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來送往又一批後,芙黎的眼裡已經沒有光了。
「都來拜託我,我就一個人,總不能要我這邊分一塊,那邊分一塊吧——」
話音將要落下,身後又有腳步聲靠近。
芙黎及時收了尾音,卻聽見身後來人笑意滿滿的調侃:「哎喲,弟妹現在可真是受歡迎啊~」
「?」
沒等她回頭,又響起另一道聲音,調侃的是戎邃:「那可不,來這一趟夠某人頭疼的了。」
「?」
接連兩個問號冒在腦門上,芙黎終於回過頭。
敢當面調侃戎邃的人芙黎一隻手差不多就數完了,儲今方和圖爾森確實在其中,只是這兩人剛到就領著一幫希爾帝國的上將副官過來了。
那人高馬大的氣勢,活像來找架打的。
芙黎本就應酬得筋疲力盡,正打算回懟一下兩人,這下只能嘴角一抽收了表情,不尷不尬地跟他們打招呼:「你們好……」
說完還用手肘戳戳戎邃,讓他說話。
戎邃只起身和幾位上將略略寒暄就擺手讓他們落座了。
同樣是代表希爾帝國,座位也不會被安排到其他地方去,皇室在前,軍官在後。
儲今方雖然身在聯盟,但到底也是希爾帝國的人,自然也有他的座位。
他和圖爾森肩並著肩就在戎邃和芙黎身後坐了下來,「這個位置好,方便。」
芙黎在前面聽,撇撇嘴心說,也不知道方的什麼便。
想起什麼,她驀地轉過身,看向圖爾森問:「喬喬在第五軍團還好嗎?」
她好久沒見到小姐妹了。
不在一起,又都各忙各的事,時間也對不上,聯繫都少了很多。
「好啊,她好著呢。」圖爾森咧嘴一笑,似頗為驕傲:「在第五軍團,她說的話都快比我管用了。」
當然,術業有專攻,他指的是醫療方面。
禮待醫療師是整個星繫心照不宣的,芙黎倒不擔心這個,她其實想問的是:「那你們兩個呢?」
「啊……啊?」圖爾森一愣。
芙黎一錯不錯盯著他。
「……」
面對異獸都泰然自若一往無前的人,此時卻倏然斂了神色,很有一會芙黎才聽見他嘆了聲氣:「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
瞧著他的臉色,芙黎覺察出了不對,這和她從另一位當事人那裡得到的消息對不上。
不等圖爾森回答,她又追問道:「差不多什麼?你別告訴我是要分……」
還沒說完,立刻被圖爾森斬釘截鐵打斷:「當然不是了!」
「?」
芙黎給了他一個從實招來的眼神。
圖爾森這才又嘿嘿一聲,露出一排齊整的牙面說:「我們兩個也好著呢,就是現在沒時間回帝都,但是我家裡和她家裡已經見過面了。」
這是好事將近的前奏了。
「……」險些被他騙了。
芙黎不喜歡記仇,有仇必須當場就報,橫豎不行她身邊還有一位給她撐腰的。
她眼一眯,一抹嬌柔的笑容在白淨的臉上綻放:「這是好事啊。」
「那可不。」圖爾森沉浸在喜悅里,尾巴都快翹天上去了。
芙黎卻學著他,也是倏然斂了笑意:「那你嘆什麼氣?」
圖爾森:「……」
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芙黎將話都說了:「跟我們喬喬在一起委屈你了?還是你不滿意她什麼地方?又或者說——」
她頓了一頓,又是一眯眼:「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活結束了,你覺得惋惜?」
圖爾森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怎麼不說話,默認了?」芙黎雙手環胸,背靠著桌案又丟出重磅炸彈:「噢我明白了,難怪之前有人告訴我,圖爾森上將是婦女之友,夢想是給每個女孩子一個家——」
