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小白醒來,發現自己被關進了一間逼仄昏暗的牢房中。
在經過最初的驚惶與懊惱後,沈小白迅速恢復了冷靜,開始仔細打量身處環境。
房間內除了一張鐵床,焊死在地面上的桌椅,以及簡陋骯髒的便盆外,便再也沒有其他物件,條件比神捕司的牢獄還有所不如。
「個人靈腦被摘除了!」
沈小白抬起左手,原本貼在手背上好似銀箔般的靈腦已經消失,只剩下了比頭髮絲還要細小的針孔痕跡。
腳上戴著腳銬,另一頭用鎖鏈拴在鐵床之上。
在腳銬限制之下,他只能夠小步挪移,以及在桌椅和便盆區域活動,沒辦法靠近房門。
以他多年接受的靈能教育,有不下於五種手段破壞這幅腳銬,只不過現在身陷囹圄,而且必然處於看管人員的嚴密監控之中,就算破壞了腳銬也沒什麼意義,只會換來更加嚴苛的管制手段,無疑是自討苦吃。
檢查了牢房,對自己目前的情況做到心中有數後,沈小白躺回了鐵床……之後不知道會遭遇什麼,這種情況下,最好還是先保留體力養好精神,以最佳狀態來應對後續情況。
大概一個時辰後,房門被打開。
兩名穿戴著潔白防護服,將面龐和身體遮得嚴嚴實實的看管人員,推著一輛小車走了進來,直接丟下了一包營養劑,之後便轉身離開,全程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營養劑是市面上最常見的款式,味道說不上好壞,但能保證一名成年人每日所需的營養和水份。
向沈小白這樣的學生,接受靈能教育時消耗比常人更大,除了正常飲食,還需要更多的營養劑補償,不過現在被囚禁在牢房,只有一包營養劑也足夠了,起碼不會餓死渴死。
第二天,看管人員又推著小車進來了,收走了昨天的營養劑包裝,留下了一包新的營養劑。
第三天同樣如此。
直到第四天,在沈小白用過營養劑後,進來了兩名體型更為魁梧、壯碩的看管人員,給他穿上了束縛服,上半身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唯有下半身還能活動,但穿戴著腳銬也只能小步挪移。
「你們要帶我去哪裡?要對我做什麼?」
沈小白的提問並沒有得到回應,他口中被塞入了一塊鐵片,伴隨著陣陣酥麻感,使得他的嘴唇舌頭等都失去了知覺,無法再開口說話。
隨後,那兩名魁梧的看管人員便一左一右架著他,朝牢房之外走去。
沈小白雖口不能言,眼睛還能四處張望。
發現出了房門後,走廊兩側還有十多間牢房,顯然還關押著其他人,大體布置跟南溟界的牢獄有些類似,但更為逼仄侷促。
離開牢獄區,來到了更為明亮的區域,隨處可見各種閃爍著光芒的靈能儀器,只是同樣不甚寬闊,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這處非法機構縮在一個老鼠洞裡,地盤很不夠用!
在明顯是實驗區的外部走廊處,沈小白看到了楊瑤,跟他一樣被束縛服綁得很緊,有兩名看管人員左右架著她正在往牢獄區走。
楊瑤的嘴巴也被放入了鐵片,讓她無法開口說話,一頭烏黑的秀髮被剃掉了,頭皮上還有宛如針尖麥芒般的細小傷口……
學府將知識灌輸進學生大腦的儀器,接觸口是一層薄片,只需緊緊貼在腦部的皮膚上即可,根本不會留下創口,很顯然,這處非法機構是在拿楊瑤做實驗,用侵入式手段收集她大腦的各種信息!
