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看了一眼從中折斷的大樹,內心一陣悲愴淒涼。如果當初的他有這種實力,也許母親就不用保護自己而死,也許天門就不會於世滅跡,也許一切都會變得有所不同,也許……
他忽然自嘲一笑,這世間的也許只不過是夢幻的泡影罷了。母親在最後讓自己不要心懷怨恨,可母親不知道,這份沉痛是有多麼的刻骨銘心。他抬起纖長的右手蒙在眼前,那雙眼中隱隱的閃動著瀲灩的波光。
委屈、怨恨、悲傷、痛苦、無奈、絕望在此刻交織於心,令他全身都失去了力氣,就和當初他被母親推入那個密道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父王,你知道嗎?你拼死守護的這些人將我們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毀滅了,你做的這一切究竟有何意義?!」他聲線悠長而悲沉,雙眼暗淡無色。他流不出眼淚,因為眼淚在母親離去的那幾天已經流盡乾涸。
彥千雪將酥背靠在離凌天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剛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底,痛入心扉。曾經的言也會和凌天此刻一樣,獨自一人站在夜幕之中,全身上下都透發著悲涼和孤寂的氣息,像是受盡了世態炎涼的天涯浪子。
曾經的她無能為力,但今非昔比,她想為凌天奉獻自己的全部力量,哪怕最後一無所獲,她也無怨無悔,至少她現在不能袖手旁觀,她想讓凌天走出那片陰暗之地,不能再讓凌天步言的後塵。
夜色蒼茫,晚風習習,凌天身旁折斷的大樹上捲起了飄零的枯葉。成群飛舞的苦葉在其修長的翩翩身姿旁隨風起伏、來回縈繞,好似一隻只緊追不放、鍥而不捨的蝴蝶。
「誰!」凌天聽到身後的輕微聲響,側頭冷目道。
彥千雪聞言輕和一笑,關懷備至道:「是我,凌公子重傷初愈,應該多多休息才是。」說話間,她步履輕盈的來到了凌天身旁,帶來了一股醉人的幽香。
凌天眼前的銀亮長發輕輕招擺,宛若是發光的細絲般熒熒生輝,只是那雙清冷沉寂的雙眼破壞了這份本該擁有的美倫,帶來了漠然的冰冷。
他將冷幽的目光從彥千雪的絕麗白臉上挪開,望向那夜色陰沉的天空。原本皎潔的月亮被纏綿的黑雲籠罩,顯得十分陰翳,就和凌天此刻的內心一模一樣。
彥千雪側目看了一眼凌天的俊逸側臉,那臉上如裹堅冰般酷冷無色。見凌天沒有回答之意,彥千雪也和凌天一樣望向夜黑風高的昏暗天空。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我們不能改變過往的曾經,逝者如斯,滄海變遷,就像是花開花落,無法逆回。但是不管怎樣,我們都應該要樂觀的生活下去,每一個人都肩負著責任,人生苦短,若不能盡職盡責,或許到最後就會是空空如也、徒留悔恨。」彥千雪語重心長,聲音如樂繞樑,動聽清麗。
凌天雙眸微眯,這些道理他自然都明知於心,只是這深仇大恨並非是簡簡單單就能放下的,他現在覺得全身沉重不堪,滿腦子都是蒙面人所說的血殺盟。縱使失去一切,他也要讓血殺盟血債血償!想罷,他的雙眸之中頃刻透露出濃烈的殺意。
彥千雪見凌天仍舊無動於衷,心念一轉便纖指微動,在心底默念出聲,萬界神力——心象之境。
金煌的神力緩緩從彥千雪的嬌身湧入地底,而後神力似金燦的地毯般鋪展而開,使得四周幾百米之地都透發出淡淡的金光熒點。
寬闊的草地上逐漸長出了稀稀落落的金煌花朵,華熠的金色流光如同潺潺的溪水般在空中四處流淌,好似那**人心的絢爛極光。
大地在曇花一現間變得煥然一新、夢幻無窮,好似人間天堂。
凌天看著這四周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臉上隨之換上了震驚之色。漫天的金光熒點和流光好似擁有靈性一般四處飄蕩,原本陰沉籠垂的天地在此刻也變得光亮宜人。
心神恍惚間,凌天在不遠處那金花怒放之地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光影。那個金熒閃亮的光影背對著他,深藍的秀髮飛舞飄冉,好似跳動著歡悅的舞姿。
他的內心猛然抽痛了一下,雙目也微微大瞪,一臉的不容置信。這道光影漸漸的轉過身軀,在他的大腦里刻下了深刻的印記。
「娘……」他抬起手臂,不顧一切的奔前而去,想要觸摸這道光影。他叫出的聲音極其輕微,因為他害怕聲音一大,這道光影就會消失不見。
南月秋雯對著大步奔來的凌天淡然一笑,聲音悠揚飄遠,「小天,勇敢的活下去!不要心懷怨恨,因為你還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完成,不要辜負你父王對你的期望,娘一直都陪伴在你身旁。」
南月秋雯的光影開始逐漸變得模糊透明,好似隨時隨地都會消散不見。
凌天聞言眼眶紅潤,奔前的腳步越來越快,嘴裡發出了急促的聲音,「娘,等等我!」
他健步如飛的來到了南月秋雯的光影前,伸手就要攬住這道光影,然而這光影卻在他觸碰的一瞬間飄散為漫天熒點,而後隨著微風飛升於天。
看著眼前四處飛散的金光熒點,凌天的紫色雙瞳中飽含著盛烈的悲傷,那俊倫絕世的臉上也帶著滔天的失落之感。這一次,他又沒能抓住母親,就和那時弱小無助的他一樣,不過自己現在和那時已經截然不同了。
他抬頭望著飛升直上的金光熒點,波光閃閃的雙眼中終於淌下了一串淚珠。
「娘,你放心,我不會辜負父王的期望,我知道你一直就在我身旁,所以我會勇敢的活下去。」他聲線悲沉而放鬆,內心的仇恨開始逐漸釋懷。
放下怨恨,不辱使命,萬中雲傑,獨騁四方。這是母親對自己的期盼,也是母親留給自己最後的遺言,如今的自己擁有這個潛力,那自己又有什麼理由不去奮鬥努力?!自己可以辜負這個世界,但唯獨不能辜負父母的期望。
目送著金光熒點飛入遙遙無際的夜空,他的內心又多了一份堅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血海深仇終有一天他會全部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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