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晚,天際的火燒雲已經消失不見,太陽在地平線下面,散發著最後一點暮光,照亮這一條崎嶇的山路。
一個女子在山路上拼命奔跑著,她的左肩和衣襟已經被鮮血染透,步伐也有些踉蹌,明顯是傷得不輕。
她咬緊牙關,扶著樹幹向山頂跑去。
她口中默念著:「只要跑到山頂,找到遣神眾的人,就能獲得幫助。千萬不能死在這裡,如果死掉的話一定會被淘汰的,那樣妹妹的病就沒有辦法救治了啊。蔡孝敏,你要堅持下去!」
在自己默默的激勵下,蔡孝敏如同重新獲得了力量,邁開步伐向山頂跑去。
但是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她的前面。
「小妹妹,跑的還挺快的啊。」那人有著一頭亂糟糟如若鳥窩一般的髮型,一對三角眼周圍有著像是熬夜過度的黑眼圈,他正雙手環胸,面帶冷笑看著蔡孝敏。
蔡孝敏見到此人,頓時全身緊繃,眸露驚懼。
「還是被你追了上來。」她咬著牙關,眼眶之中卻忍不住泛起了淚水。
秦蒼笑了笑,開口道:「喲喲,小妹妹怎麼哭了?這叫我怎麼好意思下手啊,哎呀呀,要不這樣好了,你告訴我你參加這個遊戲是為了什麼啊,如果太可憐的話,我看看給你個機會好了。」
「真的麼?」蔡孝敏雖說理智上不太相信秦蒼願意犧牲積分放掉自己,可此時已經陷入絕境,她只能把秦蒼的同情心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蔡孝敏急忙道:「我妹妹一年前遇到了車禍,下肢癱瘓,我參加這個遊戲,是為了讓她重新站起來。我妹妹才十六歲。」
「這樣啊,可真是個好姐姐。」秦蒼面露幾分憐憫之意,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叫我怎麼下得去手。」
「求求你幫幫忙,讓我過了這一場淘汰賽。」蔡孝敏苦苦哀求道。
秦蒼為難地想了想,突然說道:「你看啊,我若是輸了這一局,應該不會被淘汰,但是也會損失很多積分啊...」
蔡孝敏雖說心中急切,但卻還留有理智,她察覺到秦蒼話語中的意思,不等對方說完,她就急忙道:「等回到狹間,我會拿積分幫你兌換東西。」
秦蒼搖頭道:「那萬一你騙了我怎麼辦?不如你現在就給我些我用得上的東西。」見蔡孝敏面帶猶豫,秦蒼有些不快道:「難不成我好心放你一馬,你還不信任我?」
蔡孝敏知道自己不是秦蒼的對手,權衡片刻,便拿出了自己的乾坤袋,遞給了秦蒼。見秦蒼將乾坤袋接走,她小心說道:「我所有東西都在裡面,你看看那些是你用得上的,你可以拿走一些。」
秦蒼努了努嘴,道:「就這麼些東西啊,哎,算了算了,我就勉為其難收下吧。」秦蒼哪裡是挑一兩件,他將蔡孝敏的乾坤袋都收進了自己的懷裡。
蔡孝敏察覺到不對勁,她後退半步,看著秦蒼臉上嘲弄的笑容,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渾身冰冷,她面帶絕望地喃喃道:「你...你根本沒打算放過我。」
「當然了,你的妹妹少了兩條腿,與我有什麼關係呢?」秦蒼冷笑一聲,抬手一指。
一道強橫的念氣束,帶走了蔡孝敏的比賽資格,也帶走了她最後的希望。
.....
在玄武大陸,已經可以看到那輪彎月出現在了昏暗的天空上。
此時南晉的某處戰場上,傳來了一聲悽厲的咆哮聲,那是一隻由凝實的靈力構成斑斕猛虎發出的,這隻猛虎足有一座小山一般大小,渾身綻著青色的靈光,鋒利的獠牙從上顎探出,看上去無比兇惡。
但是,此時它在痛苦哀嚎,因為有一桿方天畫戟,如開天闢地一般斬下,將它的巨大身子劈成了兩半。
「這不可能!」阿奇爾連退數步,看著自己的猛虎被腰斬,難以置信道:「這是我從谷主那裡偷到的虎骨,玄極之下沒有人會是對手,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聒噪!」那人一頭狂舞的碎發,雙眸明亮而銳利,仿佛在綻著光芒一般,他單手握著一桿一丈有餘的方天畫戟指向阿奇爾,桀驁道:「玄極之下沒有人會是對手?你也配說這種話?」
阿奇爾將脖子上戴的蘊靈玉吊墜內儲藏的靈力吸收個精光,又掏出一些毫毛和鱗片握在手中,驚慌道:「我不能讓你殺死,我還要晉級,我還要還債啊!」
他瘋狂輸出靈力,喚出靈猿、巨蜥、獵豹撲向前去,直到將靈力消耗得一乾二淨。
但是那人氣勢滔天,如若神祗降世,揮舞一桿方天畫戟,將攔路的一切靈獸斬得七零八落,直衝到了阿奇爾面前。
「像你這種雜魚,沒有資格爭奪最後的勝利,還是早些出局吧!」方天畫戟直接將阿奇爾的身體挑了起來。
「楚...江開...」阿奇爾口中鮮血噴涌而去,漸漸失去了意識。
.....
