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陵看著這位面容年輕、笑容溫和的庭主,並沒有多少緊張感,反而覺得很是安心。
韓甯抬手指向一旁的椅子,示意姜陵坐下,而後說道:「神子乃是神庭共主,是天地間最有智慧之人,你說我像他,自然就是誇讚了。也不瞞你說,我十四歲入神庭,十九歲時修為達到天變上境,那一年,神子帶著包括我在內的四個人在這玄武大陸上遊歷了一年,我的確是深深被神子的氣度與風采所折服,將他視作榜樣。」
姜陵剛坐到椅子上,聞言又挺直了腰身,探頭問道:「勞煩問一下,您今年貴庚?」
韓甯輕輕搖頭,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著說道:「遙想當年隨著神子週遊玄武大陸,這南晉的皇帝還是白皓岳的爺爺呢。」
「那行吧。」姜陵摸了摸鼻子,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些,眼前這位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歲的小伙子,真實年齡應該在五十歲開外...姜陵開口道:「不過即便如此,您應該也是神庭最年輕的庭主吧?」
「本來我是最年輕的那位,但十年前靈元大陸新任命了一位庭主,年紀比我還小。當然,這話我們以後有時間再閒聊,想必你這一次時間也是有限,咱們說說正事吧。」韓甯輕點桌子,一個白玉茶杯不知從哪裡盤旋飛來,輕盈搖曳,像是一隻燕子一般落在了姜陵面前。而且這茶杯里還有著淡黃色的茶水,冒著絲絲熱氣,半滴未灑。
「您太客氣了。」姜陵急忙稱謝,卻也沒好意思伸手去拿茶杯。
「強行發動空間法術,你受的反噬不輕,這茶是藥茶,你喝下吧,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韓甯說完玩味地看了一眼姜陵。
姜陵無奈笑著搖了搖頭,拿起茶杯一飲而盡,道:「多謝庭主的藥茶。」
韓甯笑著擺手道:「說正事說正事,你關心我的年齡,無外乎就是覺得年輕一點的庭主,思想應該不像林珏那般固執迂腐,對吧?」
「沒錯,畢竟這一次我需要神庭做出很大的讓步,神庭中人有所排斥,像林珏司命這般牴觸,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姜陵看向韓甯說道:「希望您也能理解我的想法。」
韓甯點了點頭,道:「我理解,我也願意幫你,所以我才沒有攔著林珏。」
韓甯說完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姜陵獨自思索了片刻,才所有領悟,說道:「您是要借林珏的手,來堵住其他人的嘴?」
「讓你說的有點太陰險了,不過大概是這個意思。」韓甯點頭道:「有了這樣一處『好戲』,我想神庭上下多少也消了消氣,也多了幾分對你的認可,接下來可以更好的配合你行動了。」
「那我要是死了呢?」姜陵問。
韓甯聳了聳肩,道:「那就死了唄,我能怎麼辦,神庭內有些人對你的成見那麼深,連神子的號令都不能將他們的思想扭轉,我一個庭主,能有什麼辦法?」
聽韓甯說的如此不負責任,姜陵卻也只有苦笑的份,雖說其中過程艱險而痛苦,但至少從出發點和結果是上,韓甯的決定並沒有任何問題。
韓甯問道:「雖然我很想問問你是如何施展的空間法術,但咱們還是先說南晉的局勢吧,你有什麼安排,需要我神庭做什麼?」
姜陵也正色道:「首先,我認為日後南晉當由白皓岳來當皇帝,畢竟白皓川空有野心,只顧他手中皇權,而看不清天下大勢,不是當皇帝的料。而白皓岳頗有聲望,頭腦過人,雖說之前聯手叛神者對付過神庭,但只要敲打一番,應當可以保南晉安穩太平。」
韓甯應道:「那白皓川的確是個自以為是的傢伙,讓白皓岳當皇帝,我倒是可以接受,當我想林珏也與你說過了,除了白皓岳以外,在他們那個團體裡,還有著不容忽視的一家子。」
「霍家,叛神者後裔。」姜陵也想到了這一點,他說道:「我會再找時間與他們商談,我相信我可以說服他們做出讓步。再者,就算霍家不肯安靜,我想當白皓川死後,白皓岳也不會賭上皇位陪霍家對抗神庭。」
韓甯沉默了片刻,問道:「白皓川一定要死麼?」
姜陵點了點頭:「目前來看,他的確該死。」
