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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曦詢問,林尋就自顧自答道:「掠奪大道願力!」
曦的瞳孔微微眯起,似也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
在黑暗世界,地藏界已經在此盤根無數歲月,所掌控的疆域中,城池無數,這每一座城中,皆修建地藏神廟。
若是為了搜集大道願力,歷經這無數歲月的積累……地藏界所積蓄的大道願力還是何等之多?
而搜集如此多的大道願力,又是為了做什麼?
「大道願力分作兩種,一種於自身道途之上立下宏願,印證諸天萬道,開闢新的道途,亦或者締造古今未有之法,此等大道願力,他人斷不可能進行掠奪。」
曦緩緩開口,「一種是眾生願力,得眾生信奉,便可源源不斷獲得眾生力量的加持,從而於道途之上,執掌無量偉力,甚至可以塑造功德金身,不朽不滅,亘古永存。」
「以我所見,地藏界所搜集的眾生願力,只怕就是為了給某一位大能者塑造功德金身。」
「當擁有功德金身,就如眾生信仰之神,只要眾生延存下去,其信仰之人就可以不朽不滅。」
聽完,林尋不禁,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功德金身,信仰之神的事情。
「聽起來,似乎是一種神妙莫測的修煉方式,可在真正的帝祖境眼中,這種以眾生願力成『神』的道途,就是一條歪門邪道。」
曦解釋了一番。
古往今來,帝祖境欲突破自身境界,求索更高的道行,只有兩種方式。
一種是前往彼岸世界,求證新的大道力量。
一種便是收集眾生願力,以信仰之力謀求自身道行的蛻變,從而邁過帝祖境的門檻。
可第二種方式卻有著極大的弊端。
以眾生之力謀求突破,必被眾生所羈絆!
這也就意味著,哪怕是自身道行突破帝祖之境,產生全新蛻變,宛如眾生心中之神,掌控不可思議的力量,不朽不滅,恆古永存。
可同樣的,一生道途就將止步於此,眾生一直延存,道途就一日不得突破!
說到這,曦聲音變得冷冽起來,「之所以說這條道途是歪門邪道,就在於,但凡藉助眾生願力突破的角色,往往會以自身之意志,代替眾生之意志,以自身的喜惡,代替眾生之喜惡!眾生之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間!」
「這豈不是和奴役眾生沒什麼區別?」林尋心中凜然。
曦道:「最可怕的是,你和一位擁有功德金身的人作對,就等於在和眾生作對,會被千夫所指,萬眾唾罵,縱然身死,也會在歷史歲月留下萬古罵名,被世世代代戳脊梁骨。」
「而你若殺死這樣一個『神』,就等於殺死了眾生之心!」
「所以才說,這是一條邪路。」
聽完,林尋不禁怔住,心中發寒,這等修煉道途,的確是他以前不曾聽聞過的。
若地藏界搜集眾生願力,就是為了信仰成「神」,可想而知,一旦這樣的「神」真的出現,那簡直令人不寒而慄。
「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這條邪路可不是那般好走的,稍稍出現一絲差池,就會被眾生之力反噬,釀成身隕道消之禍。」
曦說道,「起碼據我所知,這天下萬道,各有各的修煉道途,源遠流長,唯獨這條邪路,但凡出現,就會被毀掉,畢竟這天下眾生,無數的修道者,可都不願自己的意志、喜好被人操控,猶如被奴役般,生死不由己。」
林尋點了點頭。
他隱約有些明白了,地藏界敢如此明目張胆地收集眾生願力,一是因為此地乃黑暗世界,秩序不存。
二則是因為,眾生願力的存在,有著諸多神妙之用,這世間大多數修道者,甚至都曾在聖境時,以眾生願力封禪!
