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注意到,在霍家大門塌陷、護府法陣被毀的前一刻,另有四道人影,已經從霍家後門離開,這四人分成兩組,悄然而迅速地向東南與西北方向行動。
與姜陵一道的,正是那位楚家千金,楚於薰。
兩人迅速前行,在剛開打的時候,這條街附近的住民唯恐殃及池魚,皆向別處撤離,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一些殘磚斷瓦落在地上,自然是那些玄極高手對拼時的餘波擴散導致的。
楚於薰乃是天變上境的武者,體力自然是十分強大,甚至為了遷就姜陵她還得放慢一些速度。但是她心中同樣驚異於身為靈師的姜陵,其行進速度竟是不弱於天變下境的武者。楚於薰只能暗自感慨一聲天行者果然是不能以常理度之。她瞥了姜陵一眼,低聲開口問道:「你這計劃能不能行?」
「只能試試看,不把那朱清池引到明面上,我是無法放心的。」姜陵快速回答道:「退一步說,留下霍振霄和謝七那裡做戲,就算朱清池不出來,對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失。」
「霍家的宅子都要塌了,你是不心疼。」楚於薰搖頭道。
姜陵無奈說道:「若是犧牲一座護府陣法就引出朱清池,那倒也是值得。」
其實姜陵心中比楚於薰還要擔心,若是朱清池不肯現身,那便無法安心開啟大陣。可朱清池若是現身了,留在那裡的霍振霄便有危險,作為主線任務里的關鍵人物,霍振霄一死那可是輸了一半。
但姜陵確信只要能順利將朱清池引出,再順利控制住兩處陣眼,這一局取勝的可能便能大大增加。
兩人奔跑了片刻的功夫,便遙遙看到前方街口停留了不少人,那些人有些是幾大世家的家眷僕人,也有一些住在附近的居民。世家的人且不說,能在這繁華地段居住的這些人,也皆是身份不俗,放在平時那些城衛軍難敢招惹,但是今天,城衛軍卻死死將他們攔下。
城衛軍奉皇帝的指令,已經封鎖了周遭區域,任何人不准放走。
「這缺心眼的皇帝,他這計策惹得這些達官貴人怨聲載道,就算計策成了,南晉也要翻了天。」姜陵又好笑又無奈地嘀咕了一句,和楚於薰一同閃到了一旁的院子裡。
兩人借著房屋的遮掩,悄然靠近了那一處防線,只是幾十位士兵把手在路口,想要偷偷潛過去似乎不太可能。
姜陵嘀咕一聲:「得把他們引開。」
「怎麼辦?」楚於薰問了一聲。
姜陵短暫的權衡,從懷中取出千機拓印,將靈豹喚了出來。「走你。」姜陵下達了簡單的指令,讓豹子從院後繞開,然後向北面狂奔而去,之後就在一個院子裡面開始翻騰。
「啊!那是什麼?!」
「天吶,快放我們離開,這都是什麼!?」
不多時便有民眾的驚呼聲和抗議聲響起。
「不要慌亂,來一隊人跟我去看一看!」一位什長高呼一聲,帶走了十幾個人。
「走!」姜陵趁著混亂,與楚於薰穿過防線,疾奔目標陣眼而去。
兩人皆是天變上境修為,在俗世之中那也堪稱是絕世高手了,那些城衛軍哪裡能夠捉到他們二人的影子。
順利穿過後,楚於薰提醒道:「正常陣眼邊上肯定有高手藏在暗處,沒有皇命不會允許我們動陣眼。」
姜陵早有猜測,毫不猶豫地說道:「以最快的速度壓制,不要影響我們開啟陣眼。」
「要殺了麼?」楚於薰問道。
「看情況,能不殺就不殺吧。」姜陵回了一句。
兩人一路疾馳,不多時便來到了陣眼附近,這是皇宮西北處的一條極為寬闊的街道,像是小廣場一般,在這中間有著一尊約有八米高的白玉石雕像,看上去已經略有破損,留下了歲月侵蝕的痕跡,但那閉著雙眼的平和面容依舊栩栩如生。
「那是一位我南晉開國元勛的雕像,話說這位元勛的家族在兩百年前參與謀反,已經被誅滅了,這幾代皇帝為了彰顯自己的寬容,竟是沒有拆掉這雕像。」楚於薰嘀咕道:「不過現在看來,可能是這陣眼的原因,拆掉雕像會很麻煩...所以才留著...」
「那都無所謂了。」姜陵停頓片刻,扭頭看向一邊說道:「暫時來看,只有那邊矮樓里藏著一個天變中境的念師,我想他應該察覺到你了。」
「怎麼辦?」
「你在這勾引,我去解決了他。」姜陵說完就走,毫不拖沓。
「勾引?」楚於薰不太滿意這個詞,卻也沒說什麼,站在原地沒有動。
姜陵迅速繞到矮樓一側,那位守在此地的念術高手的確已經察覺到了楚於薰的氣息,雖說楚於薰是天變上境高手,但畢竟不會隱蔽自身氣息。那人已經站起身,靠到門邊,警惕地將念力蔓延出去,仔細去向那一處感應。
