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忒修斯之船
「我想！」
羅峻看著師父的眼睛，鄭重地回答道。
袁老欣慰的點了點頭：「不錯，既然走上了這條修煉的道路，就要把目標放在最頂點的位置，管他是巔峰還是羽化，都要有超越的信心！」
羅峻聽得也是心潮澎湃：「師父，您問我這個的意思？是覺得我現在有挑戰羽化的資本了？」
羅峻雖然也曾跟羽化交過手，但當時情況特殊，他的狀態並不完全，那九州奇丐也顯然沒有認真對付他。現在，羅峻培元境已經突破到第九層，各項屬性也進步不少，實力已經今非昔比，如果再遇到那個老叫花子，羅峻還真有點上去比劃比劃的衝動。
袁老搖了搖頭：「恰恰相反，為師問你這個，是為了給你立一個規矩。」
「在你真正獲得凝心境的能力之前，絕對不可以挑戰羽化！」
「絕對不行？」羅峻皺了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袁老點頭道：「我不是跟你商量，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師父，這就是師訓，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不可以跟羽化境起衝突！」
「那如果是羽化找上門來了呢？」羅峻又想起了當初被九州奇丐欺負的情景，心中多少有些不忿。
「那就跑！」袁老說道：「跑不了就認慫，賠禮道歉，磕頭認錯，總之，只要能平息對方的怒火，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衝突！」
「這有點太窩囊了吧……」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袁老告誡道：「沒有實力的時候，所謂的尊嚴一文不值。等你有了足夠的本錢，也沒人敢不尊重你！」
羅峻看著袁老，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關切和堅決，他最終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弟子謹遵師命！」
羅峻本來也不是非得去挑戰羽化，要不是師父問起，他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有點奇怪的是，師父為什麼突然跟他說起這個……難道是怕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主動作死？
開玩笑，誰都知道羽化是這個世界的頂點，他一個培元境，腦子讓屁崩了沒事去找那幫陸地神仙的麻煩？
這老登真是多慮了。
結束了這個話題，師徒倆繼續前進，很快就來到了那個黑色商店門前。
這一次沒帶凌劍，而且羅峻提前就已經把三個金元寶拿了出來，應該不會再激怒店主了吧？
師徒二人做了些準備，袁老戴上了八卦指虎，羅峻一手捏著元寶，另一隻手拿出了造牆魔杖，兩個人慢慢上前，小心的敲響了大門。
過了一會，鐵門緩緩打開，從中伸出一顆腦袋，和前兩個不同，這次的頭顱，卻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人。
不但五官標緻，皮膚白皙，還畫著精緻的妝容，甚至還沒有了之前那兩顆頭顱上的噁心腫瘤。因為被門擋著看不到脖子以下的身體，讓人忍不住猜測，會不會這真的是一個人，而不再是那大手一樣的噁心怪物？
「兩位有什麼事麼？」女人的嗓音很是動聽，但是語氣十分冰冷，感覺不到任何感情。
「我們是來交易的。」羅峻晃了晃手中的金元寶。
女人點了點頭：「原來是客人，進來吧……」
說著，她打開了門。
讓羅峻失望的是，門後的身體依舊是那隻噁心的大手，只不過這顆女人的頭顱，長在了無名指上。
師徒倆走進了商店，美女頭顱拿過了商品冊子，問道：「有什麼想買的？」
「要食物，來十份吧。」羅峻拿出了鈔票，美女頭顱接過，很快從雜物中翻出了十個食物包遞給羅峻。
羅峻接過的時候，能感覺到包里有什麼東西在動，甚至還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把食物收進了智能裝備包，羅峻又兌換了一張地圖。
