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池青真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傢伙?按理說身為神庭庭主,總應該以大局為重才是。」孫小樓臉上帶著幾分擔憂,回頭看了一眼,但姜陵早已經消失不見。
南宮無奈瞥了一眼孫小樓,開口道:「小樓妹妹這麼擔心他?要不你也和他過去吧,我不攔著你。」
「我不過去。」孫小樓努了努嘴道:「那可太危險了。」
南宮輕笑一聲,道:「我還以為你們關係要好到可以生死與共了呢,看來你還是認為自己的安危才重要。」
「是我太弱了,我去了反倒會給他添麻煩,讓他擔心...」孫小樓回了一句,而後揚起下巴道:「再說我們這是戰友情,他打他的,我打我的,能幫就幫一把,不能幫,就...就拉倒唄。」
「只是戰友情?」南宮笑著打趣一句,而後輕吐口氣,正色幾分道:「不得不說,姜陵最近的所作所為是有些讓人覺得多此一舉、自找麻煩,但換個角度講,若我是他,恐怕還做不到他這樣,他也是個有志氣、有魄力的人呢。」
「對啊,傻的可愛嘛。」孫小樓不由自主地微笑,而後搖頭道:「不說他了,他做的事情我也幫不上忙,還是說說情報吧。」孫小樓想起之前從那劍匣中取得的線索,疑惑道:「『雄北疆,戰豪傑』,這沒頭沒腦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啊?」
南宮回應道:「聽上去與那句『泰阿劍,見泰阿』差不多,或者說是對這句話的進一步解釋?」
一旁的鐘渠插嘴道:「是不是說要我們打敗其他各路豪傑,稱雄北疆,才能把泰阿劍給我們啊?」
周巍然自嘲一笑,說道:「且不說我們能不能打敗今日來到伊闕的各路豪傑,就算我們真的把他們都打敗了,那豈不是把秦國最大的幾股勢力也都得罪乾淨了?這時候拿到泰阿劍,那不是逼著我們謀朝...」
話到嘴邊,周巍然不敢再說下去,就此打住。
南宮眯著眼,說道:「莫非那幕後之人,真的是想挑撥我們幾大勢力相互拼殺?」
「若你們幾方勢力打成一鍋粥,那坐收漁翁之利的,不還是那位遼東王麼?」孫小樓思索片刻,開口道:「那我們不能受這些情報誘導,那樣豈不是如了他的願,這麼說來,姜陵做的才是正確的事情啊,我們不打不就完了麼?」
南宮反問道:「有和平解決的辦法?」
孫小樓說道:「這泰阿劍是秦國的國脈之劍、王道之劍,是皇帝的象徵,所以想要篡位的北疆王和還披著龍袍的三皇子都想要拿回泰阿劍,以彰顯自己才是正統繼承人。兩人的直屬部隊,通幽的人和神霄營的人,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去尋找、搶奪泰阿劍。但今日通幽和神霄營都只來了很少的人,此時通幽的三人被神庭司命和神霄營聯手阻擊了一次,有所受挫。神霄營則已經死掉兩個人了,所以說單憑他們,想來也成不了多大氣候。而剩餘的遣神眾、神庭,還有我們北羅幫,我們又不想當皇帝...或者說沒辦法當皇帝,泰阿劍對我們來說,也沒有勢必要拿到手的意義,那我們打生打死的幹什麼?」
南宮未等說話,屈坤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開口道:「對於神庭而言,北疆王違逆他們的命令,起兵造反,是使得北秦大亂的元兇,是必須誅除的叛逆罪人。雖說神庭拿到泰阿劍並無太大意義,但他們絕對不想看到北疆王拿到泰阿劍。對於遣神眾而言,只要能給神庭添堵的事情,他們就樂意去做,更何況,他們也的確需要北疆王這位盟友來幫他們對付神庭,所以他們找到泰阿劍一定會獻給北疆王。就算找不到,也要儘可能的藉此機會打擊神庭。」
孫小樓皺眉道:「遣神眾想要對付神庭,難道不需要我們北羅幫相助麼?為何涼匡剛剛還對我們是那種態度,他真是狂傲的過分,愚蠢的可以,簡直不分敵友。」
說到這,屈坤稍作停頓,轉而說道:「剛剛涼匡對南宮那般態度,既是狂傲,也是愚蠢,但未必是不分敵友。」
南宮側目道:「先生的意思是?」
「我說了,想要打垮秦國的神庭,北疆王是遣神眾最重要的盟友,那涼匡能做到遣神眾副統領的位置,與北疆王也有很大的關係。想必在來到伊闕之前,北疆王早就對涼匡有所授意,那涼匡對你的態度,很可能是北疆王對你的態度。」
南宮略作思索,自嘲一笑道:「不再信任,能利用則利用?」
「想來差不多吧。」屈坤說道:「在這情況下,我們北羅幫無論怎麼做,都對不了。」
