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九鹿城兵變(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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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王入了太安門,廷尉廖金卓正率一眾禁衛軍半跪恭侯。

  「奉寒王與太宰之命,已將宮內叛黨清剿乾淨。」廖金卓抱拳行禮。

  寒王俯視著這位身材矮小的皇宮守護者,雖說對方是倒向自己的一條功狗,但他還是面無表情問道:「傳國玉璽何在?」

  廖金卓稍稍壓下頭顱,道:「臣下無能,未曾找到。」

  寒王眉頭微皺,又問:「長公主何在?」

  「臣下攻取東宮之時,玄部方正霄前去追捕未遂,此時應當還在抓捕之中。」廖金卓如此開口。

  「公主也沒抓到。」寒王有些不滿地嘆了口氣,而後眯起眼睛道:「聽聞你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打下了東宮。」

  廖金卓用力抱著雙拳,讓自己的手臂不會發抖,他自然知道寒王這語氣平淡的一句話不是在夸自己,便認真答道:「臣下無能,還請寒王恕罪。」

  寒王姬如瓏微微失望,自己屬下的臣子可不會說「請恕罪」,只會說「請降罪」。但此時自然不宜為難又功之人,哪怕只是條功狗。姬如瓏輕聲道:「禁衛軍辛苦了,廖大人更是辛苦,有功無過,速速起來吧。」

  「謝寒王。」廖金卓這才站起身來。

  寒王示意廖金卓跟在自己身後,而後他繼續邁步走向朝明殿。

  「我六爺爺呢?」寒王問。

  「您...」廖金卓先是疑惑了一下,隨後恍然意識道寒王所問何人,便急忙答道:「原來您派來的那位氣機不俗的前輩是前朝沛王啊,臣下有眼無珠竟是沒有認出來。他在我打下東宮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寒王聞言並不意外,但他身後的那瞎子突然皺眉道:「方正霄也沒有回來?」

  「沒有。」廖金卓搖頭。

  瞎子面沉如水,低聲道:「寒王,速速撤離出宮。」

  姬如瓏腳步一頓,他也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此時再往前走可就是九丈高的白玉石台階,上去便是君王朝會百官、指點江山的朝明殿。

  龍椅就在那。

  姬如瓏向來對這位父親留給自己的顧命謀臣信任有加,但此時他還是猶豫了。

  「宮內情況詭譎,絕不正常。」瞎子面容鐵青,堅決道:「不可拖沓,離開皇宮再做定奪!」

  「都已經來到了朝和殿,怎麼又要退出?」王子師疑惑問道。

  廖金卓此時也不好不吭聲,開口道:「宮內我已經派禁衛搜查數遍,不會有問題。」

  姬如瓏對王子師和廖金卓的話語也談不上信任,這兩人加一起也沒有瞎子在他心中地位高,但問題是姬如瓏自己不甘心,他看著自己身後三千甲士和廖金卓帶著的五百禁衛,以及跟在自己身邊的太宰與那位天行者,心中底氣十足,覺得自己離坐上那張龍椅只是再走幾步路的問題。

  姬如瓏開口道:「您是不是多慮了?」

  瞎子見姬如瓏不肯撤出,急忙道:「越是此時,越不可不防,還請搜得傳國玉璽後再入宮不遲。」

  姬如瓏咬著下唇,一時拿不定注意,他轉頭問道:「太宰大人,玉璽不在,我也無法登基,莫不如...」

  「報!」一聲輕喝響起。

  是一位腰間懸印玄部官員,他奔至寒王三十步外,直接跪倒在地,朗聲道:「方右使已經找到公主,搜得傳國玉璽,同時配合一位老者擊斃天行者一名。」

  姬如瓏聞言展顏一笑,覺得正是冥冥之中天意註定自己就要在今日順利登基。

  那瞎子卻追問道:「方正霄何在?為何不將玉璽送來!」

  玄部官員開口道:「那玉璽嵌在了陣法上,雖說陣法並未開啟,但取下來需要片刻時間,方右使一刻之內定能送來。」

  姬如瓏聽聞那玉璽已經嵌在了陣法上,不由有些後怕,但隨即哈哈一笑,心情大好:「方正霄沒有讓本王失望,太玄掌印使肖雲那個老東西就一直在封陣里待著吧,這個位置以後就是方正霄的。你也過一會找本王領賞。」