像大道無矩鍾,就曾蓄積著無比驚人的眾生願力。
像林尋那黃土道體所掌控的「眾生之印」,同樣是一種對眾生願力的御用。
在這等情況下,恐怕諸天上下,沒有人相信,地藏界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踏上這等邪路了。
「這地藏界若不除,終究是個禍患。」
林尋聲音平靜,從很早之前,他就對地藏界有著一種本能的牴觸和排斥,直至如今,也是愈發的厭憎和敵視。
說著,他探手一按。
法壇上的無面佛像的腳下,湧現出一個入口,光雨飄灑。
若要進入其中,就如從這無面佛像腳下進入,就如匍匐膜拜似的。
曦發出冷哼,隨手一揮。
璀璨耀眼的道光席捲而出。
轟鳴聲中,這座屹立於此地不知多少歲月的無面佛像,頓時化作粉末,煙
消雲散。
曦和林尋這才進入那入口中。
入口盡頭,就是地藏界。
一個宛如淨土佛國的秘境世界,天穹祥雲縹緲,山河之間,有聖潔的黑色佛光流轉,到處可見古老、莊肅的廟宇建築。
陣陣梵音在虛空中縹緲,空氣中都仿佛流轉著一縷縷神妙的禪韻。
而當林尋和曦的身影甫一出現,就遭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圍攻。
「殺!」
「超度這兩個異端!」
暴喝如神音驚雷,透著威嚴之勢,就見猶如潮水般的身影衝來,每一個皆身披黑色僧衣,眼神淡漠,渾身縈繞著黑色佛光。
他們或持著缽盂、禪杖、戒尺、拂塵,或祭出青燈、佛印、經筒、木魚,或施展佛道秘法,猶如怒目金剛,滅世佛陀。
成百上千,一起攻伐,聲勢無比壯觀,一下子,這片天地陷入轟鳴混亂中,寶光流轉,佛法萬千。
可這等場面,哪可能威脅到了林尋和曦了。
根本就不必曦出手,就見林尋峻拔的身影猛地一展。
無數璀璨耀眼的太玄劍氣如若天風海雨般,席捲十方。
轟隆!
劍氣八百萬,橫掃九重天。
剎那間而已,那四面八方之地,猶如被碾壓了一遍,分布其中的無數地藏界傳人,無不在瞬間被煌煌劍氣碾碎,濃稠血雨呈現潑天之勢,將這片區域淹沒。
曦周身光雨交織,在這血腥的天地間顯得空靈而聖潔,「派這些帝境之下的角色來送死,地藏界的心可真夠狠的。」
林尋眸子遠眺,道:「地藏界之輩,號稱無懼生死,或許……這是他們的傳統吧。」
話音剛落。
遠處又傳來一陣驚天般的喊殺聲。
就見無數身披黑色僧袍,神色淡漠剛毅的僧人,猶如滾滾黑雲似的,從遠處呼嘯而來。
密密麻麻,竟是一眼望不到盡頭!
之前那血腥殺戮一幕,何等可怕,換做一般修道者,怕是在得知危險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敢來犯。
可那些地藏傳人卻視若無睹似的,成群結隊地殺來,仿佛生死早已不被他們看重。
林尋眼眸眯了眯,道:「看來,他們早已察覺到我們前來,只是他們這麼做,何其愚蠢,就不擔心我們將他們的傳人殺光了?」
「你看。」
曦說著,探手一抓,從那瀰漫天地間的濃稠血霧中,攫取到一縷縷晦澀的眾生願力。
瞬間,林尋就明白了,「他們不是不怕死,而是自身的意志和心神,早已被那眾生願力所奴役!」
「不錯,這世上的確從不缺不怕死之人,可斷不可能一個宗門中所有人都不怕死。」
曦說道,「而之前被你所殺的這些地藏傳人死後,依附在他們身上的眾生願力,就會融入這片秘境世界中,被汲取和煉化。」
「這也就意味著,我們殺的地藏傳人越多,這片世界所汲取到的眾生願力也會越來越多。」
林尋心頭也不禁發寒,難道對方是故意讓這些傳人來送死的?
「殺!」
交談時,那無數的黑衣僧人已經鋪天蓋地似的殺伐而來,前赴後繼,無人怕死。
「走,先去對方的老巢,殺了那地藏掌教虛風佛帝!」
這些小角色,林尋根本就不放在眼中,第一時間就做出決斷,和曦一起,挪移虛空而去。
以他們的力量,沿途根本就是無可阻擋,如同長驅直入,轉瞬就衝出重圍。
遠遠地,一座擎天而立的神山屹立,通體若沐浴永夜黑暗,彌散出滾滾黑色佛光。
神山之巔,有著一座猶如祭壇般的法壇,從天穹俯瞰,這法壇的形狀就如一隻閉合的眼瞳!
一盞盞青銅燈猶如一條綢帶,環繞山巔之上,佛燈燃燒,飄灑陣陣的光明。
此時,一眾身影佇足在那法壇之上,無論老少,皆散發著屬於帝境的恐怖威勢。
為首的,是一名身影頎長枯瘦,相貌冷峻如山的男子,手握一串黑色念珠,眼瞳充斥著令人心悸的淡漠之色。
虛風佛帝!
地藏界掌教,也是黑暗世界中一尊猶如主宰般的滔天人物。
在他身後那些身影,皆是地藏界的帝境長老。
當看到林尋和曦的身影從遠處而來,虛風佛帝並無任何驚慌之色,他身邊那些帝境人物也同樣如此。
每個人,神色和氣息,都有著一種極致的淡漠。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值此生死存亡之際,若能將林道淵這異端誅了,也算得上是一樁功德無量之事。」
虛風佛帝開口,聲音冷硬,毫無情緒波動。