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6章 另一條超脫之路

  真龍血肉屍骸鋪就的道路,一頭位於玄黃宇宙內,另一頭徑直通往舊日宇宙屍骸,伸向混沌深處。

  沈墨神識席捲而出,只看到血肉之路的盡頭極其遙遠,比舊日餘孽們曾經的天外道場還要深入混沌之中,舊日餘孽的天外道場是一片片從宇宙內牽扯出去的星域,若將玄黃宇宙比作一個湖泊,天外道場便是一個個依附於湖泊的小水潭,而血肉之路則是一條通往更遠處的河流!

  事實上,用「遠近里外」來形容並不是很貼切,因為玄黃宇宙本身就是在舊日宇宙屍骸上誕生的,只不過自仙道紀元伊始,宇宙意志將舊時代痕跡隔絕在了另一個維度,玄黃宇宙和舊日宇宙屍骸之間唯有維度不同。

  這條血肉之路,便通往更深層次的維度!

  這條血路的盡頭,被一片浩大的仙光異象籠罩,沈墨窮極五感看到了驚人一幕。

  只見四百多條形形色色的七階真龍,游弋在仙光異象之中,以真龍之軀和天賦神通掀起無上偉力,不斷沖刷更遠處的舊日宇宙屍骸。

  舊日宇宙屍骸中一切事物皆歸於寂滅,連大道都不存在,徹底失去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沒有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時空交織成了一片混沌,所有一切都以常人難以理解的形態呈現。

  只能隱約感知到星辰和世界殘骸存在過的痕跡,但所有星辰都已死去,沒有散發一絲光和熱,唯有寒冷、黑暗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同時又保持著亘古永恆的靜止,無論是誰都難以令其產生半點變化。

  而血肉之路,則更像是正常星域被牽扯成了狹長的形狀,存在於舊日宇宙屍骸之中,除了血路之上,外圍都是一片靜止的混沌。

  這些七階真龍想要撼動這份永恆的靜止,想要從混沌中開闢一條血路,就像是凡夫俗子拿拳頭砸在鐵塊上一樣,反震之力讓大量真龍爪牙鱗片脫落,大蓬瀰漫著神異氣息的龍血噴涌而出,而他們卻毫不在意,繼續在混沌中開闢血肉之路。

  與此同時,血路之上極其浩瀚玄奧的道韻蕩漾開來,那些灑落的爪牙血鱗攜帶的大道氣韻與之完美融合,而後化作了血肉之路的基石,讓整條血路往更遠處延伸了一大截……而整條血路都充斥著難以言表的無上偉力,竭力護持血路不被舊日宇宙屍骸同化。

  「真龍始祖的大道之韻!」沈墨眉頭微蹙,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就在此時,血路的後方陡然爆起了一股強悍靈機。

  只見一片華彩四溢的夢幻光影浮現而出,倘若細細打量,便能看到光影之中似乎有無數真龍在此間肆意遨遊,又有一道偉岸身影踏足其上;

  他身上的法寶衣袍似乎皆由真龍的鱗爪骨肉煉成,瀰漫著血腥野蠻的氣息,還有一口「豢龍池」模樣的仙池在其背後若隱若現,正是曾用化身與沈墨數次交手的犼天尊!

  「吼!」

  「吼吼!」

  血路上的七階真龍,見生死大敵出現,紛紛咆哮出聲。

  有三條七階巔峰真龍率先出列,游弋著堅不可摧的龐大龍軀,攜著漫天法術神通,朝犼天尊悍然殺去。

  犼天尊卻施展精妙遁法,完美的避開了這三條強大真龍。

  他施展的乃是《昊天罔極馭龍遁法》,沈墨曾在他的弟子蘇青桃身上見過,乃是仙級層次的法術頗為精妙。

  此法可用雜血、純血真龍來修行,剝奪真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的天賦神通,以提升遁法神異效果,讓自身擁有潛形匿跡、上天入地之能!

