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天神下凡般閒庭信步便驚退所有螞蟻,可外貌卻邋遢如乞丐一般的男子面無表情,眼神不是那種孤傲冷淡,而是一種沒有焦點、無所在乎的淡然,其中還有幾分蕭索之意。只有在望向武靈周瑜的時候眼神之中才會有幾分色彩。
「您不是齊泓奕?」姜陵又問了一遍。
那人用他那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姜陵,道:「我是有點糊塗了,但自己的名字還不會記錯的。」
「但您是齊家的長老?」席九跟著問道。
中年男子略帶嫌棄地看了一眼席九,道:「什麼時候齊家的長老就得叫齊泓奕了?」說完,他又嘀咕了一遍,道:「齊泓奕,有點耳熟,好像是一個後輩。」
「您是齊家的長輩?」姜陵心中疑惑無比,問道:「您怎麼會在這裡?」
「修為停滯不前,就出來散散心。」那人很是隨意地回了一句。
「來禁地...散心?」這個回答讓姜陵三人全體石化,不知用什麼表情好。
「你這武靈不錯。」那人看著周瑜讚許地點了點頭,而後又輕笑一聲道:「放在一年前我肯定要殺了你把武靈搶過來。」
姜陵心頭一震,不由讓周瑜後退了幾步。
那人也不生氣,反而嘆息一聲道:「但這武靈不適合我,還是算了,徒增我的煩惱。」
姜陵對這個看上去有點不太正常的男子十分疑惑,想了想又問道:「前輩,您知道有位齊家的長老正在被神庭追殺麼?」
「哦?」那人聞言揚了揚眉毛,嘀咕道:「他們怎麼還和神庭打起來了呢。」
姜陵見對方似乎真的不知道此事,急忙道:「剛剛就是神庭的人引出了這些螞蟻,把我們困住了,你與我們一起殺了他吧。」
那人眼神疑惑道:「為什麼要幫你們一起殺他?」
席九聞言很是意外,焦急道:「他可是在追殺你們齊家的人啊。」
「那又如何,與我無關。」那人有些不耐煩地搖了搖頭,道:「我現在什麼也不想管,剛剛也只是感應到了有人喚出武靈,忍不住過來看一眼。你們是誰,又在和誰打打殺殺,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說完,他竟是轉身就走。
「前輩?」姜陵三人急忙跟了上去,宋韋也問道:「您要去哪?」
「隨便走走。」那人邁步前行,而後回頭道:「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
姜陵三人剛剛經歷了被成千上萬的螞蟻追殺的恐怖遭遇,又得知對方是齊家的長輩,哪肯任由他離去。姜陵還不死心地掏出了齊家客卿令,問道:「這是齊家的事情,您真的一點都不關心麼?」
「我已經離開家族很久了,齊家與我已經沒有關係了。」那人看也不看,漠然道:「我奉勸你們不要跟著我了,趁我還清醒的時候趕快離我遠一點,不然等我發起瘋來,你們三個必死無疑。」
說完,他回頭看來一眼三人,眼神之中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十分淡漠地說道:「我瘋起來,可是連親兒子都殺。」
這一句話說出來,姜陵三人儘是感到了一股有如實質的寒意將他們包裹,使得他們在這一刻相信對方說的絕非玩笑話。
那人沒有再回頭,在走出七八米外時,他猛然加速,轉眼間就消失在了一座小山包後。
三人還是有些茫然,席九嘀咕道:「這到底是個什麼神人啊。」
姜陵則回頭瞥了一眼,提醒道:「我們還是離這片灌木再遠一點吧。」
剛剛見識過螞蟻傾巢而出時的駭人景象,三人誰也不敢大意,趕快又撤離了百米外,來到了剛剛那位神人路過的小山包。
姜陵也沒有試圖越過這山包去尋找那人的蹤跡,只是警惕地探查了一下四周,發現暫且安全。
席九還忍不住嘀咕道:「這人怎麼這樣啊。」
宋韋靠坐在地,拿出外傷藥膏去敷自己臉上被螞蟻咬出的紅腫,同時說道:「要不是他及時趕來,我們可是肯定就完蛋了。」
「系統給的任務裡面也壓根沒有提到這個人啊。」席九皺眉道:「他不會騙了我們吧?」
姜陵聞言搖了搖頭,道:「他沒有理由騙我們,若他是神庭中人,則完全沒有必要救我們,若他就是齊泓奕,也沒有必要瞞著我們。而且看他的神態也不似作偽,你看他像是那種說謊的人麼?」
「不像。」席九應了一聲,而後補充道:「我看像是公司破產、老婆又和別人跑了,從而對生活失去任何情趣的人。」
「噗哈哈...哎呀...嘶...」宋韋敷著藥劑,忍不住笑了一聲,不小心手抖按到了傷口,頓時傳來一陣刺痛。他苦笑道:「別逗我笑。」
姜陵卻沒有笑,而是說道:「你說的倒也像是那麼一回事,這人應該是經歷過很大的打擊,目前精神狀態的確不正常。」