等他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卻已經來不及了。
瞬間五道藤蔓從他腳下升起,直接將他捆了個嚴嚴實實。
「得罪了。」姜陵沒有痛下殺手,卻也毫不含糊,一擊念氣化劍打出,那人連聲都沒有發出,便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姜陵從矮樓中走出,迅速靠近了那雕像。
楚於薰也湊了過來,她此時此刻才反應過來一件事,驚疑問道:「你還會念術?而且看樣子已經過了天變境了?」
「嗯,天行者嘛。」姜陵隨口回應了一句,就要開始按照霍振霄教給他的方法去激活陣眼。
「我見過三位天行者,沒見過像你這樣...生猛的。」楚於薰好不容易想出一個形容詞,接著說道:「像拜入我們楚山派的黃烈和楚江開,都是只修武道,雖說天賦不俗,但並未兼修其他法門。」
「我比較厲害唄。」姜陵回了一句。
楚於薰想了想說道:「但我覺得你應該打不過楚江開。」
「呃...你別說話了,幫忙看好周圍。」姜陵無語地回了一句。那楚江開是積分榜前十的常客,雖說沒有照過面,但自己可能還真不是人家對手,這楚於薰說話也太實在了些。
姜陵這邊踩著一條藤蔓升入半空,伸手掰動了這雕像的左手小拇指,小心地扭轉了半圈。而後他又下落一些,在雕像的膝蓋處敲了一下,這時那雕像的腰帶中央的石料竟是悄無聲息地凹陷了下去,留出了一個凹槽。
「霍家對這陣眼竟如此熟悉。」姜陵不由感慨了一句,而後拿出了一塊大小和那凹槽對應的晶石。
「因為霍家早年出過一位大念師,精於陣法,參與過京都大陣的修繕。」楚於薰也忍不住說道:「霍家這是早有預謀啊。」
「這逆天的事情,肯定要想的周全。」姜陵將那晶石送入了凹槽之中,下一刻那雕像的眼睛,竟是緩緩張開了。那石頭雕刻的眼皮上翻,露出了眼眶內嵌著的一對青色的玉石,隱隱發光,看著既詭異,又顯得有幾分神聖。
「我還是理解不了我爹怎麼會選擇和你們站在這一邊。」楚於薰努嘴嘀咕了一句。
「還挺神奇。」姜陵無視楚於薰的話語,看了一眼石像的眼睛,覺得有趣,接著說道:「接下就要等待陣樞...」
突然姜陵面色一變,從藤蔓上落下,眸色凝重地看向一邊。
「怎麼了?」楚於薰疑惑問道。
「有人來了,是高手,準備作戰。」姜陵迅速回應了一句。
楚於薰頓時緊張道:「是庭主?」
姜陵無奈道:「要是庭主來了,我就應該說準備等死了。是兩個天變境的高手,看樣子是兩個天變上境。」
「嘁。」楚於薰冷哼一聲,從乾坤袋中取出了大弓,又將箭簍掛在了腰間。
那兩人從街角迅速衝出,到了這條街上後自然是看到了姜陵二人,而後停下腳步。
「還真的在這啊。」那看著大約二十八九歲,身穿一襲白衣,腰佩一把長劍的男子驚訝地看了一眼姜陵和楚於薰,嘀咕道:「叫你猜中了,他們果然想控制這陣法。」
他身邊另一人腰佩雙刀,正看向姜陵,眼眸之中先是驚訝,而後生出幾分複雜。
「荊空瑜的二兒子荊白翼,天變上境武者。」楚於薰提醒道:「他修習無情劍,且有一定念術水平,要小心點。」
姜陵沒有言語,他沒有理會荊白翼,而是看著那位熟悉的朋友。
「夜雨,你竟真的投靠了神庭?」姜陵心中帶著幾分苦澀地開口問了一句。
孫夜雨猶豫片刻,卻是欲言又止,最後面色歸於平靜,抽出了腰間的雙刀,認真說道:「我想贏。」
姜陵忍不住說道:「你應該明白天行者和神庭絕不會是一路人。」
「這無關立場。」孫夜雨搖了搖頭,道:「我和你不同,我已經沒有餘地去選擇立場,我只能看利弊。」
「真的要這樣麼?」姜陵也感到為難。
他是孫小樓的親弟弟。
因為他的眼睛已經因病快要失明了,又無錢救治,姐弟二人才來參加這個遊戲。
此時他的名次已經排到了相對靠後的位置,若是再輸了這一局,很有可能通過不了下一輪的淘汰賽。
可現在兩人卻要針鋒相對。
孫夜雨卻是笑了笑,道:「我用不著你可憐,你更不用顧及我姐姐。我們做了很久的朋友...但畢竟只是普通的朋友,而我們一直都是對手,不是麼?況且很早我就說過,我要和你認真打一場。」
楚於薰一臉迷茫:「你兩這是什麼關係?」
姜陵輕吐一口氣,沒有說話。
「打不打?」楚於薰又問。
「打是一定要打了。」姜陵看著眼前的那只有十九歲的少年,看著那對明亮的眼眸,壓下心中的惻隱之心,苦笑一聲:「我的確沒有資格可憐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