「你來動手?」韓甯問道。
「不用,自會有人動手。」姜陵說道:「接下來,我需要您幫我安排一下,我要和荊家的人會面。」
「哦,那我知道了。」韓甯聞言倒也沒有多少意外,他無奈道:「為了打壓叛神者勢力,我們扶持白皓川實屬沒得選,畢竟人家白皓川也占著一個嫡長子正統繼位不是麼,而現在要殺了他換做支持白皓岳上位,我神庭真的是威嚴掃地啊。若是不能壓制住叛神者勢力,以後我神庭再想掌控南晉,可就不容易了。」
姜陵應道:「我明白,我自然也不會要求神庭一味的退讓隱忍,條件還是要談的。」
韓甯身子前傾,問道:「具體點呢。」
「暫時退出這一次戰爭,表明不再插手白家兄弟的爭權,同意白皓岳上位,在神庭不受侵犯,保證南晉四方安穩的情況下,神庭日後也不會主動挑起任何戰事。」
「就是和風隱大陸一樣。」韓甯站起了身,點了點頭道:「我早有料到南晉可能也會發展到這一步,我願意答應你。」
姜陵寬心道:「太好了。」
「也別高興太早,南晉有四座神庭,原本最厲害的朱清池前輩已經被你們坑害了,剩下的兩位,那也都是比我高兩個輩分的老前輩,我還得和他們好好談談呢。」韓甯翻了個白眼。
姜陵焦急道:「我讓白皓岳等我一個時辰再出兵。」
「時間緊急唄。」韓甯猶豫片刻,握拳道::「我現在可以安排你和荊家見面,你先把事情辦了再說。」
「這好麼?」
「你不是有備而來麼?」韓甯擺了擺手,示意姜陵無需多言,道:「我讓施琳送你過去,荊家自然明白什麼意思。」
「好。」姜陵應了一聲,而後停頓片刻,問道:「你要動用空間陣法把我傳送下去麼?」
韓甯停下手中動作,開口道:「嗯,當然,如果你能自己發動空間法術下到一樓,我也不攔著你。」
「別了,我這一次發動空間法術死裡逃生,完全是危機之中碰巧成功了一次,你讓我現在再施展一遍,我恐怕都做不到。」姜陵苦笑不已。
姜陵自然不是謙虛或者有所隱瞞,他說的都是實話,當時無路可逃,危機之中他拼了全身的力量,按照自己那點淺薄的理解進行了瘋狂的嘗試,沒想到真的成功了。但你要說他就此掌握了空間法門,那倒是不現實。這就好比某個人在某種狀態下突然超常發揮,如有神助,做成了平時狀態下完不成的任務,等過了那個勁頭,你再讓他去重複一遍,他卻根本無法完成。
「那也只是領悟的不夠透徹,施展的不夠熟練,多加思考和嘗試,你總會掌握這門原本只有神聖領域強者才能施展的法門。畢竟無論是巧合還是神來之筆,都說明你已經開始與天地大道相融合,只要能施展一次,就能施展第二次。」韓甯繞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姜陵,輕聲道:「當然,身懷天地大道,能做到的可不只是空間法術。」
姜陵追問道:「還有什麼?」
韓甯微微一笑:「自己慢慢摸索,好好體會。」說完他手指一動,陣法發動,姜陵身形從他眼前消失。
韓甯那張微笑的面容緩緩嚴肅了下來,他輕嘆口氣,道:「神子大人,看得出來他的確是值得託付的人,但對於他而言,肩負天下的擔子是不是太重了?是不是太早交給他了,他...真的擔得住麼?」
韓甯獨自想了想,卻沒有得到答案,他從房間的窗戶看著施琳帶著姜陵下山,而後便轉身坐在了桌上。
隨著一團淡淡的光暈將他環繞,他的聲音又變得平和而肅穆,他開口道:「兩位庭主,不知道姜陵的計劃,你們接受幾分呢?依我之見,我願意全盤接納姜陵的建議或要求。」
兩秒的停頓,韓甯明顯是聽到了什麼,他回應道:「這當然不過分。」
「他提到的只有那麼幾個點而已,他沒提到的地方還有很多。」
「他已經盡他所能的考慮到了很多方面,但他畢竟還是太年輕了,難免會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若是那些傢伙肯老實也便罷了,若是他們不肯老實,我們神庭自然不是沒有脾氣的泥菩薩,做聾做啞不是我們擅長的事情。」
「我們當然額外要做些安排,但這些安排,不是為了我神庭屹立不倒,不是為了保全我們的地位,而是為了更好的完成神子的號令,更好的維持南晉的太平,更好的...配合姜陵行動。」
「我希望,你們這一次聽從我的安排。」韓甯平靜開口,並沒有故作冷漠或者威嚴,但透露出的強勢是顯而易見的,可不像是在與老前輩相商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