  捕食的真龍數量越多、實力越強大,這門遁法的威能也就越強。

  彼時蘇青桃就是靠著《昊天罔極馭龍遁法》,不止一次從沈墨手上逃得性命。

  當然,自從沈墨修成神仙后,蘇青桃就不敢前來尋仇了。

  蘇青桃忌憚真龍一族,因此大部分情況只用雜血真龍來修煉這門遁法,直到她成就地仙后才敢大肆捕食純血真龍,即便如此,《昊天罔極馭龍遁法》也精妙到了極致,比真龍自帶的天賦神通都要厲害。

  而犼天尊常年與真龍一族為敵,無數年來不知捕食了多少純血真龍,死在他手中的七階真龍恐怕都不下於一百條,憑此修煉而成的遁法自然達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那三條七階巔峰真龍雖然道行皆不遜於他,但無論是強悍龍軀、法寶神通乃至吐出的龍珠,都無法困住犼天尊,只能任由其肆意馳騁於戰場之間。

  不過剩下的四百餘真龍卻布成了一座威能不俗的生靈大陣,從血肉之路盡頭一點點往後推去,不斷縮小戰場範圍,試圖與三條七階巔峰真龍兩面夾擊,將犼天尊逼迫進舊日宇宙屍骸之中!

  「哈哈哈……」

  犼天尊大笑一聲,踩著馭龍光圖出現在真龍生靈大陣之外。

  下一剎那,他手中好似用龍骨煉成的玉棍迎風長大,瞬息之間便有數百里長,而後攜著摧山攪海的可怖威勢,猛地一棍朝大陣砸下!

  「轟隆!」

  由四百餘真龍構築的大陣,威能亦強悍到了極致,兩者碰撞間騰起漫天光華異象。

  就連整條血肉之路,都像是經受不住般開始顫動搖晃,不過有真龍始祖的金仙道韻加持,很快又穩固了下來!

  犼天尊被陣法的反擊之力轟出了數萬里遠,但整座真龍大陣也被崩碎了一角,陣內道行實力較低的七階初期真龍身上出現了輕重不一的傷勢,又有大量龍鱗龍血散落,不過在七階中期、後期真龍的維持下,大陣很快就恢復如初,再度朝犼天尊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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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那三條七階巔峰老龍也含怒出手,趁著犼天尊法力大幅損耗、難以將遁法發揮到極致的時機,打出了各自最強的殺伐手段,足以撕裂時空壁壘的龍爪、仙光璀璨的法寶仙器、氣象萬千各具神妙的法術神通……齊齊落向犼天尊,將他身形淹沒於攻勢浪潮之中!

  犼天尊和七階真龍的大戰持續了三天兩夜,最終以犼天尊敗退而告終。

  畢竟他面對的,不僅僅只是三條實力與之不相上下的老龍,還有四百多條堪比真仙的七階真龍,雖然大部分都是七階初期,但七階中期和後期數量也超過了一百。

  在這種情況下,犼天尊能全身而退,足以說明其真身戰力之強悍。

  而且,他還打殺了一條七階初期真龍,將之屍骸收入了身後的「豢龍池」中,其他真龍也有百多條被他打傷。

  犼天尊施展《昊天罔極馭龍遁法》,逃遁隱匿後,為首的三條老龍也沒有去追,而是將大戰中因受傷而灑落的龍鱗、龍血悉數收集了起來,繼續鋪就血肉之路!

  ……

  看到這裡,沈墨神情不免有些古怪,他對征伐之路的認知似乎被誤導了!

  在他原本的認知中,真龍一族是為了滅殺他們的生死大敵犼天尊,才開闢的征伐之路,但凡有真龍晉升至七階即修煉成仙后,便會離開仙界踏上這條血路。

  但是,這哪裡是什麼征伐之路,分明是一條超脫之路。

  「超脫」亦是「離開」。

  離開此方宇宙天地,徹底擺脫一次次紀元輪迴。

  由於玄黃宇宙誕生於舊日宇宙屍骸,因此廣義上的宇宙天地同樣包括宇外的混沌天地,想要離開此方宇宙天地徹底超脫出去,自然的穿過舊日宇宙屍骸觸及廣義上的宇宙邊緣。

  而真龍一族所謂的征伐之路,大概率是龍族用一條條七階真龍的性命和血肉,為自己開闢超脫之路……若此血路能抵達廣義上的宇宙邊緣,龍祖自然擁有了超脫的契機,能夠站在更高更廣闊的維度上嘗試邁入第九道境!