「他說他會發瘋,瘋起來連自己兒子都殺 。」宋韋敷完了膏藥,神色嚴肅了幾分,道:「看他樣子,恐怕他說的八成就是真的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這人有間歇性的精神病?哎,對了,你藥膏借我用用,我這也疼的厲害。」席九上前從宋韋手裡拿走了膏藥,一邊往自己手臂上抹著,一邊說:「所以被驅逐出了家族?導致現在渾渾噩噩的。但不用說這人實力絕對很強。」
「那當然,這可是能來蟲島散心的主。」宋韋接道:「再說剛剛那些螞蟻,我們百般攻擊都阻止不了它們向我們靠近,而他卻什麼都不做,只是慢吞吞的走過來,那些螞蟻就都驚慌地逃竄了。真不知道這是一種功法,還是他身上帶著什麼東西,也太神奇了。」
「任務提示怎麼沒告訴我別惹螞蟻。」席九忍著刺痛抹著膏藥。
姜陵吃了些恢復藥劑,說道:「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就算是這個齊家的長輩,想來也就算是一個支線劇情。我們現在應該把目光移回主線任務上。」
「這個倒霉的主線任務,竟然碰到神庭的人也會觸發。」席九罵罵咧咧道。
姜陵則好奇問道:「你是怎麼發現他有問題的?」
「女人的第六感。」席九如此回答了一句,見姜陵還蛋疼地望著自己,而後解釋道:「我是覺得他一點逃亡者的態度都沒有,太氣定神閒了。其他的證據也沒有,這不算是第六感麼?」
「呃,你說的對,是我和宋大哥太想當然了。」姜陵點了點頭,而後道:「現在我們該繼續去尋找齊泓奕。」
「是的。」席九把膏藥又遞給了姜陵,道:「有什麼好辦法麼?」
「哎!我想起一個事情。」姜陵接過藥膏時突然說道。
「一驚一乍的幹什麼,想起什麼了?」席九問道。
姜陵說道:「之所以齊泓奕來到蟲島之後,不惜犯險往島心中走,是不是因為他知道有齊家的長輩在這裡,所以希望尋求他的幫助?」
席九聞言也點了點頭,而後道:「可是很明顯,他沒有找到這怪老頭,而且我們現在也找不到了。」
「唉。」姜陵也嘆了口氣,折騰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原點,毫無線索,沒有方向,只能憑著感覺在這危機四伏的島上瞎逛。
「現在往哪走?」宋韋問道。
姜陵抹著藥膏,無奈道:「完全沒有頭緒,不然就讓有第六感的人來決定吧。」
席九一拍大腿,說道:「早就該聽我的,你們兩個叭叭叭分析一通,最後差點沒把我們害死。要我說嘛,就往那走!」
席九抬手一指,正是島嶼中心的那座山。
姜陵虛著眼睛瞥了她一眼,提醒道:「我沒記錯的話,任務提示里說那叫聖山,越靠近聖山則蟲子的實力越強。」
席九煞有其事地點頭道:「我願意相信齊泓奕是一個知難而上的人。」
姜陵無奈搖頭道:「我懷疑你在胡說八道,但我沒有證據。」
宋韋則說道:「往哪走都一樣,再說看樣子這神庭的傢伙在外圍也追查了蠻久了,可能齊泓奕真的往島中心走了也說不定。」
席九問道:「我們要不要再休息會。」
姜陵收起藥膏,搖頭道:「還不知道敵對玩家取得了怎樣的進展,我們還是抓點緊吧。」
剛剛那些螞蟻肯定是帶些毒性,被咬中的地方紅腫又刺痛無比,好在宋韋攜帶的藥膏效果不俗,敷過之後便緩解了痛楚。三人又吃了些恢復藥劑,便朝著島中心的那座山峰繼續趕路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在那座聖山的東南面,突然捲起了一陣狂風,風力甚猛,吹得樹枝歪斜,樹葉嘩嘩作響。隱隱可以聽見一種極具穿透力、異常刺耳卻又並非很響亮的聲音隨著狂風擴散開來。
「是誰招惹了蝶皇?」
有一個男子小心地蹲伏在聖山腳下,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詫異地望向那邊。
「可別連累到我啊。」他嘀咕了一句,而後沿著山腳向聲音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走的很慢,很是謹慎,而且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沒有腳踩在地上落葉的聲音,沒有身體與樹木摩擦的聲音,甚至聽不見他呼吸的聲音。
他像是個幽靈一樣,慢慢前行著。
他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也像是在找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