「求求你,求求你,我母親病重在床,若再不救治,她可能就活不過這個月了。」霍良跪在地上,涕泗橫流,苦苦的懇求著。
蘇唯就站在他面前,身上沾染了不少鮮血,她握著扶搖劍,看著霍良如此悲痛的樣子,一時沒有下手。
在她八歲那年的某一天,那本來平日裡就很少回家的父親再也沒有回來——他欠下一屁股賭債扔下她和母親逃走了。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多年,對於霍良的話語,她沒有辦法不心生同情。
蘇唯攥著長劍,微微搖頭,道:「我很抱歉,我也需要這一場勝利。」
「當然,我知道的,我們會有更好的辦法,讓我們一起晉級。」霍良想了想,往蘇唯身後一指,道:「你看,那邊神庭執事還沒有死,還有些劇情人物,我們去殺了他們,就還很多積分可以拿,那樣的話...」
蘇唯順著霍良的手指轉過頭,去看向身後。
就在這個時候,霍良臉上悲痛消失,露出了隱藏已久的猙獰笑意。
他抽出一把匕首,迅速刺向了蘇唯的後心。
鋒利的匕首割破了衣服,刺穿了內甲,刺入蘇唯的後背。
而蘇唯也在這一瞬間轉過身,一劍斬了過去。
霍良的小臂被斬飛,他掐著斷臂的血口,面帶痛苦與不甘:「沒想到還是沒能殺得了你!」
「我猜到你是騙我的。」蘇唯後背在流血,但她面無表情道:「可我還是忍不住想給你一個機會。」
「我的確是要給我媽媽看病。」霍良又痛又恨又懼,表情複雜,使得面容有些扭曲,他說道:「我們重新談一下。」
「沒有那樣的機會了。」蘇唯深吸一口,道:「我們每個人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扶搖劍斬過,帶起一道螺旋氣流,將霍良的性命與比賽終結於此。
她抖掉劍上的血,收起長劍,而後抬頭望了一眼夜空,那一輪殘月倒映在她的眼眸里,亮起皎潔的光芒。
......
同一片月色下,有一人靠坐在一棵樹旁,他的兩條腿岔開,上身斜倚著,姿勢看上去有些懶散,還仿佛無聊的隨手摘了一顆青草放在嘴裡嚼著。
但他眼下的境遇並不悠閒,他之所以靠坐在這裡,是因為他的兩條腿已經斷了。在他的腹部有著一個拳頭大的傷口,鮮血不斷從他的指縫裡湧出,在他的身下已經是血紅一片。
「唉,小爺還是栽在了這場淘汰賽。」他感慨了一句,將大弓從身邊撿了起來。
黃烈手指摩擦,摸著自己的大弓,喃喃道:「這種結局倒也做了心理準備,只是沒有想到會栽在你手底下。」說著,他笑了笑,看向前方那道身影,灑脫道:「也行吧,不枉兄弟一場,還能親自送我一程。」
那人靜立黃烈面前十步外,沉吸一口氣,暫時沒有下手。
有一個美艷的金髮姑娘來到了他身邊,見他沉默無聲,便低聲與他說道:「你要是捨不得下手,我們就去把主線任務做了,讓他在這坐著好了。」
「蕾雅小姐姐,你確定要把我扔在這?」黃烈抬起自己的大弓,說道:「小爺寶弓在手,小心我把你們的劇情人物射死了。」
蕾雅瞥了他一眼,努嘴道:「開什麼玩笑,你的箭都射光啦,還以為我不知道麼?」
「那你可是太不了解小爺了。」黃烈探手伸進了褲子裡,然後...從褲子裡抽出了一支箭。
蕾雅又驚訝又覺得好笑:「怎麼會把箭放在那個地方!」
「這隻箭留作紀念的,說了你也不懂。」黃烈一手持弓一手握箭,看著前方的男子說道:「回去幫我給姜陵帶個話吧,我忘了和他說再見了,讓他不用等我了。還有...我在他房間床底下留了點東西給他,當然,你也別怪兄弟偏心,那是我欠他的。嗯...也就這樣吧,大老爺們也沒什麼嘰嘰歪歪的。」
黃烈將箭搭在了弦上,吐出了嘴裡的草梗,笑道:「鮑兄,動手吧。」
噔!
箭矢離弦。
一道念氣束打過,黃烈身後的樹幹多了一個窟窿,有鮮血從那個窟窿里濺了出來。黃烈面帶笑容,笑容中又帶著苦澀,他搖了搖頭,而後腦袋一沉,倒了下去。
鮑伯爾手中握著一支箭。
這隻箭沒有箭鏃,是一支斷箭。
「再見了。」鮑伯爾將這箭矢收進了乾坤袋,輕嘆口氣,自語道:「可能再也不會見了。」
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來,這一片夜幕之上,月色朦朧,群星閃爍,可是有些星星熄滅之後,就再也沒有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