一個巴掌拍在桌案上,打斷話音。
「放屁!」圖爾森怒罵,「哪來的謠言?」
「老子潔身自好這麼多年,身邊只有一群比鐵桿都筆直的兄弟,什麼婦女之友?還給每個女孩子一個家?」
圖爾森嗤笑一聲,「我不如給我每個兄弟一個家!」
芙黎擰了擰眉,裝出一副在思考他這些話的可信度的模樣。
裝得很成功,圖爾森確實以為她在懷疑自己,更是怒不可遏:「你告訴我,是哪個欠揍的在外面抹黑我!」
他非把人揍得滿地找牙不可。
芙黎緩慢地眨了下眼,哪個?哪有哪個?本來就是她隨口胡謅的,只是為了讓圖爾森也感受一下她剛剛的擔心著急。
現在效果翻倍了,她該見好就收了。
本想含糊過去,誰知圖爾森這傻大個是個較真的,非要芙黎說出了名字來:「你別怕,我不會出賣你,你就告訴我是誰說的那些話。」
芙黎:「……」
是誰?當然是她了。
一道目光從身側投來,有人擺出了一副好整以暇的看戲姿態,隔岸觀火看她要怎麼收場,沒有一點要幫她打圓場的意思。
芙黎偏過視線,用眼神詢問:不幫個忙嗎?
戎邃眉梢一抬:不幫。
不幫的後果就是,被芙黎一招禍水東引,惹禍上身。
只見芙黎手指向身邊一指,語氣充滿了堅定不移:「他,他說的。」
戎邃:「……」
圖爾森:「……」
這齣小鬧劇最終以戎邃懶得辯解、圖爾森不敢動手以及芙黎笑他欺軟怕硬收場。
會議廳內畢竟耳目眾多,戎邃就是想把自己這位一肚子壞水兒的小妻子按在懷裡狠狠欺負,也只能克己復禮,心癢難耐地摩挲下指腹就當作罷。
笑夠了,見戎邃冷了臉,芙黎終於討好似地湊過去:「不高興啦?」
戎邃低了視線看她一眼,低聲嚇唬她:「回去再收拾你。」
這麼點不痛不癢的小事哪犯得著這樣?
誠然,此收拾非彼收拾。
芙黎心知肚明,雖然心尖顫顫,但畢竟還在公共場合,她膽子正肥著,很是有恃無恐:「回去你就忘了。」
「這麼有恃無恐,萬一我沒忘呢?」
「你沒忘你也沒空。」
第三軍團已經在全軍休整準備離開駐紮了一個多星期的無名星,就算戎邃沒有和她說,她也能從其他人那裡得知。
似乎被拿捏了,戎邃向後倚,眸光深邃隱晦攫住她。
默了片刻,他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耳語聲保證道:「放心,不會冷落你。」
「……」
面不改色做這樣的暗示,芙黎自嘆不如,她終究還是修煉不出這樣的臉皮。
她笑笑,秉著不能掉面子的原則嫣然如花:「那就謝謝你的惦記了,老公。」
戎邃頷首,「客氣了,老婆。」
「……」
玩不過,再見。
入場時間進入倒計時,整個會議廳內幾乎座無虛席,人聲鼎沸嘈雜,千百道視線在這座全息建築內紛飛。
兩人話音剛畢,一道過分強烈的視線引起了他們的同時注意。
像是約定好了,他們一同回過頭,目光掠向那道視線的來源處——
芙黎一愣,神色都沒有什麼變化,只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倒是戎邃,像是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遲遲沒有收回視線。
入口處,聯盟高層已經陸續進場。
厲書宸坐在隔了兩排的位置,目光直直落在芙黎身上,眼裡滿是旁人看不懂的複雜。
見芙黎收回視線,戎邃卻沒有,反而目光冷沉地與他直視,他心裡就有了答案。
那個男人在警告他。
警告他不要覬覦不屬於他的人。
周圍寒暄談天聲不絕,厲書宸壓下心中苦澀,權當沒看懂戎邃的眼神,只是坐在原位,隔著晃動的人影朝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