與沈小白面對而行的楊瑤,看到他時瞳孔猛地一縮,顯得異常驚訝。
從接到林瑞雪的求助訊息、進入廢棄工廠,到被綁匪綁來這處神秘機構,楊瑤都沒跟沈小白打過照面,並不知道沈小白也捲入了這場綁架事件。
楊瑤似乎感覺眼睛有些難受,眼角微微抽搐了起來,四名看管人員都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
沈小白卻立馬反應了過來,這是一種傳遞訊息的方式。
在不方便言語溝通時,可通過眨眼的頻率和節奏,來傳遞自己想說的話,只不過在這種處於嚴密監控的環境下,楊瑤不敢明目張胆的眨眼,而是選擇了更為隱秘、不易為人察覺的方式。
這種交流方式,並不在學府靈能教育中,屬於較為冷門的「課外知識」。
偏巧他跟楊瑤都是博聞強識之輩,都曾接收過此類知識的灌輸,此時正好對上了信號,讓這一冷門知識有了用武之地!
「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小白在腦海中,迅速翻譯了楊瑤的「眨眼信號」,明白了她要傳達的意思。
隨即,沈小白臉頰也像是因為鐵片的持續性刺激,而不由自的微微抖動起來,但實則是在向楊瑤傳遞眨眼信號。
「見你出門,感到好奇就跟上來看看,被殃及池魚了。」
「……」
楊瑤沒在繼續「說話」,但她眼神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顯然是覺得沈小白的行為有些難以理解。
其實,倘若沈小白以外人的視角來看,他也會感到無比奇怪,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鬼使神差的跟上楊瑤,以至於落得現在的下場。
雖然他好奇心較盛,但正常來說根本不會做到這一步,看到楊瑤外出頂多事後詢問一下,通報神捕司後也會遠遠避開免得被殃及,可先前的種種行為卻無比反常,就好像是冥冥中有一隻無形大手在推著他走一樣!
沈小白與楊瑤擦身而過,楊瑤被送往了牢房,而沈小白則被帶進了一間滿是精密儀器的實驗室。
實驗室內有幾名研究人員正在忙碌,他們雖然也做了個人防護,但面龐卻露在了外面,他們的五官輪廓跟南溟界之人有著明顯的區別,眼睛瞳孔顏色多為赤紅、金黃色,鼻樑更為扁平,嘴唇相對肥厚。
很快,沈小白被綁在了實驗椅上,頭髮全部被剃光,頭皮上插上了各種布滿細針的薄片,有往大腦中灌輸信息的,也有侵入體內收集各種信息的。
伴隨著儀器的嗡嗡聲,浩無煙海的繁雜信息開始灌輸進沈小白腦海,還夾雜著一些南溟界大軍屠戮異界土著的影像畫面,令他大腦無比活躍,就好像靈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樣!
而那幾名研究人員,則一邊調整著實驗室內的儀器,一邊記錄著儀器反饋來的信息。
暑去寒來,眨眼便過去了三個月。
沈小白覺得當年居養院隨機用靈腦為他取的姓名不太好,他現在就好像是一隻小白鼠,這個非法機構在他身上進行了各種各樣的實驗。
除了楊瑤之外,他還在前往試驗區的走廊上,看到了被一起抓進來的林瑞雪,不過她精神有些恍惚,看到沈小白時神情很是麻木,更別說對他的「眨眼信號」作出反應了。
不僅僅只有他們三人,整個非法機構還關押著其他綁來的少年人,光沈小白在走廊處見到的就有十一人,想來關押在牢獄區的還有更多。
通過眨眼、臉頰抖動等方式交流,沈小白跟楊瑤建立起了聯繫。
雖然幾天甚至十天半月,才能偶爾見上一次面,但有熟人能夠時常「交流」、互相打氣,使得他在實驗人員的各種摧殘下,依舊能夠保持著相對穩定的精神狀態!