  因此,此血路瀰漫著真龍始祖的道韻,而真龍受傷後灑落的鱗爪骨肉乃至隕落的真龍屍骸,則在其道韻下化作了血路基石,幫助真龍始祖一點點開闢超脫之路。

  沈墨接觸過不少實力強大的真龍,甚至還對許多真龍施展過搜魂咒法,而在他們認知中,族內七階真龍離開玄黃仙界前往域外,都是踏上了征伐之路去滅殺生死大敵犼天尊,而並非是在開闢超脫之路。

  很顯然,即便是真龍一族,他們的認知也被扭曲篡改了。

  但這種扭曲的認知,跟宇內修仙者遺忘證道者的存在,又不太一樣……後者是從大道層面篡改了因果,沈墨大抵能夠確定那是第一古佛的手段,而前者僅限於真龍一族,世間真龍的血脈源頭又是龍祖,稍一思量便能得出結論,此乃龍祖從血脈源頭入手,強行扭曲了真龍一族有關「超脫之路」的認知!

  除此之外。

  犼天尊留在這條血肉之路上,也不是為了等七階真龍前來征伐,而是擋在了血路的盡頭以阻止龍祖開闢超脫之路。

  他吞吃真龍,收走七階真龍屍骸等舉動,不僅僅只是拿真龍當做修煉資糧提升自身道行,也是為了減少用於鋪就血肉之路的基石!

  「當真有趣!」

  沈墨望著繼續忙碌的四百餘真龍,心中快速梳理起了有關於真龍始祖、犼天尊、血肉之路、仙庭世界的信息。

  當年,犼天尊與天魔始祖、青聖元君聯手攻殺沈墨,將他強行打入了魙界。

  其真身顯化而出,沈墨則動用【明察眾生】窺探了他的底細弱點,知曉他身上有一半龍祖的血脈。

  而犼天尊身上的另一半血脈,卻是一尊名為「犼」的強大存在所留,能與龍祖的血脈分庭抗禮,不被其蘊含的道韻污染同化,顯然犼天尊的「母親」,其道行也達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甚至可能不弱於龍祖。

  只不過,在玄黃宇宙內沒有關於「犼」的半點痕跡,可以確定她的存在是從大道層面被抹去了。

  但是,擁有其血脈的犼天尊還活著,很有可能,犼天尊身上承載著「犼」的大道,或者說犼天尊繼承了他母親的道果!

  如此一來,很多事情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犼天尊此人,因為承接了上一代人的恩怨因果,因此異常仇視他的「父親」真龍始祖,費盡心機手段,滅殺吞吃世間真龍,既是為了削弱龍祖麾下勢力,又是為了阻止龍祖開闢超脫之路。

  對真龍始祖而言,若有人敢阻止自己開闢超脫之路,就算犼天尊是擁有他一半血脈的直系後人,也不會對其手下留情。

  然而龍祖不僅沒有滅殺犼天尊,反而任由他在超脫之路上肆意吞吃七階真龍壯大自身,甚至還賜予了犼天尊八階龍鱗護身,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但是,如果犼天尊身上擁有真龍始祖晉升第九道境的機緣,這一切便說得通了。

  而這份機緣,很有可能是犼天尊的「母親」犼,遺留下來的道果!

  如今,真龍始祖又找到了一條超脫的途徑,那便是讓仙庭榨乾玄黃宇宙本源化作「小仙界」,那眼前這條用真龍一族血肉屍骸鋪就的血路,存在的價值便不再像之前那般重大。

  換言之,龍祖很有可能放棄這條通向混沌深處的血肉之路,讓所有七階真龍入駐仙庭並將他們的大道寄託於仙庭世界,以減少大道藤蔓的數量。

  這般想著,沈墨一步邁出,踏上了血肉之路位於宇內的起點。

  隨即,他又搖動煉魂幡,展開了一片血色汪洋。

  億萬魔魂將包括百餘尊七階魔魂將顯化而出,於血海沉浮間,布下了一座萬靈神煞陣。

  浩蕩磅礴的魔煞之氣呼嘯翻滾,陣法運轉時無窮無盡的玄奧符文閃爍交織,牢牢的堵死了四百餘七階真龍返回宇內的道路。

  真龍始祖有可能放棄這條血肉之路,讓這四百餘七階真龍返回宇內入駐仙庭世界,也有可能讓他們繼續於混沌之中開闢超脫之路,而沈墨卻不能將所有希望寄托在龍祖一念之間,因此他堵住了這四百餘真龍的歸路。

  無論是將他們打殺,用煉魂幡煉化成七階魔魂將,還是將他們鎮壓於沉天界域,都能維持住源自他們身上的四百餘條大道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