「我們幫助北疆王尋回泰阿劍,但您與北疆王間隙已有,就算北疆王奪得江山,這北域是他的大本營,您不屈服於他,這北域便不可能留給你做主。最好的結果,也無外乎是將你調到其他地方稱王稱霸,再慢慢逼你屈服。最壞的結果,便是借北羅幫的名頭幫他攘除異己、做盡髒惡之事,之後將北羅幫當做罪人誅除,以謝天下。」
「你若反過身幫三皇子,一來九死一生,二來憑你之前的所作所為,三皇子和神庭也絕不會原諒你。」
「你若保持中立,那就是坐以待斃。」
「遼東王選擇在這個時候設下這個局,就是逼你往裡鑽,只要你殺光今日入局之人,給遼東王創造機會,遼東王才會幫你脫身。」
聽完屈坤一席話,周圍幾人皆是沉默無言,過了片刻,孫小樓問道:「南宮姐姐盡力相助,北疆王都不能容她,遼東王能有那麼大氣量?」
「這北域是北疆王的大本營,也是北羅幫的大本營,南宮幫主若不表現的心悅誠服,北疆王便不願將北域留給你。但對於遼東王來說,北域便沒有那麼重要。」屈坤攤手道:「也許這便是『泰阿劍,見泰阿』,『雄北疆,戰豪傑』的意義。」
「我想要保住北域這塊地盤,就要自己將其他人踏足此地的人都打敗?」南宮深吸口氣,道:「遼東王是想讓我與其他勢力都撕破臉皮、劃清界限,他才願意相信我?」想到此,南宮話語一頓,冷笑道:「這樣的謀劃,看上去還沒有北疆王顯得大度。再者,我真惹惱了北疆、神庭、三皇子、遣神眾,就算得到他遼東王的信任又如何?這天下豈會有我北羅幫立錐之地?是我想瞎了心,還是他遼東王太看得起我?」
屈坤沉默片刻,開口道:「我想用不了太久,遼東王的人就會來找你談談。」
就在這時,響起了一個率直的問話:「你不會是遼東王的人吧?」
屈坤轉頭看了一眼開口的鐘渠,淡淡搖頭道:「我不是,我只是猜測了遼東王的安排,但實際上我也同意南宮幫主所說,若是冒然與這幾方勢力撕破臉皮,北羅幫將陷入極大的危難之中,以遼東王當前的實力,根本無法相救。目前來看,遼東王也只是利用我們挑起爭端,為他創造機會罷了,北羅幫將賭注壓在他身上,風險是極大的。」
鍾渠緊接著問道:「所以先生有何高見?」
「如孫小樓所說,我們北羅幫並無必要為了泰阿劍捨命相搏,我們真正要做的,是怎樣才能讓北羅幫從這旋渦中脫身。就今日而言,這旋渦的中心是那柄泰阿劍。就大局而言,這旋渦的中心,是那至高無上的北秦皇位。」屈坤看向南宮,平靜道:「你認為,這皇位會落在誰上?」
南宮思索片刻,便說道:「若無大的變數,那還是北疆王希望大些。」
「我有一個辦法,也許能讓北羅幫安穩渡過難關,只是...」屈坤低頭下頭,輕聲開口道:「不知道南宮幫主願不願意做些捨棄...」
屈坤話未說完就停住了,一旁的鐘渠皺起眉頭,看向屈坤惱火道:「捨棄什麼?捨棄尊嚴向北疆王低頭,去給他暖被窩?這是什麼餿主意,我說你有好辦法就說,沒有就別瞎...」
「先生不是這個意思。」南宮打斷了鍾渠的話語,而後道:「我大概懂了。」
屈坤點了點頭,說道:「當年我覲見先帝時,因為我長相與早逝的大皇子有幾分相似,所以深得先帝恩寵,還降下殊榮,要將我招為駙馬。當時在朝中權柄極大宗正和郎中令也知諸皇子沒有能夠擔起國家大任的棟樑之才,動過謀取皇位的心思,在我出現之後,他們便想要將我推上皇位,做他們的傀儡。」
「雖說是傀儡,但那明面上也是九五之尊啊。可我明白,那不是我能夠得到的東西,捨不得放手,只會讓自己徒增諸多煩惱與危險。」
「您比我有實力,比我有魄力,比我強得多。」屈坤輕嘆口氣道:「可眼下天下混亂,烏雲密布,站的太高,未必是什麼好事。」
「您應該能看得出來,我不是什麼愛慕虛名貪戀權勢之人,我之所以想站得高些,也不過是想讓北羅幫可以有更好的未來。」南宮雙眸深邃,遠眺天際,道:「是我痴心妄想了,你說的對,那本就不是屬於我的東西,我又不想付出尊嚴去換取,那還是放開手好一些。」
「幫主!請您不要妄自菲薄!那是那您應得的!」戴郁聽明白了話語中的意思,沉聲向南宮抱拳。
「幫主,雖說屈先生說的有道理,但我們北羅幫上下這些時日裡辛辛苦苦的為北疆王鞍前馬後,還有那麼多弟兄死在戰場,為的是什麼啊!這怎麼能說放手就放手呢?」一向對南宮言聽計從的周巍然此時也痛心疾首的勸告。
只有鍾渠瞪著眼睛苦思半天,最後苦著臉小聲問孫小樓道:「到底要幫主放手什麼啊?」
孫小樓抿著嘴,看著南宮的側臉,帶著幾分心疼道:「放棄那張空頭支票唄。」
「什麼票?你怎麼越說我越糊塗。」鍾渠急的要跳腳。
南宮如同自語一般說道:「什麼秦國第一位異姓女王,都是空中樓閣罷了,怎麼能讓北羅幫安穩的延續下去,才是我一個幫主該做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