他跟楊瑤「交流」後,大概猜測到了這處非法機構的底細。
很多實驗人員都不是南溟界人士,而是來自於無比遙遠的赤月界。
而南溟界與赤月界正處於交戰狀態,換一種說法,南溟界在五十多年前,就入侵了赤月界,試圖令赤月人變得更加開化,獲取更多資源。
但其實早在千年前,源自南溟界的靈族技術,便通過各種途徑傳播到了赤月界,而赤月界也得到了長足發展,雖然在靈族技術上,在靈能的運用上,遠不如南溟界,但絕非是原始蒙昧之人。
戰爭出使,攻入赤月界的南溟界大軍勢如破竹,一路奪去了赤月界近七成的地盤。
只不過,隨著戰爭的發展,赤月界的靈族技術也在飛快進步,還有一些出身於南溟界或其他已征服世界的亡命之徒,為了利益向赤月界走私販賣最新的技術,使得赤月界愈發強大,在拼死抵抗下守住了最後三成地盤,更是與南溟界僵持了數十年。
沈小白和楊瑤猜測,綁架他們的這一非法機構,很可能是赤月界的反抗勢力出資建立的,再不濟也是得到了赤月界的全力支持。
類似的非法機構其實還有不少,別看南溟界在天道殿治下一副太平盛事的景象,但在看不見的角落卻是暗潮洶湧,有對現有體系心懷不滿者,有已征服世界的野心家,也有正在戰爭中的敵對勢力,通過各種手段製造動盪,試圖推翻天道殿統治。
而暗中抓捕擁有極高潛力的南溟界少年人,進行各種天道殿禁止的實驗,來研究靈族技術,從而用靈族技術來壯大自家實力,便是諸多手段之一。
畢竟,南溟界擁有靈族神聖者,是公認的靈族技術、靈能的發源地,出身此界的孩童和少年在神秘力量影響下,通常比異界之人更加契合靈能,在運用靈族技術上有著更高的稟賦。
特別是,像楊瑤這樣的天賦異稟者,很容易成為這些非法機構的目標。
至於沈小白和林瑞雪,大概率是「附帶品」。
這一日,沈小白又被看管人員,送去了實驗室。
跟往常一樣,實驗人員熟門熟路的往他腦袋上貼滿了薄片,開始傳送各種繁雜信息。
只不過這一次,沈小白很快就像是犯了癲癇一樣,雙眼泛白,口鼻溢出鮮血,渾身都抽搐個不停。
與此同時,監測他生命特徵的靈能儀器,也出現了異常,監測到他的腦波信號正在劇烈波動……每次遇到這種情況,實驗對象都會死亡,這三個月已經有好幾名珍貴的實驗對象死掉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實驗人員立馬停下了實驗,給沈小白注射了藥劑後,讓人將他送回了牢房。
等看管人員離開,沈小白睜開了眼睛,眸中閃過了一絲激動,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初。
這三個月來,他幾乎每天都在思考該如何逃離出去,越熟悉這個地方,越覺得成功逃脫的機率無比渺茫。
且不說這個機構戒備無比森嚴,光是其所在位置便決定了他無法順利離開。
在天道殿治下,天星的監察幾乎覆蓋了南溟界天下地上每一寸區域,假如這座非法機構還在南溟界內,那只有藏在地底深處或是深海之中,才不會被天星捕捉到。
而此地處處逼仄狹窄,根據沈小白的推斷,大概是在某座地下堡壘內,如果沒有專門的雲梭很難前往地表。
當然,就算情況再艱難,沈小白也不願坐以待斃。
這處非法機構,不可能是完全封閉的環境,肯定跟外界存在著信息和物資的交流。
跟楊瑤「商量」後,二人決定分頭行動。
楊瑤的身手比較好,由她負責物理層面的突破,看是否能夠瓦解各種限制措施,讓他們順利逃往外界。
而沈小白在靈腦技術方面更為擅長,由他負責信息層面的突破,往外界發送求救信號!
只不過,該如何向外界求援,也是一個大難題。
暗暗觀察、琢磨許久,沈小白找到了一處有可能存在的漏洞!
首先,收集實驗信息的靈能儀器,都是獨立存在的,並不會連接外部通訊網絡。
但是其記錄的重要數據,會傳送至實驗人員的個人靈腦,用於分析、整理、研究,並且會將最終成果,通過專門的通訊儀器,傳送給改機構的幕後勢力。
如果是赤月界支持的這處機構,那最終成果,則會直接傳送到赤月界。
能夠在天星嚴密監察下,向異界傳送數據信號,必然存在著一條尚未被天星監察到的安全通路。
而沈小白要做的,便是以自身掌握的靈族技術和靈能手段,影響到這處機構內的通訊儀器。
只要能夠傳出不在安全通路之內的信號,便可被天星捕獲到,最終這個地方的位置,就會直接暴露在南溟界製法機構的眼皮子底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