  那玄部官員再次俯首道:「謝寒王。」

  姬如瓏面帶笑意,看向身後的瞎子,道:「大可放心了。」

  瞎子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開,他說道:「見到玉璽才能安心。」

  「哎,過分小心了。」姬如瓏有些無奈地說了一聲。

  這邊太宰轉頭瞥了一眼那玄部官員,那人也抬頭看了一眼太宰,太宰不動聲色轉回頭來,道:「百官都已經到了皇宮門口。」

  姬如瓏想到一事,問道:「宗伯大人?」

  「也在。」太宰回應道:「他來找我商談過,此時遺詔就在他身上,我這就宣他進來。」

  宗伯掌握皇室族譜,也負責禮儀祭祀,冊封大典少不了他。姬如瓏滿意點了點頭,而後豪氣揮手道:「入殿。」

  瞎子知道多勸無益,而且既然方正霄已經抓住了公主,也似乎沒有其他風險存在了。

  寒王邁步走在了白玉石台階上,那三千甲士五百禁軍自然沒有資格隨之上殿,他們都在下面候著。

  寒王安奈著激動,挺直了身軀,器宇軒昂地邁步上階。

  走上這台階,自己便站在了青雲之上,可以俯視這大周萬里山河,君臨這一片天地。

  這一天自己可是等了太久。

  如果父親在天有靈,也定會為自己驕傲吧。

  那混帳的爺爺,以後祭祀時可要少一些貢品。至於先皇,自己的三叔,念著他在最後肯把皇位還給自己的份上,就不拆他的陵墓了。

  太宰還是要除掉的,但不能太心急,王子師對自己忠心可鑑,雖說能力比商九歌相差甚遠,但可暫領太宰一職,再過幾年,自己就把太宰這個位置給廢了。

  讓一人兼領軍政替君王治國,這可太愚蠢了。

  比如現在,商九歌一聲令下,朝野上下都聽之任之。今天商九歌想幫自己,自己便贏,若他想幫太子,哪怕遺詔上寫的是自己,恐怕自己也沒命坐這龍椅。

  以後這國家,只能自己一人說了算。

  姬如瓏如此暗自盤算,轉眼已經快走完了台階。

  再邁一步,便是朝明殿,便能看到那張龍椅。

  那姬如光說的好聽一些叫太子,說的難聽就是一個野種,有什麼資格和自己爭那椅子。

  這二十幾年來那張椅子反反覆覆在自己夢裡出現了無數次,此時終於到了圓夢的時候。

  姬如瓏邁上了大殿門口,向殿內望去。

  姬如瓏表情瞬間一滯,眸子收縮,驚駭和憤怒的情緒同時在剎那間從腳底板沖向了自己的天靈蓋。

  他沒看到那張椅子。

  因為椅子前有個人。

  換上了太子服飾的姬如光!

  「你怎麼在這?!」姬如瓏寒聲問道。

  王子師、廖金卓、蔡孝敏皆是面容詫異,瞎子聞言則暗道一聲大事不妙,表情痛苦,拳頭握得指甲都嵌到了肉里。

  太宰面無表情,緩緩吐了口氣。

  姬如光平淡道:「等你。」

  「等我?」姬如瓏此刻身上都在顫抖,他雙眸帶著光芒盯著那比自己年輕了十歲的傢伙,咬牙道:「等著把皇位當面讓給我,還是等我收拾你這個抗旨不遵的傢伙?」

  姬如光眸子凝光,聲音依舊是那清澈如泉水般,但語氣堅實道:「等你來領罪。」

  「哈哈哈。」姬如瓏瞪著這位太子,聽著他的話語,看著他身上的太子服,倍感可笑,而後他收斂笑容,漠然道:「我有何罪?」

  「假傳聖旨、帶兵入京、勾結朝臣、私闖朝明殿。」姬如光一字一頓,聲音迴蕩在朝明殿內,如若從四面八方湧向寒王,他鏘然道:「自然是謀逆之罪!」

  「我謀逆?」寒王怒不可遏,氣機暴漲,全身的蟒袍無風而動,他昂然道:「遺詔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朝中大臣也支持我繼位,就連天行者都站在我這邊,我才是大周今後的主人。」

  姬如瓏怒目瞪圓,聲如霹靂一般喝道:「我看你這野種如何治我的罪!給我拿下!」

  廖金卓和蔡孝敏徑直衝出,直奔太子而去。

  這邊太子身旁的雕龍柱子後閃出三人,一人擋下蔡孝敏,另兩人攜手打向廖金卓。

  蔡孝敏步伐停頓,被一片飛花攔下。

  廖金卓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姬如瓏腳下,吐出了一大口鮮血,面容驚駭不已。

  姬如瓏看著那兩人,鋼牙咬得作響,道:「曹玄海這個該死狗東西,騙我不淺。」

  攔住蔡孝敏的自然是陳獨醒,寒王沒有看他。

  擊退廖金卓的那兩人,一位是左少玄掌印陳禮,另一位——青隼幫副幫主熊海!

  陳禮本就是太子的擁躉暫且不論,這熊海竟然也是太子一黨,自然出乎姬如瓏所料。

  那瞎子一步攔在姬如瓏身前,嘶吼一聲:「局勢危矣!寒王快走!」

  陳禮和熊海一同出手,徑直衝來,廖金卓也知道自己前程性命已經系在寒王身上,絕無退路,不拼命是不行了,他怒吼一聲拍地而起,那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瞎子也爆發出了不俗的氣機。

  姬如瓏倒退三步,而後目光如刀子一般轉頭看向商九歌,他驚疑而惱怒問道:「你不是在幫我?」

  商九歌沒有回答。

  姬如瓏怒吼道:「我三千甲士就在殿外,諸侯王的兵馬已經圍住都城,你們非要逼我殺得血染京都麼!?」

  商九歌搖了搖頭,道:「你沒有機會了。」

  姬如瓏怒極反笑,氣機再漲,就要出手拍死這老傢伙。

  可這一刻姬如瓏卻發現自己的境界來到了天變中境。

  他不是臨時突破的天變中境,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修為。

  但是在九鹿巡天陣的壓制下,哪怕自己是皇室血統,也沒理由來到天變中境。

  那只有兩種可能。

  大陣關閉了,亦或...大陣已然完全激活了。

  姬如瓏這一刻茫然失神,他喃喃道:「九鹿劫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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