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敕法

  「刀斧落下前,誰也說不準!」

  一位滿頭白髮、身形的外門執事,目中閃著精光,對身旁的內門弟子說道,「我宗歷史上,除了數次派系傾軋時,大肆處死過高層。其他時候,鮮少發生此類事項。」

  「不過,我聽說為了搜羅證據,沈老祖強行搜了唐峰主的神魂。為此他也要受那萬劍穿心之苦,依我之見,唐峰主怕是免不了挨上一刀了!」

  得聞此言,他身旁的執事、內門弟子,紛紛躁動起來。

  暗恨此叟話也不說透,半步元丹挨上一刀,跟世俗凡人挨上一刀,那是一回事麼?

  若無法力仙術在身,挨上一刀自然是死翹翹了;

  但唐律實力手段皆是不俗,難保挨上一刀後,還能活蹦亂跳,說不定宗門高層心中就打了這主意,意思意思也就過去了,免得折損掉一尊峰主級人物。

  更何況唐律身居峰主尊位多年,既有功勞也有苦勞,就這般斬了,莫不顯得宗門太過涼薄?

  ……

  種種聲音,沈墨都聽進了耳朵。

  不過,他並未立馬開口,向一眾門人弟子宣說昭布些什麼,而是傳念通知了一旁的金馳念。

  金馳念得了他敕令,又暗中請示了一下太上長老袁鶴鳴和宗主袁青石,當即踏出一步,聲如洪鐘般大喝一聲:「肅靜!」

  下一刻,接近十萬門人弟子悉數噤聲。

  偌大的刑罰場所,除了呼吸聲和衣袍摩挲聲,便再無半點雜音!

  旋即,金馳念取出一份黑底金邊、充滿肅穆的刑典敕書,照著上頭一字一句的宣讀起來。

  「賞必當功,刑必當罪。」

  「賞不當功,則不如無賞;罰不當罪,則不如無罰……刑罰不中,則眾惡不理;不教而誅,則刑繁而邪不勝……」

  「青雲峰主沈墨,自恃武功,對同門修士施展搜魂咒法……依門規嚴律,當受萬劍穿心之罰!」

  金馳念語畢,手中已多出一把血跡斑駁的獰惡法劍。

  此劍為靈級下品劍器,在執法殿傳承了多年,專司刑罰殺戮之事,甚至養出了「刑戮」真意。

  「起!」

  金馳念掐動印訣,朝獰惡法劍一指,當即,此劍一分為二、二分為四,轉眼就衍生出數以千計的劍影,密密麻麻遍布半空。

  「去!」

  伴隨著一聲低叱,無窮劍影迅速流轉起來,攜著點點血光寒芒,匯聚成了前細後粗的模樣,猶如凶禽長喙般朝沈墨扎去。

  此刻,沈墨已卸下了天命【金剛之身】,並主動散去了靈力真元、體修仙術、脈輪內九極晶砂罡等,對自身道軀的防禦……要不然,以金馳念的修為,他便是站在那裡任由他施刑,獰惡法劍也休想削去他一塊血肉!

  「噗!」

  「噗噗!」

  一把把飛劍,從沈墨左胸口刺入,刺破了他的心臟,而後不斷從他背部透出。

  鋒利無比的劍刃,很快便刺爛了他前胸後背的血肉,斬碎了他的肋骨,破壞了心臟部位的脈輪,攪爛了他強勁堅韌的臟器……大蓬鮮血,混著血肉和臟器碎末,猶如泉涌般噴薄而出!

  僅是如此,猶嫌不夠,數千可怖劍意,足足來回了三次,才在一片血霧中恢復成獰惡法劍模樣,落回了金馳念手中。

  沈墨的胸口,豁然出現了一個人頭大小的血洞,邊緣血肉模糊,隱約可見其他臟器蠕動。

  哪怕知曉以元丹境的旺盛生命力,這樣的傷勢難以危及沈墨性命,但親眼見到如此血腥可怖的一幕,不少入門沒幾年、未經風雨磨礪的外門弟子,都嚇得臉色煞白;

  而聚氣境以上門人,大多都經歷過慘烈廝殺,倒不至於被眼前的血腥所驚駭。

  可最讓他們為之動容的,乃是堂堂元丹境強者,宗門的新晉太上長老,為了維繫宗門法度,竟然願意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眾多門人弟子注視中,忍受如此刑罰懲處!

  至於唐律、田照泉等一眾戴罪之身,更是臉色煞白。

  沈墨這番舉動,無疑是向所有門人弟子宣告,刑不擇貴!

  對自己都下了這般狠手,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他們料想中,高高抬起輕輕落下的情況,基本不可能發生了。

  而後,沈墨自乾坤袋中取出太上長老袍冠,兀自穿戴在身,遮掩住了身上血洞及滿身血污。

  他的目光,朝金馳念看去。

  金馳念微微一怔,之後馬上反應了過來,重新舉起手中刑典敕書,冷漠的裁決之言,再度傳入了在場所有門人耳中。

  「旭日峰主唐律,自拜入臨江宗山門,慢辱天地、悖道逆里,於永平五百七十三年,殘害結伴歷練的同門師兄……驕橫跋扈、為非作歹,於乾元二十五年,縱容包庇峰內弟子行兇……」

  一樁樁惡行、一條條罪狀,不斷從金馳念口中宣讀而出,從他拜入臨江宗開始,直到被沈墨拿下為止,跨度長達兩三百年,應當遭受極刑的惡跡多達十餘個,其他大小歹事過百數!

  金馳念每誦讀一條,唐律臉上就多了幾分死氣,而在場門人無不譁然驚駭。

  就連袁鶴鳴等人,聽到最後,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前幾日,沈墨對唐律施展搜魂之法,僅僅是想褫奪掉他的峰主之位,頂多再以宗門酷刑狠狠懲處一番。

  何曾想到,他竟做下過如此多惡事,還藏得滴水不漏!

  當即,他便轉變了想法,該下狠手誅殺此獠,必定要他神魂俱滅。

  金馳念誦完罪狀,場中變得死寂一片……

  沈墨踱步走到了唐律跟前,神情複雜的注視著他。

  「唐峰主,在對你搜魂之前,我從未想過要戮你性命。奈何,你先前種種行徑,實在太過了些。」

  唐律抬起頭,眼中滿是絕望死意。

  不過,他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用無比沙啞的聲音問了一句:「沈墨……能否看在我為宗門奔波搏命,立下諸多功勞的份上,替我向袁老祖求一下情,饒我不死?」

  沈墨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你立下的功勳,宗門皆已賞賜過了。」

  「不然,你也修煉不到此等境界,更不可能穩坐峰主尊位多年,得掌熾赫權勢,享盡榮華尊貴!」

  「而你所作之惡,還未清算。」

  「如今對你施以門規戮刑,你也合該生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