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所有,霍臨燁站在屏風外,看著雲姒焦急地打開醫藥箱。
隱約間,他想起裡面躺著的那個男人,在倒下之前,還吩咐了段一近身。
將跟著他的那些人全部安排好。
還把雲姒的後路也安排了清楚。
甚至撐著,還制了所謂的藥給雲姒。
藥還有些未成,他也沒有撐到最後。
想來,是知道這一關的艱難,當做絕路來走。
他是很崇敬這樣的男人的。
領兵打戰,殺伐果斷。
愛惜手下的人,卻從不苛待。
人人都說這種人是用將士們的命換軍功,利用一切可利用的達到自己目的。
那只不過是站另一個層面,未曾接觸過這個層面的人,看不到是非。
霍臨燁同為軍將,最懂這個如今對他來說,最大的「敵人」。
「去把陸鶴他們帶進來,悄悄的。」霍臨燁看著空青出來,便吩咐。
空青不敢置信的看著霍臨燁。
她到現在都沒有看清楚,楚王是為了情愛,還是為了所謂的「光明磊落」,才會做這些。
她看不懂這種人。
霍臨燁坐在了屏風後面,聲音淡了下去:「跟外面守著的人說,他們會帶你去。」
「是。」
-
「師父,九爺如何了!」
陸鶴來得快。
雲姒也已經將霍慎之身上的傷包紮好了。
「後背的皮肉燙爛了,傷口也被燙爛了。致命處太多了:傷口感染,極端失血,腰腹那裡有一道傷發黑,是有人下了毒。毒侵入傷口,順著血液,進入全身……」
雲姒的每一句,都想是在給床上躺著的男人下死刑。
陸鶴一時不穩,跪在地上:「怎麼會這樣嚴重?」
看著血瓶,陸鶴氣得衝出去:「楚王……」
「回來!」雲姒叫住陸鶴:「現在別到處去費力氣,他身上的毒太過獨特,不知是誰下的。」
陸鶴急忙道:「那這期間,跟九爺接觸過的人,只要見一見。他們之中,應當有人給九爺下了毒……」
聽著心率發出的微弱聲音,雲姒搖頭:「不可能。皇室宗族死後會被查驗屍體,如果是中毒死的,那武宗帝背不起這個責任,扛不住百官口舌。他混到這個份上,不可能這麼蠢,在發生了大魏公主的事情之後,還在如今給自己安插個殘害手足的罪名,遺臭萬年。」
「靖王!」雲姒一下子想起來:「當時我去時,靖王也在其中。他的眼神很不對勁!陸鶴在這裡看著,我去找靖王!」
雲姒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霍臨燁起身攔住了她:「你們把他送哪去了,我去讓人把他弄來。」
「滴——!」
就在這時,夾在九爺手指上,那一個巴掌大小的血氧儀忽然發出尖銳的聲音。
雲姒的心掉到了谷底。
轉身過去,就看見霍慎之的血氧正在快速下降!
一下子,就從九十,跌到了八十!
「陸鶴,快!」
陸鶴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聽雲姒說過。
「正常人的血氧在九十五到九十九,到九十四便是供氧不足,八十就會引起身體各個器官缺氧,心跳驟停……六十了!」
才說出話的功夫,濃度已經直線下降到了三十!
三十的血氧濃度,人最多只能堅持幾十分鐘。
雲姒的腦子在瞬間空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已經不存在。
她現在,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個孕婦,還懷著孩子。
「手術刀,進行氣管插管手術,切開九爺氣管,建立人工氣道,連接呼吸機,快!快!」
霍臨燁在屏風那處,手緊緊地握著屏風邊緣,渾身都繃了起來。
這些醫術上的詞,他聽不懂,但是知道,九皇叔要不行了。
霍臨燁從段一那裡知道了些零星。
弄到現在生死一線,是他願的,是他自己作的。
是他非要為了個女人作踐自己,不是誰算計的他。
霍臨燁收回眼:「此生,若不能跟九皇叔你狠狠斗一場,心機手腕比一場,會是我一輩子遺憾。」
霍臨燁出了門去。
盈盈火光之下,雲姒的汗珠墜下。
她的目光,在男人的臉上留戀了一瞬:這樣厲害的人,怎麼會弄到半死亡的狀態……
心愛人的命,就在她手中。
「若是救不活,那我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我這輩子,都要活在沒有你的痛苦裡。你撐住,我的孩子不能沒有父親,我也……不能沒有你。」
血氧下降到八十,沒有及時治療,就會出現死亡風險。如果到了六十,會短期內死亡。一下子降低到三十,已經是半死亡狀態,能不能救回來,就看速度了。
柳葉刀,瞬間切開霍慎之的氣管。
無限接近死亡,他反而更是冷肅。
而雲姒跟陸鶴,已經繃到了極點。
不夠,人手還是不夠!
-
就在這個時候,霍臨燁在青樓裡面,找到了快虛脫死的靖王。
他現在渾身打著寒戰,看見人進來,以為又要弄下半場了。
才隱約地看見了霍臨燁的影子,就趴在床上,虛弱地吐了起來:「別……不要~不要~~我再也不敢害你了,我再也不敢動那些歪心思了~~~」
等靖王吐完,抬起頭來看見的是霍臨燁,一張臉,頓時黑紅青紫。
「怎麼是你~」
靖王嘴唇顫抖,覺得無比難堪。
霍臨燁也不廢話:「解藥拿出來,我帶你出去。」
靖王立即搖頭:「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別裝。」
霍臨燁說完,看著靖王還是無動於衷。
他轉身就走。
「不要走!」靖王真的是怕了。
他堂堂一個王爺,被雲姒一個女子弄到這般田地。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要是霍臨燁走了,那他不得被玩兒在這裡!
「你帶走!」
「解藥,我知道你在這裡,別裝,別說廢話,我沒工夫跟你耗。」霍臨燁伸出手。
靖王咬牙:「你個蠢貨,你是要拿解藥救九皇叔嗎!那可是九皇叔,我們所有皇子的敵人!你去救個敵人,你腦子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居然還生了一副菩薩心腸!還是你已經做了他的一條狗,忘記你自己的爹是誰了!你這個蠢貨!」
靖王說得難聽。
霍臨燁無動於衷。
「即便九皇叔死了,即便有一天我登上了皇位,那我也會日日夜夜想著,我是勝之不武,贏得不光彩。甚至可能還會有更荒唐的想法,如果九皇叔好好活著,我可能不是他的對手。輸贏,總歸要自己親手搏一次的。」
霍臨燁俯身,單膝跪在靖王跟前:「男人的事情,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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