「不買點高級貨嗎？」美女頭顱問道：「你有這麼多金元寶，別只用鈔票啊。」
「我打算攢著一起用。」羅峻笑道：「而且，我有個問題想請教。」
美女頭顱看了羅峻一眼：「我這裡不是圖書館，不管答疑解惑。」
「我是想問關於狩獵怪物的問題。」羅峻笑道：「能多殺幾隻混沌怪物，對你也有好處吧？」
美女頭顱眨了眨眼睛：「好吧，你只管問，我不保證能回答。」
「我想問的是，如果被混沌生物感染了，開始變異……」問出問題的同時，羅峻激活了天機骰子，判定得到真實的回答。
「有沒有什麼辦法挽回？」
聽到這個問題的同時，美女頭顱的眼睛瞪大了那麼一瞬，看了看羅峻：「你沒有變異，為什麼問這個？」
羅峻拿起一枚元寶：「你知道這枚元寶是怎麼來的嗎，那原本還是我的一個同伴，就在我眼前變異成了怪物，我迫不得已，只能殺死他，最終只剩了這麼一枚金元寶。」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變異，甚至連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都不知道。如果這種事情輪到我頭上，我要怎麼避免和他一樣的下場？或者至少，怎麼能防止被混沌怪物所感染？」
美女頭顱看了一眼羅峻，終於伸出一隻手：「把這枚元寶給我，我就告訴你。」
羅峻微微遲疑了一下，皺了皺眉，隨後把李贏掉落的元寶遞給了美女頭顱。
「人類變成怪物的過程，並不是感染，應該說是替換。」
「替換？」羅峻一愣。
「你聽說過忒修斯之船嗎？」美女頭顱說道：「一艘在海上不斷航行的船，歸功於不斷地維修，一直也沒有沉沒。每當它有一塊部件腐爛了，船員們都會及時的更換，就這樣經過了不知多少年，當這艘船的每一個零件都被替換過之後，拿著艘船，還是原本的那一艘嘛？如果不是，那麼從替換了多少開始，它還是原來的船？又是從哪一塊零件開始，它變成了一艘新船呢？」
羅峻聽聞微微皺眉：「你是說，被感染之後的人，會慢慢的被替換？」
「你還是沒懂……」美女頭顱搖了搖頭：「那並不是感染，人只要活著，就會新陳代謝，就必然要與外界進行物質交換。每一次呼吸，每一口食物，每一次排泄，你的身體都被外界的物質替換了一部分。」
「只要你還身處這個迷宮之中，你的身體，早晚會被迷宮中的混沌物質，全部替換掉。」
「你說什麼？」羅峻的冷汗下來了：「你是說，再不離開這個迷宮，我們早晚都會變成那種怪物？」
美女頭顱點了點頭：「不過你也不用害怕，物質是靈魂的基礎，當物質完成了替換，那麼你的精神，思想，也會不由自主的發生轉變，你自己甚至都意識不到這種變化，只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會欣然接受這種變化的。」
「不對……」羅峻搖頭道：「白色商店說過，這種變化應該和接觸過的混沌生物有關，而且既然是交換，為什麼一起進入迷宮的，有的人變異的，有的人還好好的？」
「他說得也不錯。」美女頭顱微微笑道：「這座迷宮已經被混沌所污染，那些混沌怪物，就是這些污染的具現化，是濃度極高的混沌物質，它們會本能的試圖替換外界的生物，最好的辦法，就是攻擊！」
「如果只是日常的活動，被替換還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如果受了傷，為了修復身體，新陳代謝的速度會加快，如果正巧還是被混沌怪物所打傷的，那這種替換還會進一步加速……替換是不可逆的，如果你發現自己開始變異了，又不想成為怪物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趁著還有理智，讓同伴殺死自己，拿著金元寶來我這換取寶物。」
說到這裡，美女頭顱呵呵笑道：「那樣，還能死得有價值一些。」
「除非，你能在徹底變異之前，找到出口。通往現實的門，會淨化掉來自迷宮中的一切痕跡。」
「你不要危言聳聽！」袁老冷哼道：「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我已經給了你們答案，信與不信，和我無關。」美女頭顱冷笑道：「怎麼樣？還有其他想買的東西嗎？」
「等等……」羅峻又問道：「白色商店的商人說，如果打傷我的混沌怪物爆出了元寶，那就不用擔心變異，這又是怎麼回事？」
