剩下了虛無的空白。

  唯有老態江玄,依舊盤坐著。

  而他座下的那塊青石,則成了一個透明的鏡子。

  倒映著,另一個……江玄!

  面容十分年輕,尚顯稚嫩,有著少年的意氣和鋒芒。

  「若沒有衝動的我,又豈會有如今的你?」少年江玄姿勢同老者江玄一般無二,以鏡子為面呈現對稱的狀態,咧嘴一笑,回應著老者江玄。

  老者江玄微微頷首,如實承認,「你說的沒錯,沒有你,就不會有現在的我。」

  「那你還何必心有悔意?」少年江玄追問。

  「悔意?」

  老者江玄一愣,咂摸著意味,後知後覺地一笑,而後搖頭一嘆,唏噓道,「可能……我總認為,你走錯了很多路,有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比如?」

  「比如……」

  老者江玄停頓了一下,似在回憶,而後語氣低沉地說道,「你該重視南宮明月的鳳凰命格,在地皇秘境之時若能早一點甦醒,或許可以避免南宮明月的磨難,至少……能和她一起面對劫難,讓她不那麼孤單。」

  「還有呢?」少年江玄點了點頭,沒有對此進行回應,而是繼續追問。

  「還有……」

  「你若早點揭穿江乾坤在假借你的身份行事,那上百位江家弟子,或許就不會慘遭江乾坤毒手,江家這一代,或許會興盛不少。」老者江玄沉聲說道。

  「繼續。」少年江玄道。

  「你不該一意孤行,執意走『證己道』,不然你早已邁入聖境,不會止步於尊者,且絕對有實力可以扛起人族大旗,阻擊萬族敵軍……」

  老者江玄語氣深沉,「人族的大劫,快到了。」

  「你戒備心太重,對示好於你的人心有猜疑,無論是起初的洛星瀾,還是後來的混沌聖人,甚至就連夫子,你都不敢全心相信,行使諸多手段,或以利益,或以人情,予以裹挾,這固然一時有效,但長久之下……難免會寒了人心。」

  「你沒有盡到為父之責,江曌雖是純血真龍,天賦潛力極高,無需過多操心、教導,可她畢竟還只是一個孩子,你若更多幾分關心,就會注意到江曌早慧聰穎,也就不會生出江曌私自前往龍族為你分憂之事。」

  老者江玄語氣多了幾分低落,重複道,「她還是一個孩子,豈能讓一個孩子涉險,承擔重負?」

  「還有呢?」少年江玄聳了聳肩,輕笑著問道。

  「你不該妄下承諾,昔日你向地皇作保,要為他清除人族蛀蟲,可這麼久了,你何曾向仙門動過手?」

  「你不該為了兵伐鳳族而創建所謂玄門,你為人王,未來更有機會證道人皇,人族皆在你統帥之下,此時建立玄門,來日這個玄門該如何處理?私兵嗎?等階分化,這非一個人王、人皇所為,不利於人族團結,人皇帝禹所創立的儒殿,才是你該效仿的!」

  「你不該……」

  「更不該……」

  老者江玄語氣低沉地道出一件又一件「不該」之事,似在訓斥少年江玄,但無論是老者江玄,亦或少年江玄,都心知肚明,這是他在自我檢討。

  畢竟……無論老者江玄,還是少年江玄,都是江玄,都是他自己!

  良久之後。

  老者江玄結束了「檢討」,長吐了一口濁氣,嘆息道,「此時悔矣,為時已晚,可能……這就是命吧。」

  少年江玄搖頭失笑,「錯了。」

  「你會後悔,不是因為晚了,而是你不自信了,不堅定了。」

  「少年……是不信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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