「金元寶是混沌怪物在迷宮規則下坍縮而成的產物。」美女頭顱說道：「你可以理解為混沌怪物的屍體。當一個混沌怪物死亡時，那些身體的殘骸並不是真正的屍體，混沌物質的精華，都濃縮封印在了金元寶中，因此也就不會加速傷者的替換。」
「當然，受傷本身，仍然會加速變異，白色商店那幫傢伙根本不懂這裡面的原理，只知道爆了金元寶後不會立刻變異，就以為你們逃脫了被替換的命運。哼，一群草包，明明有著規則的庇護，卻什麼都搞不明白，白白浪費了大好的資源。」
「我還有一個問題。」羅峻看著美女頭顱：「你們黑色商店，為什麼要懸賞那些混沌怪物，你們和混沌怪物到底是什麼關係？和白色商店又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超出了我的回答範圍。」美女頭顱笑道：「還有其他想買的東西嗎？」
羅峻又提了幾個問題，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師徒二人只能離開了商店。
「依我看，那怪物說的話不能相信！」袁老搖頭道：「她所說的有很多疑點，很可能是為了擾亂我們，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羅峻搖了搖頭：「我覺得，她說的是真的。」
「何以見得？」袁老皺眉道。
「直覺……」羅峻嘆了口氣，心說總不能跟你說我在心中算了一卦，結果是大凶吧。
既然這個女怪物說得是真的，那麼就算他們有充足的補給，能一直在迷宮中活下去，也早晚會迷失自我，變成怪物。
這麼看來，這看似沒有時間限制的迷宮，也不能永遠待下去。
羅峻本來還有心思在這裡潛心修煉，閉關個幾年再出去，現在看來，根本沒那個閒工夫了。
現在看來，包括自己在內，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被混沌物質替換了一部分，但關鍵就像忒修斯之船里說的那樣，替換了多少，又從多少開始，不算是真正的自己，這點根本無從查證。
換句話說，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
「師父，回去之後，還是不要告訴大家真相了。」羅峻嘆了口氣：「我怕他們接受不了，如果再有內訌，恐怕更麻煩。」
「我也這麼認為。」袁老點了點頭：「更何況，我根本不認為那就是所謂的真相。」
「關鍵是凌劍怎麼辦。」羅峻皺眉道：「根據那怪物的說法，他已經沒救了。」
「就算她說的是真的，只要我們能儘快找到出口，凌劍也能活下去。」袁老皺眉道：「只要還有希望，我就不想放棄他。」
羅峻還想反駁，但是他突然想起了當初，到子夜酒店中幫助自己的袁老。
是啊，如果當時袁老放棄了他，那他大概率就永遠死在酒店中了……師父就是師父，一直也沒變啊……
兩人很快回到了眾人身邊，和他們說了從黑色商店中得到的情報。當然，隱去了所有人都在不斷被同化的真相，只是說被混沌怪物打傷會有變異的風險，而想要救凌劍，就只能趁他完全變異前，離開迷宮回到現實。
就算如此，眾人仍然很絕望。問題又回到了尋找出口上，可是目前來看，要在一個至少幾百上千公里的巨大迷宮之中，找到一個不定期變換位置的出口，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
「別灰心，至少我們現在有了快速賺錢的方法。」羅峻鼓勵道：「現在引怪香有了，黑色商店的食物我也買來了，只要我們能儘快賺夠足夠的錢，兌換了兩邊的終極道具，很快就能出去的！」
現在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眾人立刻拿出引怪香，拆開黑色商店的食物包，一打開，裡面的蟲子就爬了出來，惹得幾個女孩都尖叫了起來。
好說歹說，總算是把引怪香和詭異的肉融合在了一起。這兩種材料果然起了某種奇妙的反應。怪異的肉本來散發著一股惡臭，引怪香也有一股古怪的味道。可是這兩樣東西結合之後，居然散發出一股異香，別說怪物，就連人類聞到都想靠近。
但是羅峻沒有立刻就用，這附近之前被地圖掃過，有什麼怪物機關大家都一清二楚，犯不著浪費道具。他們往新的方向走了幾公里，來到了全新的區域，才終於引燃了這加強版的引怪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